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心会跳得这么快,这么毫无章法?
难道她对他……心动了?
“那家伙肯定在暗恋你!”
电话线路那端,传来萧仲齐斩钉截铁的结论,叶初冬愣住,握着话筒,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好片刻,她才小心翼翼地扬嗓。“你是不是听错什么了?我是说,我老板今天终于答应带我到工地现场……”
“然后细心地为你讲解现场的情况及专业术语,对吗?还有,你刚刚说你扭到脚,他就骂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叶初冬难以启齿,虽然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以前的事了,但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后来他是不是说你脚扭到了走路不方便,干脆把你抱起来?”无须她主动招认,潇仲齐也敏锐地猜到之后的进展。
“你怎么知道?”她不可思议的惊呼,太神奇了!
“哼哼。”萧仲齐冷哼两声。
叶初冬不太确定那是表示不屑或讽刺,只知道他似乎有些不悦,也许男人知道自己前妻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总是有点吃味。
“你别误会,那时候我脚很痛,没办法走路,所以才……”她不明白自己为何急着想解释,总之就是不想他误会。
“你看过医生了吗?现在脚还痛吗?”
“医生帮我推拿过,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萧仲齐放下心,跟着一阵沉默。
空气顿时静凝,叶初冬几乎以为自己可以听见针落地的声音,她悄悄深呼吸。“你在想什么?”
他没立刻回答,几秒后,才悠悠扬声。“小冬,你觉得你那个老板怎么样?”
“什么怎样?”她心韵错漏一拍,急促地解释。“就跟你说了我跟他没什么,你就要乱乱想,他也绝对没有暗恋我,我们……我们只是普通上司跟下属的关系!”
“你干么这么激动?”他沉声问。
她一怔。“什么?”
他不说话,她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想象他嘴角大概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她的眼,深邃无垠,洞悉一切。
于是她明白,他都猜到了,猜到了她当时的慌乱,以及不可抑制的心动。
他知道她对别的男人心动了,他会怎么想?
她心韵纷乱。“他不可能喜欢我的,我是说,他根本觉得我很笨,因为我老是无法拒绝同事的要求,他说我总有一天会累死……”怎么好似愈描愈黑了?她到底在说什么?想表达什么?
“你常常帮人家做白工吗?”萧仲齐似是察觉她的困窘,体贴地顺着她的话锋,转型话题。
“也不是白工,就是他们需要我帮忙,我没办法说‘不’。”叶初冬低语,不觉敛下眸,等着前夫骂她是笨蛋一枚。
可他的反应却是洒落一串爽朗笑声,出乎她意料之外。“真不愧是你,小冬,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样。”
“你的意思是……我很笨吗?”她不情愿地试探。
“我的意思是,你本来就是个善良热心的好女孩,人家向你求助,你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拒绝?”
她眨眨眼,一时无法领会他话中含义。“所以你不认为我是那种很蠢很呆的便利贴女孩吗?”
“你觉得你自己很蠢很呆吗?”他反问。“你难道不是因为想帮助别人,让别人开心,所以才答应帮忙的吗?”
“我……是啊。”她喃喃,她的确是主张“助人为快乐之本”。
“既然这样,你能帮就帮吧,只要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就好。不要觉得自己傻,你不是傻,你是贴心,这个世界上,像你这样的好人已经不多了。”
他不说她笨,说她傻,反而温柔地赞许,他说她很好,很贴心……
一股奇异的酸楚蓦地在叶初冬胸臆漫开,那不是感伤或委屈,而是一种欣喜,一种被了解、被赞同的欣喜。
以前,她总是讨厌无法拒绝别人的自己,就连最挺她的小夏,她常嚷着要她入改改这种滥好人个性,她以为不会有人欣赏如此平凡顺从的她,可他却说,这就是她贴心之处。
“不过你要帮别人可以,不要帮到把自己累坏了,要量力而为,不然我可是会心疼的,知道吗?”他温声叮咛。
她震颤地微笑了。“你又在花言巧语了。”
“谁说我是花言巧语?”他喊冤。“我认真的!”
“是是,你最认真不过了,可恶的花花公子。”她揶揄。
“嘿!你这女人,居然把本人的好意当驴肝肺。”他摆出受辱的姿态抗议。
她轻声笑了,他也跟着笑开。
接下来,两人又天南地北地聊开,话题源源不绝,一个接一个,有时彼此调侃,有时又互相鼓励,仿佛回到热恋那时候,谁也舍不得先挂断电话,直到夜色深了,耳朵痛了,而话筒烧烫得难以握住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对彼此道晚安。
上床的时候,还昏沉沉地回忆着方才谈话的内容,唇角,噙着甜甜的傻笑——
萧仲齐失眠了一夜。
到天蒙蒙亮时,才迷糊地睡去,虽然还是到公司上班了,但他很勉强才能振作颓废的精神,露出一贯爽朗的笑容。
他大概猜得到自己为何失眠,因为他的前妻,因为昨夜和她聊得太融洽,太快乐,也有一丝丝莫名的惆怅。
为何他们离婚后,反而能聊得如此尽兴,如此肆无忌惮?难道他们真的比较适合当朋友,更胜于做夫妻?
可当朋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当朋友不能胡乱吃醋,就算一颗心已经快被嫉妒的小虫咬破了,也不能嘶声喊痛,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笑着打趣。
就算知道有某个男人在她附近觊觎着她,也不能一脚把他踢开,发表所有权宣言。
因为她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了,任何男人都有权追求她,她也有权接受。
而他,只能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表示祝福。
“真该死!”他喃喃低咒,也不确定自己在诅咒什么,只觉得胸口一股闷气不得抒发。
清脆的铃声忽地响起。
他一凛,收束心神,接起电话。“喂。”
“仲齐,我是莉莉。”一道清柔的嗓音。
一听是她,萧仲齐眉宇下意识地收拢,神情严肃。
他跟温莉莉已经很久没有交集了,自从那个雨夜他拒绝她的示爱后,似乎重重伤了她,之后她在公司便一直躲着他,他也乐得与她保持距离。后来他离婚了,也刻意对公司同事保密,直到两个月前,才意外走漏消息。
自从知道他离婚后,温莉莉似是对他重燃希望,三番两次主动接近他。
“请问有事吗?温特助。”他特意强调她的职衔,暗示两人不可能有进一步发展。
她却置若罔闻。“中午我送过去的便当,你吃了吗?”
听到她的询问,他视线一落,望向一直搁在桌角的餐盒。“我没吃。”
“为什么?”她语气掩不住失望。
“你应该知道,我中午习惯到员工餐厅用餐。”
“可你不是老是抱怨我们员工餐厅的菜难吃吗?而且也不够营养,我看你最近瘦了不少,应该补一补。”
就算他该补充营养,也不关她的事。“温特助……”
“你知道我为了做那个便当,手指还烫出水泡吗?我现在在上烹饪班,学做料理,我是很认真做这个便当的,你至少……也尝一尝嘛。”
他无奈地抿唇,很清楚她这是在对自己发动柔情攻势,只要他接受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到时他会更难与她划清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