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
这回是喜悦的哭,是放心的哭……
她已经不必再在他面前克制自己的感情。
“别哭,”他心一紧。“又是我的错,我又把你惹哭了……”
“兆臣!”她啜泣。
泪,更是流不止。
他再叹息。
伸手,他小心地、温柔地、呵疼地轻轻抹去她颊上的泪。
“过来,我想尝你。”他说。
“兆臣?”她抬眸,不懂。
“小傻瓜,我没事了,还哭什么?”他低柔地说,然后压下她的小脸……
当他的唇碰到她那一刻,她的眼泪却流得更凶。
他仍然微笑,然后温存地、仔细地、贪婪地慢慢吮去她颊上那一颗颗滚滚而落的珍珠……
“别哭,我心好疼。”他说。
她眨眼,心在颤抖。“好,我不哭。”
“还怨我吗?”他低柔地问。
她摇头。“卫济吉与敬长,已经把真相告诉我了,你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对我说明?”
“当时你恨我,不会相信。”
“我怨你,可是不会恨你。”她柔柔地说,水润的眸子盈满了楚楚的爱情。
“为什么?”他问,灰黯的眸子灼起了光亮,心发颤。
“因为,我对你的爱比恨还多。我承认,你给我休书时,我真的很想恨你,可是我用了很大的力气,还是没有办法恨你,只好想办法忘了你……”
“当初写那封休书,有特殊的目的。”他握拳,沉缓地吐气。“当时我必须用那样的方式把你送走,只有那么做才能够保护你。”
当他接获卫济吉来信,知道她于下乡途中晕倒时,几乎不能克制自己,冲动地立刻想奔出城外见她……
但正是因为想要保护她的强烈意志,他硬是压下内心焦灼的渴望,忍住想见她的冲动,捺着性子等待参场的事彻底解决。
等到第二日,他再看到卫济吉来信回报,得知她已有身孕,他又像个傻子一样,对着那封书信猛笑,那天他神采焕发,面对整日给他臭脸的额娘与德娴,都能由衷笑得开心……
他的女人,他的女人纤柔的身子里,正孕育着他与她的骨血。
“我知道,现在我已经知道一切了。”她将脸贴在他的心口上,软软地对他说:“兆臣,我爱你,我离不开你,我已将那封休书撕毁了,所以这辈子你再也抛不下我,甩不开我了。”
他喉头滚动,大手也发颤。“容儿……”
“而且我会黏你一辈子,”她继续说,将这三日来压在心里,害怕再也没有机会对他说的话,一股脑儿地倾吐而出:“我要早也黏你,晚也黏你,你上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你回房里我就坐在你腿上,你在书房我就偎在你身边磨墨,你出门必须要带上我,你进宫我就守在午门前等你……兆臣,你会腻我吗?”
他心烫得没有办法喘气。“我怕,腻的人是你。”哑着声,他的俊脸因为紧张而绷紧。“你是我的心头肉,容儿。”他喃喃说。
“心头肉?”她笑了,她喜欢这个称呼。
娇娇软软的笑声,影响着他所有的情绪。
“我的心头肉,我的挚爱。”他嘶哑地低喃,深深埋入她芬芳的发间……
“我今生今世唯一的妻子,容儿。”
尾声
在英珠的宅邸养了近一个月的伤,兆臣的伤势才算完全康复。
馥容依依不舍地与双亲分离,才随兆臣登上车轿,返回到北京城。
当车轿抵达京城之时,两匹载人的马与一辆马车,就停在城门之前。
馥容透过小窗往外望,看到金汉久与他的奴才分坐在两匹马上,后面那两个辆马车,显然是二人的行装。
她怔怔望着那情景,知道这一回,金汉久真的要离开京城了……
“下去吧,与你的老师决别。”兆臣出声。
她回眸凝望丈夫,水润的眸子有犹豫……
“担心我?”他对爱妻微笑。“你永远是我一个人的,我有自信没有人可以抢走你,何况是一个你根本不爱的男人。”溺爱的语调充满纵容。
馥容对他微笑。“那么,我下车了。”
他点头。
于是她下车,大方地与金汉久决别。
乍见馥容,他错愕而且震惊。
礼王府近日发生的事他全都听说了……
他羞愧不已,根本没脸见她。
馥容却对他微笑,甚至轻声安慰他,直到金汉久眼泪盈眶……
直至她回到车轿前,他才破涕为笑。
两人约好将来倘有佳作他还会寄画给她,将来为画会友,以兄妹相称。
馥容回到车轿内,满心欢喜。
“你跟他,好像讲太久了?”兆臣眯眼。
他故作大方,声调里还是听得出有那么一丝妒味。
“会吗?”她笑咪咪地反问。
“嗯。”他从喉咙里哼一声。
“噢,那下回我别跟男人说那么久的话。”
“还有哪个男人?”他的声调变硬。
“还是我的老师,金汉久,金大人啊!”
“他不是要回朝鲜了?”他眸子危险地眯起。
“是要回去了,可还会再回来——”
“不准!”他霸道蛮横地道:“以后不准你见他!”
她张开小嘴,故作惊讶状。“我记得刚才有个人说,他很有自信,我是他一个人的,谁都抢不走——呀!”她尖叫一声。
因为他的夫君已经一把将她扯过来,揉进怀里。
“就算这样我也不准你见他!”他吼。
“咦?亲爱的夫君,你是在吃醋吗?”她凝大眸子,睁着水汪汪的双眼,无辜地问她的夫君。
兆臣俊脸微红。
“唉哟,不但吃醋,而且还脸红了,好可爱喔!”她娇娇软软地叫,还捏着她夫君的脸,咯咯地笑得好开心。
兆臣就算有气,这会儿也全都消灭于无形了……
现在,他当然知道他的妻子是在逗他,这一个月来,他几乎已经被她吃死。
但是他愿意被她吃得死死。
“敢笑我?”他咧嘴,邪气地警告她:“你、糟、糕、了!”
她凝大眸子……
然后放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车轿外,卫济吉被吓得差点丢了魂。
“出人命了吗?这是?”卫济吉猛拍胸脯,还不忘怂恿敬长去瞧瞧。
“你甭管,没你的事儿!”见惯这场面的敬长挥挥手,一副悠哉样,压根儿没在担心。
☆☆☆
由于兆臣遣回的人已经先回府禀报,府中的长辈已经知道,二人的车轿今日就会返京。
车轿抵达后,馥容下车之时并未预料到,阖府的长辈竟然全都候在前院等待他们——
“容儿!”桂凤抢先奔过来,热情地抱住媳妇。“额娘好想你,你快把额娘给想死了!”
还扶着妻子的兆臣挑眉。
这不太对吧?
他亲娘想的是媳妇,竟然不是儿子?
接着是德娴跟在她额娘之后奔过来——
“嫂嫂!”
那声热力十足的喊叫,可把全家都吓住了!
老祖宗睁着眼、张着嘴,惊吓地问她身边的嬷嬷:“这丫头是怎么了?往常不是羞羞答答的,见人也不会说话,今日怎么又叫又抱,变了个人儿似地!”
“可不是吗?”嬷嬷也笑不拢嘴。“格格变了,这可是好事哩!”
“嗯嗯。”老祖宗扭抳一阵,看着她们三人抱成一团,笑得好不开心,惹得她也心痒痒的……
忽然看到桂凤摸着孙媳妇的肚皮,她瞪大眼睛,再也压抑不了,于是跟随在桂凤母女之后,热情地奔过去抱住她可爱的孙媳妇——
“容儿呀!我的宝贝儿呀!可想死你祖奶奶了!”老祖宗忘情地喊叫,边抱住馥容,还不忘边低头笑咪咪地瞪住她的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