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在想什么,出神到连上船了都不知?”哲勒沐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声响起。
冉璧玺慌忙收回愁绪,扭头张望了一下四周。
“不是上船了,怎么没见到河水?”她茫然的问。
他轻笑。“傻瓜,你方才到底神游到哪去了?这里是画舫里的舱房,想要看河水得到窗边去,或是走到外头的舱板上。”他仍抱着她,两人一起坐在一只青花瓷绣敦上。
“喔。”她意识到两人的亲密,赶紧移开身子,自己坐到另一座铺着狐毛的绣墩上去,小脸不好意思的赧红了。
哲勒沐凝娣着她,寻思每与她多相处一刻,就越是深陷情网不可自拔,她的一颦一笑、一娇一嗔、一喜一怒,皆能牵动他的思绪,他已到了几乎一刻也离不开她的地步,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能像这样凝视着她,便能教他、心满意足了。
“朕怕你一时还不能适应船身的摇晃,就先带你进舱房,等你适应后,再陪你出船舱走走。”他抚着她梳得整齐的髻口,鬓髻上别着银镶珊瑚头饰,衬托得她的脸蛋更加小巧精致。
“好。”冉璧玺呐呐颔首,面对他亲昵的呵护,她只是不习惯但没有不喜欢,甚至还有着甜甜的涟漪在心间波动,就算曾经想过要抗拒,可是那份甜不断由心底冒出,渗入四肢百骸,自己想抵挡,根本是欲振乏力。
不一会儿,一群太监宫女送进一盘盘精美的点心、美酒与茶盅。
特别的是点心都是汉人甜品,她明了这是为她而准备的,不禁笑了,嘴馋的取了一块红豆糕放进口里,真好吃!马上就忘了船舱微晃的不适感。
她粉腮绽笑的模样,简直融化了哲勒沐的心。莫非他上辈子欠了她什么,这辈子教他像痴心人一样,只愿求得她一笑,当真什么都不在乎了。
“这栗子糕是由前朝御厨所做,朕之前尝过,味道不错,你喜不喜欢?”他亲自喂了口栗子糕进她口里,突然,画舫用力摇晃了一下。
她立刻脸色苍白的将手中的糕饼放下,扭身紧紧钻住他的衣袖。
他面色一沉,明明交代要小心驶船的,正要开口问是怎么一回事,赤力已由舱房外匆匆奔进。“汗帝,是额伦亲王的船差点与咱们的撞上了,王爷这会正要上画舫来向您请罪。”
“王爷来了吗?!”一听见赤力的禀报,冉璧玺松下心来,面上恢复血色,绽出一抹笑。
哲勒沐将她惊喜的模样瞧在眼底,脸色有点难看。
“额伦叩见皇兄!”才片刻工夫,额伦已进到舱房内,见到冉璧玺也在,愣了一下后,才跪地朝哲勒沐行仪。
他眸光一闪,露出笑容。“起来吧,朕见今日风和日丽,便兴起游河的兴致,想不到你这小子也忙里偷闲了,听说还擦撞上朕的画舫?”他笑问道。
“我已罚过船夫了,不过惊扰圣驾,罪该万死,还请皇兄恕罪。”额伦仍跪着没起。
“没事的,不过是小小擦撞,不见怪,起来坐吧,既然上船了就陪朕喝一杯如何?”
“是。”额伦这才起身,往他身旁的空位坐下,目光正好与冉璧玺对上,见她也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心头顿时一阵发热,竟有些激动。
“王爷,好一阵子没见着你了,从蒙古回来后,你都很少进宫,近来也不见你去靶场了。”她含笑的问候寒暄。
额伦僵了僵脸庞,略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哲勒沐,轻描淡写的带过,“近来忙着围剿达利汗在大都的军队,比较没空去靶场了。”其实不是他不进宫,而是总有人阻止他进宫拜见,且就算进得宫门也匆匆催他离去,皇兄这么做的用意他不是不明白,一开始确实感到很愤怒,觉得皇兄夺人所爱。
但,这阵子他听闻不少皇兄是如何专宠于她,这股怒气才因此渐渐消下,皇兄……也是真心的!
他很清楚,当皇兄认真起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与他争,达利不能,自己当然更不能。于是近日他尽量收拾心情,压抑对她的想念,没料到今日竟教他再度见到她,让他原以为已平静的心,又情不自禁的再起波澜。
“达利汗还好吧?外头在传,他一度想咬舌自尽,说是不想蒙羞被俘?”冉璧玺寻了话题问。听说达利目前被软禁在宫里,而他带来大都的亲兵因为可汗被俘,又有十万军队包围蒙古部落,早吓得溃不成军,额伦目前正在收拾这些残兵。她实在不懂,这达利汗居然胆大包天,敢在哲勒沐的地盘上与之正面冲突,据闻哲勒沐本来还没打算这么快与达利汗翻脸的,结果达利汗向他讨了样东西,就彻底激怒了哲勒沐,不仅下令关人,还不顾其它蒙古汗的谴责,硬是决定攻伐达利汗的属地。
她很好奇,达利究竟向哲勒沐讨了什么,让他这么生气?
“他哪舍得死,不过是做做样子,显点气节出来,让他不致被自己的族人唾弃。”额伦嗤之以鼻的说。
“嗯,堂堂一个大汗被人软禁,确实是件丢脸的事。”她颔首道,自从上回在晚宴上见过达利汗后,她便对他没了好感,直觉这人对人不怀好意,本能的想对他敬而远之。
“达利假寻死也只是想激起他子民的愤慨,让他的士兵在对付咱们时更勇猛罢了。”哲勒沐淡淡的开口说。
“大哥放心,我会紧盯蒙古那边的情形,不会让达利的人在激愤下突围成功的。”额伦马上保证。
“嗯,别说这些。对了,你府里也有两位福晋,这回出游可有带着哪个福晋上船?”哲勒沐瞥他一眼的问。
这一问,让额伦遽然望向冉璧玺,好似怕她不高兴,见她并没有特别的表情,这才放松下心情,但回头就见皇兄用着森冷难解的神情看着他,他脸一烫,有些难堪。
他出丑了,自知这心思若再不仔细掩藏,恐怕会惹祸上身。
“这回我谁也没带,是自己上船的。”他清了干涩的喉咙后说。
“自己一个人游河,不觉孤单吗?”哲勒沐撇笑问。方才当他提及额伦的福晋时,瞧见璧玺并无反应,让他的怒气消减不少。
“有那两个女人在才吵,所以我一个人上船图清静。”额伦笑说。心知肚明刚才的状况,若冉璧玺对他有任何一丝的情绪醋意,大哥八成已对他种下杀机……他不禁狂冒出一身冷汗。
但随即回头又想,她什么情绪都没有,这不就表示她对他并无男女之情……心情自然又往谷底荡。
哲勒沐不再多问,心知弟弟不是傻子,自是知道该怎么做的,他很重视这个手足,并不想真的想对他下手。
“咦,王爷,我送你的香包你还佩带着啊,这味道怕是要淡了,过两天我再给你缝个新的。”冉璧玺没发觉两个男人之间的汹涌,忽然见到额伦腰间系着她缝送他的香包,立即喜孜孜的说道。
她说完这话,两个男人全变了脸,额伦是惊慌,哲勒沐则是大怒。
额伦瞧着他乌黑的面色,心惊胆跳的道:“不用了,这香包我是今日上船时一时兴起才佩带上的,不过我发现系这东西太娘味了点,不太合适身分,既然巧遇,这……这香包还是还给你吧!”纵然万般不舍,却也明白这东西万不可再留了,他慌忙的取下那只日日都会系上的香包,忍痛的将它塞回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