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说的也是。”方宛琦只想着终于可以看到藏在美云姐肚皮里的小宝宝就难掩兴奋,早忘了女人生小孩的辛苦。
方顺达得知林家喜获麟儿,真心替这多年老邻居开心。“林家平常很照顾我们,明天我会请阿满姨帮妳准备好最好的水果礼盒,记得麦搁加班,早点回来,知呒?”
“我会记得的。”
林阿满注意到宛琦一直在找东西吃,索性往屋里走去。“宛琦,厨房里还有饭菜,我去替妳热一下,要不要加颗荷包蛋?”
“好。我的蛋黄不要全熟喔!”她对着已经进屋的阿满姨喊着。
方顺达笑看着阿满离开的背影,开始和女儿闲聊起公司的琐事。“工作顺利吗?”
“还不错。同事都很好,也很照顾我。”方宛琦拿了个卖相差的水梨开始啃咬,眼角余光注意到门口停了一辆进口房车,一名穿着休闲服的男子已经在门口的哈密瓜和木瓜间作选择。
男子侧脸有点眼熟,但她没去留意。
“上次妳说那位出差的副理是不是明天就要回公司了啊?”
“是啊!所以我得尽量表现好一点,给对方留下好印象,否则三个月后很可能真的会被踼到业务部去。”她一边埋首账册中,一边回答父亲的问题。
“业务部不好吗?”
“没什么不好。只是那个单位听起来薪水就不稳定,又有业绩压力;最重要的是可能必须常常出公差,我不想要离开家里。”她将果核以拋物线的方式投向垃圾桶,正空心入桶!
“是喔。”方顺达挑了几颗葡萄递到女儿面前。“公司虽然福利好,但是每天加班加到那么晚,甘欸太累?”
“不会啦!而且有加班费赚,公司又没亏待我们。”她顺手把葡萄塞进了嘴巴。嗯,好吃,家里有免费的水果,真是幸福!
“要不是有债,我根本不想让妳一个女孩家担起家计……”
“不是说好不谈这事了吗?”方宛琦抬头看了老爸一眼。“放心啦,我已经开始工作了,手上也有翻译的case在做,只要我勤快一点,三十五岁以前还清那笔债绝对不是问题。”
“三十五岁?!妳拢不用嫁人了?”方顺达没好气的拉了把椅子坐下。
“爸又不是不知道我条件高,怎么可能会有男人敢要。”她拿起计算器,开始核对今天的收入。
“上次隔壁阿桃婶介绍的那个主任工程师呢?”
“喝完下午茶后就不了了之了,你说咧?”
“妳是都怎么跟人家讲,怎么都没有后续发展?”
“我只是轻描淡写的叙述一下家里的状况,如果有男人肯替我还债外加附带老爸和阿满姨陪嫁,我绝对可以马上结婚,就连恋爱这阶段都可以跳过,结果对方就没再联络喽!”
“哪有人一开头就讲这种话,正常人不被吓跑才怪。像妳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嘛在谈恋爱。”
“有啊,我不就在和钞票谈恋爱吗?瞧,我们还在热恋中呢!”说着,她便拿起白花花的钞票在老爸面前数了起来,还一脸幸福洋溢的模样,活像真的是在谈恋爱。
“傻囝仔……”
“哪有人一开头就讲这种话,正常人不被吓跑才怪。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嘛在谈恋爱。”
“有啊,我不就在和钞票谈恋爱吗?瞧,我们不在热恋中呢!”说着,她便拿起白花花的钞票在老爸面前数了起来,还一脸幸福洋溢的模样,活像真的是在谈恋爱。
“傻囝仔……”
阿满姨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双手,一边走出屋子。“好了,饭菜我弄熟了,你快点去吃吧,账我来弄就可以了。”
“只剩没几笔,我来就可以了。阿满姨先带爸进屋准备睡觉吧,让阿贤留下来帮我关店就行了。”
“也好。”林阿满转向方顺达,搀扶起他,慢慢走回屋里,打算待会儿再出来帮忙收拾打烊。
方宛琦看着阿满姨和老爸走进屋里的背影。十岁那年,父亲因为经商失败而欠下一笔债务,从此变成了货车司机,这期间的转折实在让她感慨万千。
她只记得五年前的某天,父亲将同样在水果大盘商工作的林阿满介绍给她和哥哥认识,还说他们要一块在新竹开间水果行,当时阿满姨身边还带着一个憨憨的阿贤,让她和哥哥相当不能接受。
她并不清楚阿满姨的过去,只知道阿满姨年轻时嫁给了一个老荣民,所以很早就守寡,三个女儿先后嫁人之后,就几乎没有联络,唯一的儿子又是个喜憨儿。
由于当时哥哥在台北工作,根本无心干涉,她则是正在准备大学联考,也没心思去反对,兄妹俩就这样默认了父亲身边的第二个女人——林阿满,以及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阿贤。
直到她大三那年,父亲大清早为了批货出了一场车祸,结果左大腿粉碎性骨折,差点截肢,最后虽然留住了腿,却也造成了日后行动不便。当时哥哥因为事业正是起步,而她课业繁重,根本无法照顾住院的父亲,因此父亲那段日子都是由阿满姨在细心照顾。
阿满姨对父亲不离不弃的态度,让她终于正视了那个默默付出、悄悄改变父亲坏脾气的女人。
她明白,父亲其实只是要一个伴,就像阿满姨一样。看着两老和阿贤知足常乐的生活态度,让她在毕业前夕竟然决定放弃台北的高薪工作,回来守着他们,担负起偿还债务的重责,尽为人女子应尽的孝道,同时代替哥哥弥补对父亲的亏欠。
她对这决定一点也不后悔,甚至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
方宛琦撑着下巴,发愣的望着屋内的方向,丝毫没注意到那个身穿休闲服的客人早已立在她面前好一会儿,直到对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小姐,结账。”男子冷硬的声音终于拉回她飘忽的思绪。
“喔,抱歉。”方宛琦连忙起身替对方秤了秤水果的重量。“一共是三百八十元。”
她抬头笑脸看向客人,亲切的笑容因为对方的五官长相而转身皱眉,然后是困惑,接着恍然大悟。
“杜副理!真巧,刚回台湾吗?”她唇畔漾着诚意,等待他的回应。
因为副理没戴眼镜,所以让她看了好久才敢确认;加上他休闲的打扮与上回穿西装戴眼镜、板着一张脸的模样实在相差太多,因此一时之间并没有认出他来。想不到副理随兴打扮起来还挺俊的,起码年轻五岁。
杜泓祺没回话,只是掏出皮夹取一千元递给她,淡漠的态度摆明着不想和她聊,其实他一进店里就发现了她,也注意到停放在门口、贴有公司停车证的摩托车,以及柜台上那两本原本应该放在他办公室书架上的书,加上他们父母两刚才的对话他也全听见了。
回想起第一次面试时,在密闭的空间里始终闻到一股淡淡的清甜香气,原来是她身上飘出来的香味。
她家里原来是买水果的,一个成天和水果在一起的人,难怪会沾染了水果的气味。
方宛琦得不到回应,颇知趣的扬了扬眉,自顾自地笑。“找副理六百二十元,请副理核对一下金额。”
杜泓琪直接将零钱塞进裤袋,瞄着她胸前的识别证,冷硬的问:“刚下班?”
“啊?”方宛琦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一下胸前的识别证,乱尴尬一把的笑着。“是啊。”
杜泓祺没再多说什么,迳自拿起水果袋,转身走出水平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