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突然闪烁出晶亮的泪眼里,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情绪。他相信她会懂的,正如他喜欢她一样,她也一定会回应他的这份喜欢。
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就能心灵相通了。
“我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她温柔如水却饱含悲伤的目光扫过他的期待,平静的吐出这句话。
柳月奴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正如她清楚的看到了他们之间的不同与距离。她不能答应他,不能回应他。
他不能为了她而真的离开苏家,离开父母。
她也不能成为他们父子失和甚至父母失和的原因。
那样的话,即使他现在喜欢她,将来也一定会恨她的。
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斩断情丝,永远的离开他。
回到她原本就应该在的位置,而不是同他的人生纠葛在一起。
苏净尧脸上的表情宛如将她的心片片撕裂般的让她痛苦。他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的眼,目光里流淌过愤怒、不信、质疑、痛楚、悲伤……以及冷漠与受伤。
“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他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人气。
柳月奴的双手悄悄的抬起伸向他,却又猝然放在了身后。
她悲伤的转过身去,不愿让他看到已经模糊了她视线的泪水。
苏净尧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只让冰冷占据他的眼眸。
要走的人他既然留不住,那么他所能做的,就是管住自己的心。
没想到他人生第一次的心动,竟然会落到如此凄惨的下场。
这样算是,他被人抛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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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杭州城里浓郁的金黄渐渐凋零,秋日的凉爽西风也被干冷的北风所驱走。
柳氏糕饼铺的生意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推出的油酥糕饼,还有每日都不同的配套茶点组合都非常的受欢迎。
午后,柳天朗不止要给苏府送去糕饼茶点,还有其他的官幻富商府上也都向他们预订了不少。
柳氏一家,终于可以不必再为生计整日烦恼奔走,柳母的病情也逐渐好转,这让全家人都无比欣慰与雀跃。
然而,柳月奴的脸上却缺少了笑容。她每日都在铺子与住家之间奔走,总是最早起床,最晚安歇,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
柳氏夫妇很担心女儿,然而每次询问她,她却总说自己没事。至于说到亲事,她也是立刻顾左右而言他,一副不愿提起的模样。
“月奴,最近怎么没有看到鲁平来找你?”关铺的时候,柳夭朗看似随意的说起。
“他这几天没有来吗?我没有注意……”柳月奴淡淡的说道。其实,她和鲁平已深谈过一次,对他说了他们只能做朋发,而没有其他。
“妹妹,鲁平真是个好人,对不对?”柳天朗试探的看着她。
“哥,他是个好人,所以我希望他能娶到一个真正对他好的媳妇。”柳月奴淡淡的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还是带着落寞与不快。
就在他们关好了铺门,准备要离开时,远远有个熟悉却好久不见的人影走了过来。
“柳姑娘,还好你还没走,我们夫人请你过府一趟。”是苏府的家仆淮安。
柳夭朗立刻挡在妹妹面前。“如果是为了欠债一事,我们正努力筹钱中了。”
“不是的,是我们夫人想见柳姑娘。”淮安带着有些惶恐的眼神瞥向柳月奴。“只有我们在府里,老爷和少爷都不在,请柳姑娘放心。”
“哥,就让我去一趟吧。”柳月奴沉吟了片刻后说道。
“月奴……”
“你放心吧,没事的。”柳月奴拍了下哥哥的肩膀,坚定的转身看着淮安。“我们走吧。”
“柳姑娘,请。”淮安松了口气。
柳天朗看着妹妹离开的背影,兀自担忧不已。
苏夫人目光温和的看着柳月奴。“日后有空你就多来陪陪我,好不好?”
“你不用担心,净尧他不会再纠缠你了。”苏夫人笑容满面。“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他们父子也不会开诚布公的坐下来谈话,更不会将多年的心结慢慢打开。虽然现在他们彼此间还是有许多隔阂,却比以前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情景好了许多。”
“那真是太好了。”柳月奴已经从苏夫人这里听到许多关于苏净尧父子的事,他们的关系似乎改善了不少,彼此也不再那么仇视对方了。
“男人就是这样的。明明很挂念对方,很关心对方,却都不愿意表露出来。净尧一直责备他爹娶了那么多的姨娘,可其实他不知道,那都是因为我并不是个体贴的妻子……”
“苏夫人!”柳月奴再度愕然。
“不用太过惊讶。这些话我连我儿子都不曾提过。”苏夫人握住她的手。“我会嫁给他爹是因为许多的机缘巧合,但是我们彼此之间却没有深厚的感情。我一直是个感情淡漠的人,所以也没有好好的照顾过净尧。”
柳月奴目光仓皇的掠过苏夫人美丽的脸庞,心里又替苏净尧感觉到难过。
“净尧几乎是在没有爱的环境下成长的,我与他父亲都太忽视他的感受了。才会造成他那般妄自尊大、傲慢孤高的性格。”苏夫人拍了下柳月奴的手背。“我很高兴你可以出现在他身边,他同我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看得出来,是你让他改变了不少。”
“不,我没有……是他原本就是个善良的人,他只是太过孤单寂寞了,所以有时才会显得有些不近情理。”柳月奴低下头去,因为想到苏净尧而胸口微微一痛。
苏夫人审视的目光扫过她清丽的面容。“我和他爹都决定以后要多多关心他,不会再误解他。我们过去总是忽略他的话,以为他是故意与他爹为敌。而他究竟需要的是什么,我们却一无所知……”
“那就好了。”柳月奴忍不住打断苏夫人。“一家人就应该如此彼此理解。”说出口后,她才惊觉自己的大蟾,赶紧羞涩的低下头去。“对不起,我多嘴了。”
“好孩子。”苏夫人的眼里掠过欣赏的光芒。“净尧娶不到你是他没有福气,谁教他太过莽撞又不够体贴细心……唉,这也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好好照顾他,让他总是独自一个人面对问题。”
“不,他是个很体贴很细心的人。他为了我的事,为了铺子的事非常的用心,一直帮助我……”柳月奴用力摇头。
“月奴,他现在真的有了很大的改变。不再游手好闲,不再四处惹是生非,更不再留连风月场所——其实那个孩子并不好色,他出去喝花酒也只是为了惹他父亲生气。我让淮安盯着他,他从来没有真的留宿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柳月奴的脸色更加的晕红。虽然明白,但是与长辈讨论这些事还是让她感到不好意思。
“最近他积极的接手了他父亲的一些生意,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更有所作为,所以想让他去长安参加科举。”苏夫人眼神一亮。“你觉得如何?”
“问我?”柳月奴惊讶的眨动眼睫。“如果他有这个才能,当然也不错……”这么说,他要离开杭州了吗?柳月奴的心突然往下沉去。
“可惜了他身边还是缺少一个像你这样的贤内助,我和他爹都要向你道歉。之前误会了你许多,他爹也深深后悔没能同意你们的婚事。”苏夫人目光炯然的落在她仓皇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