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一到傍晚,汪喜乐便心神不宁地频频张望窗外,期盼着能见到徐世展修长好看的身影,但他却迟迟不出现。
「你别再等了,喜乐。」周世琛见她这模样,温声劝导。「你不是也从报纸上看到了,他女朋友去法国游学三个月,所以至少这三个月,他都不会来了。」
「可是他们明明要结婚的,方薇薇怎么会忽然去游学?」汪喜乐不死心。「说不定是记者乱写的。」
「也许他们婚礼的计划延后了,也说不定他们早就去哪里公证了。」
「可是……」
「喜乐,看着我。」周世琛扳过她脸蛋,严肃地盯着。「他不会来的,忘了他吧!」
要她忘了他?
汪喜乐的心隐隐揪痛着,从那次她因为胃痉挛,痛得差点在巷子口晕倒,而恰巧经过的他一路背着她到附近的医院求诊,她就偷偷爱上他了。
他不但送她去医院,还在急诊室外守候她醒来,那天她原本觉得很寂寞的,他却让她领悟,其实她并不孤单,还是有人愿意陪着她。
虽然他可能只是基于同情,并非关爱,但已经够了,他将她从寂寞的深渊拯救出来。
她忘不了他,要忘了他,可能需要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吧?说不定到她老了,即将入土为安的那天,她都会想起曾经有个像他这样的男人,在她生命里。
他是个好人,是她的英雄,她怎么能轻易忘了他?
将近午夜的时候,汪喜乐离开打烊的咖啡馆,独自来到附近的便利商店,翻阅最新的几本杂志,希望能找到关于方薇薇的消息,或许也能因此得知他的近况。
但她什么也没找到,只好失落地回家,忽地,身后传来一阵激烈的呕吐声,她愕然回首,发现一个男人喝醉了,抱着电线杆狂吐。
她怯怯地走过去,在他身后还有两步距离的地方停住,有点怕对方会是个没酒品的醉汉,却又担心他可能需要援助。
「先生,你还好吧?」
男人没回答,继续干呕着,然后,摇摇晃晃地转身。
汪喜乐顿时震住。「是——你?」
站在她面前的是徐世展。他整个人喝挂了,眼神蒙眬,形容憔悴,平常打得规规矩矩的领带松脱了,歪在左边肩上。
「嗨,是你啊。」他抬手跟她打招呼,打个响亮的酒嗝。
「徐先生,你怎么了?怎么喝成这样?」汪喜乐连忙过去扶住他。
「让你看笑话了。」他吃吃地笑。「不过也对,之前都是你逗我笑,现在也该轮到我取乐你了。」
连说话的口气都跟平常不一样,他真的喝醉了。
汪喜乐焦灼地扶着他,穿过马路,来到对街的公园,安顿他在一把长椅上坐好。「你在这边等我,我去买解酒的饮料。」
她匆匆忙忙冲进便利商店,买了解酒液和一杯热热的关东煮,然后奔回来。
呼吸了新鲜空气,又喝了瓶解酒液,他似乎感觉舒服多了,吐了口长气,闭目养神。
「谢谢你。」
「不客气。」她心疼地打量他狼狈的外表。「你是不是有心事?徐先生。」
他没答话,嘴角隐隐约约地一牵,似笑非笑。
汪喜乐蓦地好想敲自己额头。她真笨,就算他有心事,会随随便便告诉一个不熟的人吗?他又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
「对不起。」她马上道歉。「是我问太多了,要我帮你打电话通知你家人来接你吗?」
他摇头。
「还是请你女朋友来接?」
他又摇头,这回,冷冷地附加一句。「我们已经分手了。」
汪喜乐再次震住。他跟方薇薇……分手了?这就是他今晚喝酒买醉的原因吗?
「你觉得结婚这件事怎样?」他忽然问。
她愣了愣,两秒后,才故作轻快地回答:「结婚很好啊,我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穿上白纱当新娘。」
「这算什么梦想?」他轻哼。「当新娘很好玩吗?」
「能够穿得漂漂亮亮的,接受大家的祝福,我觉得很好啊。」
「你以为结婚就是穿漂亮礼服吗?结婚是建立一个新家庭,有很多麻烦事的,你想都想不到。」
就因为嫌结婚太麻烦,他们才分手吗?这样未免太可惜了。
「结婚是很麻烦,有很多细节要处理,以后还要跟彼此的长辈相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是这样啊,有什么喜怒哀乐都要一起分享的。快乐可以加倍,痛苦也可以分担,吵架的时候就多想想对方好的一面嘛,一定是对方也有很温柔体贴的时候,你才会爱上她,不是吗?」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对我说教?」他睁开眼,醉意迷蒙地望她。
「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那意思!」她急急澄清。她只是希望他跟女朋友能够珍惜彼此的感情,别任性说分手。「我是说,跟所爱的人结婚真的是很美妙的一件事,我也好想能跟谁一起共组一个新家庭,我一定会想办法让那个家有很多很多的温暖与欢乐,让每一个家人都幸福。」
「这也是你的梦想?」他嘲弄地问。
「很好笑吗?」她假装不高兴了,嘟起嘴。
「那你怎么不快点找一个人结婚?」
「喂,结婚也不是说结就结的好吗?」汪喜乐好无奈。「没有对象怎么结啊?」她身边除了两个以捉弄她为生平至乐的男人外,根本一朵像样的桃花也没。「我也很想有人要啊……」小小声地叹息。
他安静地凝视她,许久、许久,落下一句教她不知所措的提议——
「那我要你好了,我跟你结婚!」
第2章
那是醉话,无庸置疑!
怎么可能是认真的?
但为什么她听到的时候,心脏还是怦怦跳,呼吸整个失序,脑筋乱成一团毛线,严重打结?
「别再作梦了好吗?汪喜乐,他只是开玩笑。」
喜乐喃喃自语,送徐世展坐上计程车后,她恍恍惚惚地走回幸福公寓,公寓楼下的铁门早就锁上了,她拿钥匙打开门,爬上三楼。
与她合租房子的齐真心已经睡了,只留客厅一盏夜灯,她洗过澡,回自己房间,躺上床,瞪着天花板发呆。
那我要你好了,我跟你结婚。
他一句醉话,教她整夜难以成眠,不停地想,与他结婚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她一定要对他很好很好,做他理想中的妻子。他也会体贴地对她吗?就算做不到像他对方薇薇那样的全心宠爱,但会不会也分给她一些温柔?
喜乐翻了个身,幽幽叹息。她想起在公园里与徐世展的对话,虽然他透露得不多,但她大概已猜到是方薇薇甩了他,而且理由很令人生气,说他们个性不适合,她还要冲事业,没办法分神照顾一个中风的老人家。
徐世展在叙述这些时,语气很淡,表情看不出太大异样,但汪喜乐能感觉到他的心强烈痛着。
当然痛啊,交往了五年的女朋友,忽然说分手就分手,还是在两人热烈筹备婚礼的时候。
所以他才会喝成那样吧?所以才会在不知不觉间,来到前女友住家附近,他其实很郁闷,仍牵挂着那段感情,放不下。
一定会牵挂的,她早就看出来了,不是吗?他是个很专情的男人。
所以她才那么喜欢他吧?不只是因为他曾经救了自己,还因为她曾几次亲眼目睹他的女朋友发脾气耍任性,他总是那么云淡风轻地包容。
他说他爸身体不好,一直期盼看到他早日成家立业,还有公司同事、客户跟同业,要是让他们知道婚礼临时取消了,绝对会在背后议论纷纷,他讨厌成为别人八卦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