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惜,他们却再也没有机会一起喝酒,因为那次是他和薄少君最后一次对话,接下来没多久,薄少君就在一次与东方老四争夺新娘的激战中中弹身亡。
薄家的宗主是薄家的支柱,即使薄少君早已算出他三十岁大劫难逃,但他的死还是让整个薄家惊慌失措,在这种混乱时候,正需要一个有魄力又能安抚整个家族的新任宗主,孰料,薄少君所指定的继承人,却是个毫无分量、毫无能力可言的薄少春!
一张纯真却带泪的小脸很快地闪过戴天祈的脑中,他微蹙着眉,算了算,那丫头应该有二十四了吧?印象中,她根本是个软弱无能的傻妞嘛!
别说薄家正统的除厄法力了,她连最简单的画符好像都不会。
为什么薄少君会挑上那个丫头来当下任宗主?
他还以为,目前薄家法力最强的除厄师薄少妍才是下一任宗主呼声最高的人,不只是他,有许多长老也都是薄少妍的支持者。
但薄少君却出人意表地选了薄少春,他究竟在想什么?
戴天祈盯着窗外,总觉得事有蹊跷,以他对薄少君的了解,这个决定背后肯定藏着什么目的。
“总经理,除了这件事,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向您报告……”李亚又道。
“还有什么事?”他仍远眺着外头的街景。
“大长老说,薄少春小姐目前人在台湾,要你顺便把她接回去。”
“我?”他一怔,转过身。
“是的,大长老传来秘讯,说目前有很多长老和除厄师对薄少春非常不满意,他怕有什么闪失,所以希望由你亲自护送她回北京。”李亚打开手机,调出长老传来的简讯,交给他看。
他看了一眼,笑了笑,声音从鼻间哼出:“我这个账房,什么时候也开始兼任保镳了?”
李亚不敢接口,他跟了戴天祈五年,深知这个被长老们称为“笑面虎”的薄家大账房,每当用鼻子说话时,就表示他在生气了。
“罢了,我们戴家注定就是要给薄家使唤的,你去查一下薄少春目前的行踪。”戴天祈很快就认命,将不爽的情绪压下,把手机还给李亚,并交代工作。
“我已锁定,她人就在台北,目前在一家便利商店打工。”李亚立刻道。
戴天祈赞许地点点头,这就是他会用李亚的原因,这个男秘书办事能力真的很不错。“好吧!那今晚就带我去找她,可能得向她母亲说明一下……”
“她母亲已在两个月前过世,她现在是一个人。”
“一个人?”戴天祈一怔。
“是的。”
“那事情就更简单了。”戴天祈笑了。
这个鬼,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李亚在心里嘀咕。
“对了,她本人应该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吧?”戴天祈又问。
“是的,我想应该还没有人通知她。”
“唉,可怜的孩子,薄五叔已死,她母亲又不在了,整个薄家就像个勾心斗角的战场,孤立无援的她,这个宗主之位,能坐多久啊……”戴天祈轻叹的语气里全是嘲讽。
“的确会很惨。”李亚也深感同情。
“那也是她的命。我们也只有静观其变了。”他长眼微眯,戴家在薄家向来都保持中立,只管帐,不管人。
“希望薄家不会因此大乱才好。”李亚衷心地期盼。
“是啊……不过,乱一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戴天祈说着,笑了笑,双手插进口袋,信步走开。
李亚一怔,实在不太懂他在笑什么,更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不过,不懂没关系,只要绷紧神经就对了,因为,每当戴天祈笑了,就表示他又在算计些什么,也表示,有人要遭殃了。
薄少春怕鬼。
这对一般人来说应该很正常,毕竟,谁不怕鬼?
但薄少春不能怕,也不该怕,因为,她身上可是流着中国北京薄家的血液!
提起薄家,内行人都知道,这个家族是著名的“除厄师”,是传承了千年的法师,代代以“除厄”为业,最擅长的就是驱邪除鬼,消灾解厄,祈福纳吉,身为薄家的子孙,怕鬼,那就太丢脸了。
而她这个不肖子孙偏偏就是没遗传到这种本事,从小到大,别说念个符咒了,就算叫她画,她也画不出来。
不过,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怕鬼的她很容易见鬼,而且,鬼也特别爱纠缠她。就像现在,她就杵在路的这头,怎么也不敢穿过那条小巷。天色昏暗,巷子里有无数只小鬼在那里挡着路,但来往的人都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他们看不到那些鬼,没有人看见,只除了她。
所以,路人都用异样眼光瞄着她那要走不走,要退又不退,全身僵硬慌张的古怪模样,人人心里想的都一样:这个年轻小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薄少春压根没心情去在意别人的眼光,抱紧她的大包包,吞了一大口口水,决定冒险跟着其它人,假装没事地闯过去。
也许就像母亲说的,她就是太去注意那些阴邪的东西,才会更吸引那些东西上身,只要她不去看、不去想,那些鬼东西应该就不会再骚扰她。
于是她鼓起勇气,目不斜视,跟在一个路人身后,大步走向前。
可是,一走近那群小鬼,他们就龇牙咧嘴地朝她一拥而上。
“哇!”好……好可怕!
她惊叫一声,抱紧包包,急着后退,却绊了一下,跌坐在地,眼看小鬼就要扑过来,她吓死了,惊慌之中,却怎么也想不起任何一句派得上用场的咒文,唯一说得出口的只有!“走……走开……”软弱无力加上微微颤抖的喝斥声,别说赶鬼了,连只小狗小猫都赶不走。小鬼们哪里肯走,见她害怕,更乐了,一只只跳到她跟前,扑到她身上。
“啊!别缠着我!走开!”她惊恐地尖叫,拚命挥舞着双手,但没赶跑小鬼们,反而把往来的路人吓得一一逃避。
也不知是不是体质的关系,她特别容易吸引这些阴邪的东西,常常到处见鬼,随时撞邪,小时候还被鬼绊倒跌跤上百次,有一次甚至摔破后脑,缝了十几针。
父亲为此还特地送她一块辟邪玉石,让她带在身上,可惜一点吓阻力量都没有,妖鬼还是三不五时地来闹她、整她、缠她,把她吓得快神经衰弱。
同族的姊妹们都笑她笨,连只鬼都驱不走,从没给她好脸色。
她也知道自己没除厄的天分,不像她们,个个从小就懂得施法念咒,其中那个叫少妍的堂妹,长得不但漂亮,甚至十六岁就取得了除厄师的资格,她曾看她轻轻一挥手,鬼就痛苦地涣散消失,那种高超能力,实在令她羡慕得要死。
也因为这样,她始终遭到排挤,从两岁被接回薄家,一直待到二十二岁,这二十年她在薄家过得一点都不快乐,除了被迫学五行奇术,最痛苦的还在于那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同族的人把她当外人,尤其是父亲的正妻更是讨厌她,动不动就羞辱她,找她麻烦,说她母亲是抢人丈夫的坏女人,说她不配当薄家的孩子。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当啊!要不是薄家家规规定,所有薄家血脉都得接回薄家,她还宁可和母亲住,平凡长大就好。
只是,为什么现在都躲回台湾了,还是躲不掉这些恶鬼?
为什么就只有她会被鬼欺负,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