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对不起……”Edward开口。
姚子夜坦然迎向他的目光。“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我会弥补你所有的损失。”他发誓。
她没接话,只是黯然一笑。失去岢易不是她的损失,是她人生无法弭平的缺戚,从此,她的生命失去完整。
Edward的手机响起,电话那头传来丫头焦急的声音。
“老爸,岢易昏倒了啦,你快来!”喀地!电话切掉。
Edward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机,粗枝大叶的丫头,忘记电话簿里的第一名不再是她老爸,他已经帮她输入他的手机号码,Edward才是那个No.1。
转头,他望着子夜,话含在口中,不知该不该说。但不说谎的丫头催促着他诚实,好半晌,他对脑海里的丫头投降。
“杜岢易昏倒了,你要不要去看他?”
“什么?我要去!”话出口,她才想起自己对Edward有多差劲,用力闭了闭眼睛,她只能不断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算了,今天走不成了,我们去帮帮丫头吧,她铁定扛不起杜岢易那个巨大家伙。”Edward拍拍她的手,他的第六感果然是吓人的精准,他没买机票,这下子,连退票的动作都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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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外,姚子夜像一部停不下来的机器,她转着、绕着,不时在门口张望。急诊室只能进去一个家属,以资格论,她怎么都比不上亲妹妹,所以她只好继续当机器人。
Edward看着她的背影苦笑,这个时候,他还能告诉自己,她和杜岢易的爱情早已云淡风轻?
丫头没说错,他必须认真检视,到底用了多少谎话欺骗自己。
终于,丫头走出急诊室,看着泪流满面的姚子夜,低下头,手指偷偷在背后交叉。
“他怎么了?医生怎么说?”她扯住丫头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不是说她是林黛玉吗?怎么会变成梁红玉?丫头苦着脸,她看看子夜,再看看 Edward,突然,捂住脸,放声大哭。
“呜……他、他……他得了肝癌……”
肝癌?踉跄,姚子夜几乎站不住脚。怎么会……怎么会是肝癌?
“医生照超音波,看见里面有肿瘤,血液检查也很不乐观,医生说还要进一步化验……呜,不必化验,反正也耶要走了,他早就失去活下来的勇气……”
姚子夜呆了,傻傻地看着急诊室紧闭的铁门,茫然失措。
“肝癌,怎么可能?”杜妈发出尖叫。
杜妈、趟叔叔、老爸和老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的,丫头看见他们,心一阵凉,哭得更惨,这次眼泪和鼻涕齐飞。她完了……
杜妈看见姚子夜,冲上前,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抱住。
“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杜妈等你九年,把头发都等白了。”
丫头吸着鼻子看向杜妈。好夸张哦,杜妈明明漂亮得很,半根白发也没有,难怪老爸常说:“我觉得你比较像你大妈生的。”
“是杜妈不好,没好好教育小孩,让岢易伤了你的心,害你痛苦离开。”
姚子夜猛地摇头,摇出一串泪水。杜妈没错,她从没后悔爱上岢易,痛苦是她自己制造的,是她没给岢易机会说明。
“你走了以后,那孩子疯了似地一天到晚往你家跑,他不吃不喝不睡,整个人瘦到被医生强制入院,差一点点,我们就要送他去精神疗养院。”
闻言,姚子夜滑下泪水。她害人不浅。
“你杜妈跑去庙里求签,签诗上说,你们早晚会再遇见、终成良缘,那个脑袋转不过来的家伙才慢慢好起来。”赵叔叔补充说。
叫自己的老婆“杜妈”,也只有赵叔叔才做得到。
“从那个时候,不信神鬼的岢易开始相信冥冥之中有注定。”杜爸插话。
“我告诉岢易,如果他够出名,你就会在媒体上看见他、知道他在找你。因此,他开始拍广告、拍偶像剧,他去当自己最痛恨的明星,你不晓得当时他有多红。”赵叔叔说。
“岢易红了四年,你仍然杳无音讯,虽然灰心,但菩萨的话让他深信,你们会在一起,他开始努力念书、赚钱,他说找到你之后,要给你最好的生活,这些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你们的未来铺路。”像接力赛似地,周阿姨接下棒子,奋力往前跑。
“他最喜欢的颜色是子夜时分的黑:他说他最快乐的事是躺在床上啃馒头,因为馒头咀嚼以后会散发出淡淡的甜,就像想你,越想越甜:他不出国的,因为他说这块岛屿才有姚子夜的气息。”杜爸说,这回,无论如何他都要帮儿子留住子夜。
“我帮他求的每一支签都是上上签,神告诉他,你们的爱情会越走越顺。”周阿姨叹气,“我从没见过那么专情的男孩子。”
“子夜,你还爱我们家岢易吗?”杜妈握住姚子夜的双臂问。
她想也不想,毫不犹豫用力点头。
“那就太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周阿姨忍不住拭泪。
“不,我们不能自私,抗癌是一条艰钜漫长的路,子夜,你还是跟Edward回英国去吧,岢易清醒后,一定不愿意你留下。”丫头跳出来说话,她的口气很悲情,表情很悲情,她化身催泪天后崔智友。
姚子夜泪流满面,缓缓走到Edward面前。
“对不起,我……”她无法把话说完,她知道自己真的很可恶。
“你要留下?”
Edward猜出来了,他向丫头扫一眼,害她的隐性心脏病变成显性。
“我很抱歉。”姚子夜凝视他,说不出满心纷乱。
“不想报恩了?不怕我终止两家事业上的合作关系?”他语带威胁。
她百般为难,但岢易躺在里面,他需要她,她……不愿意……
子夜没说话,但表情给了他充足的答案,竟然,他输给自己最看不起的爱情,输得彻底。
“爱情真有那么重要吗?”他问。
“有一度,我以为自己可以把它变得不重要。”
“现在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对,做不到。”她诚实点头。
“我懂了。”他是个懂得服输的男人,从不勉强不属于自己的胜利,但他会在哪里跌倒,就学着在同样的地方站趄。
Edward拍拍她的肩膀,一贯地绅士、一贯地温柔。“去吧,不必担心我帮你家做了什么,因为我早晚会从那里得到利益,别忘了股票下跌时,我买下你家两成股票。至于合作关系……你比我更明白,你哥哥是个会赚钱的狠角色,而正确的投资是所有商人都会做的事,不管我们有没有结成婚。”
“Edward……”
“不要太感动,放弃我是你的损失,娶一个不爱我的妻子却是我的损失。”
“谢谢你,我会打电话对我父母亲说清楚。”
Edward摇头。“不必,英国那边由我出面,我会告诉媒体,我爱上别人,你知道后,为了成全我,才从婚礼中逃跑。”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姚子夜泫然欲泣。
“又感动了?你总是被我感动。”他拍拍她的肩,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放心,我没你想的这么伟大,我有私心。”
“谢谢你。”她歉然道。
“快进去吧,杜岢易还在里面等你。”
姚子夜点点头,走入急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