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得知这个宝贵的消息,连忙来请县太爷作主,希望能抓到那几个纵火的犯人,揪出幕后的主使者,想不到这个县太爷却来个相应不理,还说不走的话要将他们关进大牢,魏伯实在觉得老天爷真的不长眼睛,让石耀军这么善良老实的人遇上这种祸事。
“魏伯,你的病才刚好一点,不要太激动了。”石耀军听到他不断喘气,像是快昏倒了,于是反过来安慰。
魏伯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都什么节骨眼了,你净关心我做什么?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生气也没用,我现在只想著该怎么赔偿那些工人的家属,以及无端受到波及的那几间民宅,也得出钱帮他们重建才行,唯一庆幸的是屋里的人都及时逃出来了。”石耀军知道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是想到那些工人的家属看到自己亲人焦黑的尸首,哭得死去活来,后半辈子没有人可以依靠,还有那些无端失去房子,无处栖身的街坊邻居,他知道必须负起这个责任来。“另外……收购那些稻谷的款子也得给才行。”
“大爷哪来这么多银子?”魏伯惊问。
石耀军胸口一窒,背在腰后的双手不由得握紧。“还有我们住的那座府邸,应该可以抵押到不少银子才对。”
“这么一来,大爷不就……”“一无所有”四个字就这么卡在喉咙,魏伯怎么也吐不出来。
“只要我还活著,就能东山再起。”石耀军不许自己认命,也不会这么被打败了。“五年前我都能办到,五年后我也一样可以从头做起。”
魏伯用袖口拭著眼角的泪水。“你这傻小子,要是能怨天尤人一点,我心里还比较好过,这老天爷到底是不是瞎了眼,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我不怪老天爷,人生总是要经过无数的磨难,才能真正的开花结果,是我经历得还不够多,老天爷在考验我。”石耀军一脸傻笑地回答,即便心里很苦,也不想让人知道。
“你这傻子!”魏伯梗声骂道。
石耀军眼底闪著泪光。“我想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变的,魏伯就多忍耐,只不过……以后我可请不起你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当年你也只不过是个穷小子,我都能跟著你每天啃干粮度日了,现在为什么就不行?你就算要赶我走,我也不会定的。”魏伯擦干泪水,不想让石耀军看扁,以为他老了不中用了。
“魏伯,谢谢你。”石耀军告诉自己这些不算什么,如果纵火的幕后主使者是打这个如意算盘,他也不会让对方如愿的。
于是,石耀军又花了将近七、八天的时间,一一拜访了那些工人的家属,以及房舍被烧毁的街坊邻居,给予了他们金钱上的赔偿,接著还有那些农户,跟他们说明原因之后,也得到谅解,愿意给石耀军一个月的时间处理善后。
直到这天晚上,事情才暂时告一段落,石耀军拖著疲惫的身心回到客栈休息,想到这次离家半个多月来,他没有一天不想念厉香桐,想要抱著她,这样或许可以从她身上得到更多的勇气和力量,来支撑自己度过这次的变故。
可是……他不能告诉厉香桐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打算告诉她,现在的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石耀军不禁抽紧下颚,眼眶发热地心忖,想到他曾经允诺过要给她过好日子,会让她衣食无缺,什么事都不用做,只要让人伺候就好了,结果他食言了,“东山再起”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容易,可是却不知道得要花上几年的时间,是五年?还是十年?甚至二十年?他怎么能让厉香桐跟著自己吃苦,光是想像那个画面就觉得心好痛好痛,又怎么会舍得呢?
“唉!”躺在床上的魏伯叹了口气。
石耀军转过身来。“魏伯还没睡?”
“你不也一样睡不著?”魏伯索性坐起身来。“我一直在想到底这幕后主使者是谁,不过嫉妒大爷的人倒是不少,可惜我们又没有证据,那个可恶的县太爷也不会理会,想要跟对方讨回公道可说是难上加难。”
“这点我也很清楚。”石耀军知道很多商人都会贿赂官府,但这却是他最不齿的行为,所以县太爷会袖手旁观也是意料中的事。
魏伯又叹了口气。“大爷之所以睡不著是不是因为明天要回家了?”
“嗯。”石耀军心情沉重地坐下来。
看著石耀军半晌,魏伯似乎猜到其中的原因。“你该不会是担心夫人知道大爷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不肯再跟著你吃苦?”
“不是,我是担心她执意要跟著我吃苦。”石耀军苦涩地笑说。
“那也是应该的,你们是夫妻,不管是好是坏,她自然都得跟著你。”魏伯实在不明白他的意思。
石耀军坐在桌旁,看著自己交握在案上的双手,口气坚决。“我不要她跟著我吃苦,就算要我死,我也不会答应。”
“那你想怎么办?要她回娘家去?”
“对。”石耀军不假思索地说。
魏伯一脸没好气。“你刚刚不是说夫人要是知道了,也会执意跟著大爷,那又怎么可能就这么回娘家去?”
“只要我休了她,她就不得不回去。”石耀军下颚抽搐著,因为要说出这番话有多么困难,有多么椎心刺骨。
“你这傻子,我真想揍你一顿!”魏伯又生气又心疼。“你以为她被休了就会高兴?大爷不怕她跑去寻短?”
石耀军将脸庞埋在双掌之中,翻腾的情绪让嗓音都哽咽了。“只要让她气我、恨我,那么她就不会去寻短,而且……她的亲人也会照顾她……”
除了这个法子,石耀军已经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了,他不要厉香桐跟著自己过那种餐风宿露的日子,不要她三餐不继,更不要她在外头受尽别人的嘲弄耻笑,那不就跟死去的亲娘一样的遭遇,只能天天躲在暗处哭泣,他真的办不到。
“我只能这么做了……”石耀军拚命地吸气说。
魏伯终于明白他有多爱厉香桐了。“那大爷说说看,要夫人怎么恨你?要休妻总该有个理由吧?”
“理由?”石耀军低喃著这两个字。
若是我真的答应嫁给石大爷为妻,有朝一日石大爷想要纳妾的话,那么请先休了我……
厉香桐曾经说过的话不期然的在石耀军耳边响起,他不由得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眸底瞬间盈满了泪水,因为已经找到休妻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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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傍晚——
“你说只有魏伯回来?”厉香桐错愕地问,原本以为石耀军这趟出门之所以会这么久,是因为事情比想像中来得棘手,所以只能静心等待,就是要等他回来再问个清楚。
小桩连忙问个仔细。“那姑爷呢?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奴婢当然也问了魏伯,魏伯说姑爷还有其他的事要办,所以要再几天才会回来。”菁儿回道。
厉香桐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通,因为这一点都不像是石耀军会做的事,他应该明白她会担心,却连一句话也没有交代。
“菁儿,你现在就去请魏伯过来一下,就说我有事要问他。”虽然魏伯是个奴才,但是相当受石耀军倚重,而且这么多年来也都跟著他,所以厉香桐的口气上多了些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