「玉坦,刚刚意筑姊来过了。」答应了不说却不得不说,她有很深的愧疚感。
觉得伤害了一个亲近的人,虽然出自无心。
管玉坦看了看她无任何委屈神色才道:「我知道。我看到她的车停在外边,我在外面绕了一圈等她离开。」
「为什麽不见她?」她不解的接过比萨,念了几句简单的感谢主的祷告词就大口地把比萨往嘴里塞。
「不想见她。」因为怕自己会对她恶言相向,将来连兄妹都做不成。
「我们这样做对不对呢?你不该娶我。」有时,被爱也是一种困扰。
只因两人付出的情感不一致,他爱得深而她爱得云淡风轻,似有若无。
他轻叩她脑门一下。「少给我胡思乱想,快给我吃比萨,我们是树和藤,缠到老死。」
吓!好可怕。她没胆说出口,但他们谁是藤谁是树呢?
她肯定自己不是藤蔓,那麽,就是他喽?
多麽令人窒息的说法。
死、也、缠——
他是不是爱得很幼稚?
「虹儿,你在心里骂我幼稚哦?」她该训练训练自己那双藏不住心事的美丽双瞳别再泄露太多心事。
魔鬼,她冷抽了口气讪笑,「老公,要不要抓龙?我帮你泡茶。」
「嗯——」
我死定了。她在心底哀叹,谁说她嫁了个好老公,根本是掉入恶魔的陷阱。
向虹儿低下头吃她的比萨看她的书,不愿抬起一张哀怨的脸。
上帝,救赎我吧!
☆☆☆
「小筑,怎麽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继母温柔的一问,管意筑伸手摸摸脸颊,果然挂了两行止不住的泪,浥浥如潮地直往地心落去,冰冰凉凉没有温度。
她几时哭了?为何她一点知觉也没有,笨拙地需要人提醒。
心很酸、很涩,她甚至不晓得自己在哭什麽,总觉得好傻,一味的追求无望的爱,她要到什麽时候才能觉醒,舍弃绝望的追寻?
错身而过的车影映上他的侧面,再怎麽专心开车也不可能忽视她的车就在眼前,他是有意视而不见,当她是什麽毒蛇猛兽地极欲逃避。
刮痧吗?
她尝试地拿起硬币猛刮自己的大腿,浮起的淤青证明了一件事——虹儿在说谎。
可她为什麽说谎?答案更加明显,两人已经有了极度亲密的肌肤之亲,她脖子、手腕、大腿的青青紫紫是欢爱时留下的痕迹。
开著车、吹著风,她反覆地想著种种不寻常,自己竟然没发觉他们已然是对情侣,而且共居一室。
想想真可笑,当虹儿说楼上没房间时她就该有所悟,以大哥宠爱虹儿的程度断然不会舍得她住改建过的狭小客房,自然是睡在他的大房里。
而房里只有一张双人床,她身上的痕迹,一屋子凌乱的书籍,在在说明那个家已染上「向虹儿」的气味,不再有她的容身之地。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在执著什麽呢?
是不死心还是不甘心,非要争个让自已难堪的长短,想著想著,泪就往下落。
她哭了,为了不得不腰斩的爱情而哭,值得吗?
心的回答是,不、知、道。
「哎呀!我的宝贝女儿,谁敢惹你哭,快告诉爸爸,我替你去教训他。」
忽闻老婆的惊呼声,赵大深赶忙也冲过来一看,立刻心疼不已。
当年离婚时仗著自己年轻力壮还能生,因此不与哭哭啼啼的前妻抢孩子的监护权,一走就没再回头的娶了现任妻子。
夫妻几年下来也没蹦出个籽来,拖了好久才决定上医院检查。
结果一检测下来是他的精虫太虚弱,不足以使妻子受孕,即使采取筛检方式进行体外受精却换成妻子子宫不容易著床,试了几回宣告失败。
也就是不育,所以,能拥有小筑的那一回是亿万分之一的意外。
本以为今生无子承欢,没想到能在孩子长大後相遇,他自是万分疼宠的当成宝捧在手心上,加倍的补偿这些年对她的疏於照顾。
有女万事足,如今有女儿继承衣钵,凡事不用他操太多心,只要等著享福就好。
因此,这会儿有人让她如此伤心,他这个做父亲的当然要替女儿出口气。
「我赵大深在商场上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敢动我女儿就是跟我过不去,你尽管放心地说给爸爸听,爸爸会替你讨回公道。」
拭拭泪,她勾起看似开朗的笑脸,「爸,你太紧张了,是砂子飞进眼里,我用力挤出眼泪看能不能流出来。」
「我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想骗爸爸还早得很,真泪假泪我还分不清楚吗?」眼眶都哭肿了。
「刚看了一场电影,女主角和男主角最後分手了,所以我才哭。」她硬拗了个理由。
「哪一部电影这麽感人?」他不信的问。
「麦迪逊之桥。」她压根没看过,念书的时候听说过大概剧情。
继母刑月仙在一旁补充道:「是一名有夫之妇爱上个男人,可是碍於责任心放不下家庭和孩子,所以重回丈夫身边没跟那男人走。」
「女人本来就不应该三心二意,有了丈夫孩子还想红杏出墙,根本是个淫荡的女人,你为她哭个什麽劲?」简直是无聊。
「可是她不爱她的丈夫……」真爱是无价的。
「爱不爱是一回事,既然她已作了选择就没有後悔的机会,少拿爱大作文章,世界上没有谁少爱谁就活不下去的道理,我看是以爱为名好偷情。」洗刷通奸之嫌。
世界上没有谁少爱谁就活不下去的道理?大受震撼的管意筑用全然一新的眼光看著父亲。
「你喔!没什麽浪漫细胞,女孩子就爱看那些死去活来的戏。」她也不例外。
「老婆,我在指女儿哭的事,最近有哪家戏院上演『麦迪逊之桥』?」分明是女儿的搪塞之词。
他一天看三份报纸,每一张每一篇报导都看得仔仔细细,连求职栏都不放过,根本没看过有「麦迪逊之桥」上演的戏院。
「是这样吗?」她关心的看向继女。
「呃,我没事,真的,只是有一些不顺心而已。」她极力掩饰伤痛。
「是不是王国栋的儿子对你毛手毛脚?」那个色欲薰心的下流痞子。
「不是。」
「日本来的佐佐木吃你的豆腐?」好色的日本鬼子。
「没有。」他顶多用眼睛流口水。
「难不成是陈大炮那只猪猡?」早该送去屠宰场阉了,顺便清清色心。
她苦笑的摇摇头,「爸,你别费心了,把朋友全得罪光了。」
「不然还有谁……」这时,刑月仙投给他一个暗示的眼神,喔,他知道了,「是玉坦又不解风情了吧!」
「这……」止住的泪忽地又盈眶。
果然没错。「没关系,爸爸会为你打点一切,他当定我赵大深的女婿。」
「可是……他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感情甚好。」她半是忧半是愁,无法有喜悦的心情。
「什麽,他敢辜负我的女儿?!」他在震怒之下又不忘安慰女儿,「还是没关系,老话一句,我一定摆平他。」
「爸,你要怎麽做?」她有些忐忑。
他胸有成竹的道:「过两天不是你正式改日本姓、认祖归宗的日子吗?我就在当天宣布你们的婚事,就算他再不情愿也要卖我个面子答应,不然大夥儿就一起下不了台。」
「嘎?!」
怔忡的管意筑不作答,惶然的心不能平静,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茫茫然的不知所措。
但——就赌这回吧!
不然就撒手,完全的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