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大湿润的黑眸,看着他,觉得自己好蠢。
“再来,我工作上的事情,你不了解,不必老是觉得自己是我的阻力。”他顿了下,“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明白,不过我觉得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你没必要随著你表姊起舞,更没必要当我的小管家婆。”
张晏飒有些受伤的低下头。
兰皓成见她这副模样,知道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摸了摸她的头。
“我小时候,家里的人以为我是智障。”
她错愕的抬起头,看著他。
“因为我书念不好,功课很差,德智体群美,没有一样是好的。”兰皓成抽了几张面纸,帮她擦拭眼泪和鼻涕,“我爸妈曾经怀疑我有自闭症,但我也不是。送去做智力测验,检测出我既不是太聪明,也不是太笨。这时候,我妈怀疑我是不是看不懂题目,以为我是阅读障碍,只因为我说过觉得那些字很有趣,每个字都像一个图案,Dyslexia,你应该知道吧?”
张晏飒点点头。
“做过测验之后,发现我很正常,但我就是念不好书,考试成绩不佳。我爸妈一直很伤脑筋,不知道应该怎么教导我,因为很显然的,台湾的学校教育完全不适合我这种小孩。”兰皓成笑了,“所以我爸妈做了一件很危险的事。”
她的神情变得紧张。
“他们对我采取放任的教育方式,让我到处乱跑乱玩,我俨然成了小泰山。我哥羡慕死我了,因为我不用上学,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说我是天才,我也许真的是吧!不过我对家里的事业一点帮助也没有,也并不认为我有哪里比别人强。如果我没有一对有钱又愿意花时间理解我的爸妈,现在不知道会在哪里。”
“我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内幕……”张晏飒嗫嚅。
“这不是什么秘密,在我出名之前,我爸妈跟兄长是上流社会的笑柄。我哥老是为了我被他的同侪冷嘲热讽,而我会出名只不过是运气好。”兰皓成摸了摸她的头,“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好比较的,你就是你,每个人都是独特的。”
“可是……你这么耀眼……”
“我并不耀眼。”他无力的叹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才会理解他的心情?他也有他的恐惧,并不是完美的。
“不,你是不同的。”张晏飒不会形容,但只要有半皓成在的地方,一切都不一样。有他在,不管什么都好耀眼,就连空气都变得好闻。
“哪里不同?”兰皓成的声音渗入一丝紧绷。
“非常不同。”
他眯起眼,“我是异形吗?”
“不是,不是的,你……就是不一样,你非常……非常……”她绞尽脑汁,就是找不到适合的形容词。
“是吗?”
张晏飒用力的点头。
他不以为然的扬起眉头,“你真的很奇怪。”
“啊?”
他轻抚著她的脸颊,“我真希望我是假人或是死人。”
“啊?”她不明所以的盯著他,“我又惹你生气了吗?”
“嗯。”兰皓成起身,推开椅子。
“兰?”
“你就是不了解,是吧?”不了解他有多在乎她的一言一语,在乎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更在乎自己的与众不同。
张晏飒垮下脸,“我不懂,你又生气了……”
他的指尖眷恋的滑过她的下颔,“也许以后我们都应该在你表姊面前见面。”
“嘎?”
“由她当你的传声筒,我们比较好沟通。”兰皓成口不择言。
“关表姊什么事?怎么说著说著,你又把表姊扯进来?”明明讨厌他们之间还隔著水映瑶的兰皓成竟然气到说出这种话,可是张晏飒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让他暴跳如雷。
“这倒好了,平常你老是表姊说、表姊说,我提都不能提吗?”他嗓音尖锐的反击。
“是你不喜欢我提表姊的。”
“我的确是不喜欢。”兰皓成气得嘴角僵硬,“但是现在我真的觉得有你表姊比较好。”
“嘎?”张晏飒像是被打了一巴掌。
“我该走了,还有工作,你不是时常将工作挂在嘴上吗?”
她找不到话回应,眼看着他离开,却完全不明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说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她重新把写有兰皓成名字的纸张贴在假人的脸上,抡起拳头,使劲的敲下去,敲了几下,她沮丧的抱着假人,其实真正想打的人是她自己。
第7章
“靠!我终于胡了一次!”兰皓岳战了三天三夜,输到只差没脱裤子,不禁仰天长啸,“也该轮到我了!我就不信我这么倒楣!哈哈哈……”
“啧,好狗运。”阿凯认命的掏钱。
“我也输,为什么就不是我胡?”
“阿发。”兰皓岳朝一旁招手。
“兰少。”阿发恭敬的递上关柏轩经由私人秘密管道进口的雪茄。
兰皓岳深吸一口雪茄,颇有扬眉吐气的骄傲。
“可恶!你再猖狂,也只有现在了啦!”
搓牌洗牌的声音夹杂著牌友们的咒骂,不一会儿,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谁的电话啦?”
“阿发,快接!”
阿发立刻将手机接起,“喂……是……”他来到兰皓岳身边,“兰少,警察。”
“嘎?”兰皓岳没听清楚,叼著雪茄的嘴歪了一边。
“警察。”
“警察?”他扬高眉头,“你确定是我的电话?”
他们四个的手机样子都差不多,兰皓岳强烈怀疑阿发拿错自家老大的手机,误以为是他的。
“对。”阿发递上手机。
兰皓岳在牌友们的目光下,半信半疑的接过手机。
“喂,我是。什么?”他惊叫一声,“他没事吧?”话一出口,察觉自己流露出太多关怀,连忙清清喉咙,“麻烦你,叫他来听电话。”
趁著他等候的空档,关柏轩率先小声的问:“你弟被关喔?”
兰皓岳冷著一张脸,点了下头,然后状似不快的说:“喂,你现在……你他妈的管车干嘛?靠,用口水舔一舔就算了!对啦!”他对著手机大骂三字经,骂完之后喘了口气,“你给我待在那里,哪里也别去!”
他怒气冲冲的结束通话。
“阿发,你替我一下。”
“你弟惹了什么事?”
“那个白痴!被临检,警察一问三不知,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以为他哈药。”兰皓岳撇了撇嘴,“我去保他。”
“等等。阿发,叫清仔跟著去。”
“谢啦!”兰皓岳整理一下有些不修边幅的仪容,带着清仔一道离开。
留下来的人继续打麻将。
久久,某个人突然开口,“阿岳的弟弟不是花农,还是艺术家什么的吗?”
“搞艺术的人都这么劲爆?不用哈药就像哈药了……关,你逊掉了。”
“他们搞小儿科,我可是大人。”关柏轩不以为意,国语夹杂台语的说。
“胡!杠杠胡!”阿发大叫。
其他三人瞪向阿发。
兰皓岳狠狠的巴了下弟弟的头,朝警察道谢,一边骂一边带著他离开警局,然后支开清仔,去便利商店买了一些糖果跟饮料,与弟弟一起坐在路边。
“吃。”他就着路灯端详弟弟。
兰皓成听话的打开糖果包装,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著。
“失恋了?”兰皓岳一语中的。
“还没,不过也快了。”兰皓成诚实的回答。
“?,我有朋友有管道,只要付三十万,就可以买个湖南杀手。”
兰皓成捧场的低笑出声,但情绪还是十分低落。
“跟爸谈过了吗?”兰皓岳于心不忍的摸了摸弟弟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