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傻!
她自嘲地扯唇,坐起上半身,视线落向玻璃茶几上一个精致小巧陶瓷八音盒。
这八音盒是萧仲齐某次到欧洲出差时,带回来给她的礼物,她还记得那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
也是她的“生日”。
与他成婚时,她曾告诉他,她从来不晓得自己真正的出生日期,所以他们结婚这天便是她重生的日子。
而他应允,每一年,当她“生日”的时候,都会送她一份最特别的礼物。
第一年,是一尊美丽剔透到教她几乎不忍呼吸的水晶天使。
第二年,是一个浮雕着七彩蝴蝶的花器。
第三年,但是这个陶瓷八音盒,到了第四年,她终于暗示他,可不可以不要再送些易碎的礼物了?她真的好怕哪天不小心会敲碎。
所以去年,他送的是一串细致优雅的单颗裸钻项链。
“人家不是说“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吗?这样总不怕弄碎了吧?”
他笑嘻嘻地附注,一面亲手为她戴上项链。
她揽镜自照,看着裸钻在自己胸前闪耀,心房流淌过一束难以言喻的温暖。
今年是第五年,不知道他又会送什么礼物呢?会不会气她这几天总是不太理他,故意忘记呢?
“对不起,仲齐,你不要生气,我只是……吃醋而已。”叶初冬喃喃自语,颤着手捧起八音盒。
因为实在很介意他对温莉莉表现得殷勤,太有骑士风度,所以吃醋。
因为自惭容貌比不上温莉莉美艳动人,才干能力也不及她,所以闹别扭。
因为有种可怕的预感,觉得他很可能真的会对温莉莉心动,所以很慌、很慌,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会再闹别扭了,不会再像只闷葫芦,我知道你一定很讨厌我这样,所以,我不会了。”
叶初冬深深地呼吸,一次又一次,努力排遣积塞在心房的忧郁,努力振作。
然后,她打开八音盒,聆听清脆悦耳的水晶音乐,忆起当时接到礼物的惊喜,樱唇浅浅地弯起。
她决定,今天晚上为老公煮一顿他最爱吃的料理,好好地对他表示歉意。
“……知道了,我现在正要回去。”
接到老婆电话,萧仲齐有些意外,电话里她温声软语,言笑晏晏,心情似是好了许多,教他刚开完一场炮声隆隆又冗长无聊的会议,一股难以宣泄的闷气顿时抒发殆尽,跟着清爽笑开。
他收拾公文包,踏着轻快的步履离开办公室,在等电梯时,温莉莉从另一个方向盈盈朝他走来。
“萧副总。”她主动打招呼,嗓音轻柔。
自从他那夜在KTV包厢发挥骑士精神为她挡酒后,她对他不再冷淡,偶尔在公司相遇,也会攀谈几句。
“我正要找你。”她说。“萧副总要下班了吗?”
“嗯,”他点头。“你找我什么事?是要还我手帕吗?”
温莉莉一震,神情显得窘迫。“不好意思,副总,我今天又忘了把手帕带来公司。”
“没关系,只是小事。”他安慰她,心里却不由得感到奇怪,依照温莉莉平常严谨的工作态度,不像是如此粗心大意的人。“你哪天记得再还给就好。”
温莉莉颔首应允,明眸扬起,若有所思地凝睇他片刻。“那条手帕,对萧副总很重要吗?”
“是我老婆送的,说起来她追着我要好几次了。”萧仲齐笑着解释。
“是吗?真的抱歉。”温莉莉再度道歉,顿了顿,又试探地问:“那夫人知道你手帕是借给我吗?”
“知道啊。”萧仲齐不以为意地点头。
温莉莉却似很意外,怔望他几秒,眼神渐渐黯淡。
“怎么了?”他察觉她不对劲。“温特助好像心情不好,是不是今天被总经理刮了一顿,不开心?”
“你知道?”她讶异。
“我看到了。”
“喔。”她咬唇。
他望向她,目光温暖。“别太介意,总经理个性一向就很急躁,有时候会说些不中听的话,但他是因为看重你,才会对你要求特别严格。”
温莉莉敛眸不语,眼睫一阵阵地轻颤。
电梯门开启,两人一起走进专供高阶主管使用的主管电梯,电梯内并无他人,门一关,温莉莉蓦地翩然一动,投入萧仲齐怀里。
他震惊。“温特助,你怎么了?”
“借我靠一下。”温润的螓着点靠在他胸膛。“我知道我这样让你很为难,可是对不起,一下下就好,拜托。”
她在哭吗?
萧仲齐僵硬地保持不动的姿势,一面小心翼翼地垂落视线,试着确定怀中的女人是否正静静落泪。
婚前婚后,从来就不乏女人对他放电示好,也有一些比较热情大胆的,会借故亲近他,而他总会坚决地推开她们,保持安全距离。
但对温莉莉的接近,不知怎地,他并不觉得厌烦,相反地,似乎有一丝丝怜惜。
心跳莫名地加速,怦怦地敲击着他的理智……
不行!他在想什么?小冬还在家里等着他呢!
萧仲齐极力压抑在心海汹涌的某种情绪,展开臂膀,轻轻地,推开温莉莉。
叮铃。
电梯抵达地下二楼的停车场,两人分开,温莉莉扬手拭去眼角一滴珠泪,勉力扬起微笑,“谢谢你,萧副总。”
“不客气。”
萧仲齐向她道别,快步走向自己的爱车,跃上车,踩下油门,心情仍慌乱,脑袋隐隐焚烧。
他开车离开公司,冲进户外茫茫雨雾,一路疾驰,一边聆听节奏明快激烈的摇滚乐,跟着乐团主唱嘶吼鬼叫,藉此镇定翻腾的心神。
半小时后,他回到家附近,经过一家花店时,蓦地心念一动,停下车。
“怎么会想到送我花?”
叶初冬惊喜地接过丈夫捧回来的灿烂花束,嫣然笑了。
“你不是说今天晚上要为我精心烹调一顿美味料理吗?送你一束花,回报一下,也是应该的。”萧仲齐笑,笑容却隐约藏着一抹不自在。
叶初冬没察觉他的不自在,全副心神都让这束玫瑰吸引了,兴致勃勃地寻找花器,衬托花的娇美。
“外面下雨了,你有没有淋湿?我已经放好热水了,你先去悠闲地泡个澡吧。”她温声吩咐。“等你洗完澡,也差不多可以开饭了。”
“是,老婆大人。”萧仲齐神采奕奕地领命。
叶初冬环顾屋内,终于决定取出丈夫结婚纪念日时送她的蝴蝶花器,花器与这束玫瑰,都是他的心意,相得益彰,她珍重地将花插进花器里,退后几步,微笑欣赏。
然后,她轻盈地转进厨房,炉上一锅炖牛肉已经焖得够久了,肉质软嫩,浓香扑鼻,蒸笼里一盘鲈鱼也蒸得恰到好处,她又手脚利落地炒了两道菜,一碟腐乳空心菜,另一碟是苦瓜咸蛋。
待萧仲齐沐浴出来,一席珍味料理已热腾腾地上桌,都是他最爱吃的,他光闻味道便食指大动。
“太好了!”他双掌合十,感动万分地在餐桌边坐下。
叶初冬也卸下围裙,跟着坐下。他不能喝酒,她准备了黑麦汁,斟在玻璃怀里,也像美酒一般辉耀着深沉光芒。
夫妻俩和乐融融地共餐,她看着丈夫大快朵颐,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心头洋溢着难以言喻的满足。
萧仲齐吃到兴起,话匣子打开,与她分享公司同事许多轶闻妙事,他口才一向流利,又诙诣幽默,逗得她不时轻声娇笑。
吃罢晚餐,他卷起衣袖,自告奋勇地宣布要负责洗碗,她笑吟吟地帮着收拾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