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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瞪着她,彷佛她脸上有无字天书,他必须用心研读。

  馥容回视他,没有避开他犀利的目光。

  「妳在怪我?」半晌,他淡声问。

  「臣妾只是在说明自己的担心。」她答,从容不迫。



  兆臣瞇眼看她。「好,」他撇嘴,脸色深沉。「那么,现在妳已经『说明』过,还有其它话要说?」

  馥容回视他片刻,忽然抿嘴一笑。「难为贝勒爷,新婚夜尚须忧心国事,虽然臣妾也曾听闻常言道:『家事、国事、天下事。』,然臣妾只是一名庸俗的小女子,只知道家事胜于国事,实在让夫君见笑了!恳请夫君莫怪,往后臣妾倘若还有不足之处,也请夫君包容,原谅鸡肠小肚、见识短浅的小女子。」

  兆臣瞇起眼,瞪着他新婚妻子冷淡的笑脸——

  她在跟他宣战!

  「贤妻言重了,」咧嘴一笑,兆臣沉声回道:「今夜为夫必定早早回房,履行丈夫应尽的义务,不会再让贤妻独守空闺。」

  馥容脸色微变。



  他的嘲弄非常明显,当然,这一切是因为她的挑战开始。

  所以,她能「示弱」吗?

  当然不能。

  「多谢夫君体谅。」馥容微微欠身,表现出良好的家教与周到的礼仪。「打扰夫君公务,臣妾甚为过意不去,还望夫君海涵,不见怪臣妾。」临走之前,她甚至对他点头颔首,笑容可掬。

  「哪里,贤妻多虑了,我岂会因小事怪责于妳?」他笑脸相迎,不愠不火。

  房门关上,兆臣的笑容消失。

  好一个端庄得体、落落大方的「贤妻」啊!

  沉眼瞪着房门,他瞇起眼,若有所思。

  一路上,馥容像旋风一样赶回到房内。

  守在书房外的禀贞,随主子回房后,赶紧端来一碗热茶。馥容在屋内坐下,禀贞见主子静坐不发一语,也不敢打扰。

  「刚才在书房外,妳听见我俩对话了吗?」馥容忽然开口问禀贞。

  禀贞愣了片刻,然后点头。「是。」

  「贝勒爷说,今夜会进新房,妳也听见了?」

  「是,奴婢听见了。」

  馥容忽然抬头凝望禀贞,脸上带笑。「既然如此,那么就请妳费心张罗,为贝勒爷准备软榻,以备今夜使用,不过,在我吩咐之前,不得先送进房内。」

  听见小姐如此吩咐,禀贞瞪着她的主子,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一脸地不明所以。

  「刚才我的吩咐,妳都听清楚了吗?」见禀贞如此表情,馥容见怪不怪,悠悠地再问一遍。

  「可、可是,屋里明明有暖炕,贝勒爷怎么能睡软榻呢?」禀贞实在不明白。

  「贝勒爷当然该睡软榻。」馥容从容道:「因为我病了,所以得委屈贝勒爷睡软榻了。」

  「您生病了?小姐,您哪儿病了?要不要奴婢唤总管请来大夫?」这会儿禀贞更紧张了。

  馥容没答话,只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吩咐禀贞:「晚膳过后为我在屋内烧起两盆暖炉,至于大夫,就不必请了。」馥容微笑嘱咐。

  暖炉?禀贞眼睛瞪得更大。

  禀贞实在想不透,她的小姐脑子里想什么?这会儿得的又是什么病了!

  礼亲王保胜,在爱子大婚的第二日午后,才终于见到兆臣。

  「你来了!」保胜见到儿子,立即从书桌后走出来。「新婚第二日,早上怎么不见新郎跟新娘一道给长辈敬茶?」保胜有些责怪的意味。

  「蔘场来了人,有要事相商。」兆臣答。

  保胜一愣。「是什么人?」

  「桑达海。」

  「桑达海?他什么时候到了蔘场?」保胜略感惊讶。

  「两个月前桑达海随儿臣一块到东北蔘场,过后儿臣独自返京,仍留下桑达海在蔘场。」他指是婚前到蔘场之事。

  「怎么?桑达海是你的侍从,为什么把他留下?」保胜问。

  兆臣顿了顿,未答反问:「儿臣有一事请教阿玛,对于朝鲜人近期屡屡越境窃采老蔘之事,阿玛有何看法?」

  保胜想了一想。「关于这件事,两日前安贝子返京时已经跟我报告过,他说已在边境做出防范,保证这类事件必定会减少。」

  「那么,过去窃案发生时,是否曾经逮捕到人犯?」

  「好像逮捕了几个人。」保胜接下道:「对了,这件事皇上必定会追问,我看还是让安贝子先跟你说明好了。」

  「据儿臣所知,安贝子今日一早,已经进宫面禀皇上。」

  「今早就进宫?」保胜有些意外。「他事先怎么没跟我说一声?!」他皱着眉道。

  「恐怕是不敢担罪,所以先进宫禀报。」兆臣淡道。

  「嗯,」保胜点头。「看来是如此。」

  「关于此事,往后儿臣会积极处理。」

  「这个应该,皇上命你总管朝鲜事务,我也已经将蔘场之事全权交予你管理,你本应当积极处理。」保胜又道:「对了,你说留下桑达海,就是为了这事?」

  「是。」

  「嗯,」保胜道:「关心政务是对,但也不能忽略了新婚娇妻。」

  「儿臣领会。」

  保胜点头。「既然安贝子今日已经禀明皇上,明日你也赶紧进宫面圣。」

  「是,儿臣明白。」

  保胜用力拍儿子的肩头。「没事就出去吧!赶紧拟议明日要怎么跟皇上禀报才是,还有,记着,今日早一点回房,不要冷落了娇妻。」

  兆臣目光略闪。「是。」之后退出书房。

  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保胜不由得感叹,当年襁褓中还抱在手上的孩儿,现在竟然已经娶妻,真是岁月不饶人,一点也不错!

  晚间,馥容静卧在床上,等待丈夫回房。

  兆臣一回到桂福晋为二人新婚准备的渚水居,侍女便来禀告,说少福晋身子不适,卧在床上的消息。他进房探望,发现房间内非但门窗紧闭,还摆了两盆炭火,显得异常闷热。

  兆臣不动声色,来到床榻前探望他的妻子。

  见丈夫走进房门,馥容「挣扎」着起身。「夫君——」

  「不必起来,妳身子不适,躺着就好。」兆臣将她按回床上,动作十分温柔。

  馥容脸怀歉意。「臣妾身子有恙,不能侍候夫君,实在对不住你。」

  「怎么忽然病了?」他笑得温存,却问得直接。

  馥容皱眉,似乎极为不适。「臣妾……」她欲言又止,面带羞色。「夫君既是臣妾的丈夫,最亲密的伴侣,此事臣妾不敢瞒你,也应当诚实与你相告。其实……其实是因为臣妾的月事忽然来潮,因此下腹疼痛难耐,又十分畏冷,所以……」她忽然咬住下唇,似乎痛苦难耐。

  「原来如此。」兆臣眸中掠过一丝诡光。「见贤妻如此辛苦,我实在心疼,就让我略尽为夫之道,安慰贤妻的病痛。」

  馥容尚不知他是何用意,兆臣就已经唤进侍女。「为少福晋准备一盆热水,我要亲自为她热敷止痛。」

  热敷止痛?

  「不必了,」略而不视丈夫疑惑的眼神,馥容对侍女道:「妳下去吧!」

  「为何阻止我?」他瞇眼,淡声问。

  「刚才臣妾的侍女禀贞,已经为臣妾热敷过了,现在只要好好歇息便可恢复元气。」她答得自然,也十分合情合理。「只不过这几日臣妾有所不便,恐怕不能服侍夫君——」

  「这是当然,这几日我依旧睡书房,让贤妻好好安歇。」兆臣咧嘴微笑,温柔又多情。

  他当然清楚,她摆明了不愿与他圆房,所谓月信疼痛恐怕只是个借口。

  「多谢夫君体谅。」她有气无力,不胜娇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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