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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云想衣裳花想容……会向瑶台月下逢。

    月中十二位花仙,袅袅姿态令人怜惜,广寒宫春秋无,哪知人间夏冬苦。

    谁知那一日兔儿顽皮,怂恿园中花仙下凡游玩,元神驾云轻飘揽水镜,人间一日游,回首已是寻无根,叫兔儿给吃了。



    无从依附,仙魂玉魄寄居凡人屋,那浪汉子瞧了去,画下“十二客图”传咏后世,重人轮迥经历人间苦,辗转来到二十一世纪的台湾。

    或是有缘,画此图的后人重得先人张敏叔新绘之“十二客图”因缘际会之下,觅得与花魂精魄相似的十二位出尘女子,并与之共居。

    高贵、雅淡、清纯、动人……种种花姿,因此有了十二客花居。

    贵客牡丹——藏玺玺,是名财经记者,志愿也是成为杰出的财经记者,可是怪奇得很,她总是无意间挖到艺人的八卦新闻,搞得编辑主任哭笑不得,想改换她的工作内容去跑影剧路线。

    近客芍药——常弄欢,脾气火爆有点神经兮兮,老是草木皆兵的以为每个人都是来找她麻烦,创作出的词曲首首畅销,追着要歌的艺人一大堆,笔名就叫“隐名”。

    幽客兰花——何向晚,是近年窜起的新锐雕刻家,曾以一尊“绿涅观音”震惊全世界,目前被国内视为国宝级的大师,行事极其神秘,不愿曝光。



    野客蔷薇——冯听雨,个性高傲,为人清冷不浮躁,是世界级少数的知名女赛车手,中性的外表俊美无俦,拥护者无性别之分。车疾如豹,不受任何企业或车队所招揽,酷爱独来独往,一笑难求。

    寿客菊花——言醉醉,专长是开腔剖腹,而且拥有合法执照,每年中央政府都得付给她高额薪资,民间百姓的说法是法医,正确的官方职等是验尸官,一刀划下明明白白,案情得以水落石出。

    仙客桂花——宋怜怜,是出了名的“游牧民族”,一张嘴吃四方,白话一点是打工族,四处寻找“钱”途,是最富有的穷鬼,因为她是唯一优游在各大邻居的“小”朋友,而邻居们都非常有钱且慷慨,提供她无数的打工机会。

    远客茉莉——瞿小婴,是个生平无大志的孩子王,一日在街上吃霜淇淋时,意外的被某大儿童节目的制作人相中,开始她大受小孩子欢迎的主持工作,年年获得各大奖项,身价水涨船高。

    住客瑞香——倪想容,号称是台湾第一的活百科全书,任职于国立图书馆,一颗金头脑价值连城甘于平凡,舍馆主之职屈就小小的管理员,老是藏在书堆不见人。

    清客梅花——沈恋梅,有着天籁般的完美歌声,让闻者为之动容,多少经纪人和唱片公司老板捧着天文数字的钞票求她签约都不为所动,宁可窝在朋友的餐厅当个没没无闻的小歌手,不涉红尘地唱着属于自己的歌。

    雅客茶花——和风,是个极度厌恶电脑的言情小说家,坐在家里闲来无事做做“手工”,一双拖鞋走天下,能不出门绝对看她死敕在和室桌前,握着一枝笔天马行空,慵懒的生活观像菲律宾女佣,没人相信她是幻想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创作家,

    静客荷花——方静湖,生性淡泊,因为无法在掌声中找回昔日热爱的音符,毅然放下如日中天的演奏事业,成为某所学校的音乐代课老师,主教钢琴。

    素客丁香——袁素素,人如其名十分朴素,不爱以飘逸清灵的外貌引起太多的注目,刻意打扮得平凡u11人忽视她的存在,有时像个大楼清洁妇,谁也看不出她原来是受人尊敬的白衣天使。

    十二位女孩,十二爱情故事,在花的季节展开,一片片飞舞的花瓣像是她们的欢笑与泪水。

    在一幢十三层楼高的“联合女子出租大厦”里,爱情一步步逼近。

  第一章

    “什么?!有胆你再给我说一遍,你拒绝联姻的理由是为一名拿生命开玩笑的赛车手?”

    引发大争议的红发女一脸不驯,新潮的短衣热裤充满西班牙浪漫、多情的天性,自然鬈的发上别着东方风味的木梳,露趾的凉鞋内是十根造型不同的艺术指甲,色彩鲜明得如同她叛逆的个性。

    从小到大她不曾违背一贯的传统教育,循规蹈矩地服膺古老家族的保守作风,在教会学校受完十年正常课程,如今正在进修新娘礼仪。

    二十岁的年纪谈婚姻是太早了些,但对于以联姻为手段的大家族而言,它是稳定和联合两大家族的力量,壮大政治势力,甚至是安定变动的政局和经济。

    联姻,代表权势的扩张,成全少部分人的利益输送,造就更大的个人财富,但像金钱的牢笼,困住一个年轻女孩的未来。

    因此,她学会了反抗,在一场意外的邂逅后。

    “冰火不是一般的赛车手,他是连续七年获得一级方程式赛车奖杯的常胜将军,控车技巧乃是世界一流。”谁都不能侮辱她的偶像。

    包括大她十二岁的霸气大哥。

    ·我不管他开车技巧好不好,一个不学无术的玩车小子凭什么和奥辛诺家族的千金来往。”他绝不允许她行为失检,有失奥辛诺家族颜面。

    “人家冰火才不是不学无术之徒,光年收入超过上亿美金,高贵优雅又充满冷傲气质,像头来自荒野的豹子,浑身散发力与美的光彩……”迷恋的神采让红发女瞬间美丽了几分,嫣红的双颊衬着雪白肌色,像是坠人爱河的小女人般说着心爱男子,满心的欢欣和一丝丝羞怯,渴望对方多看她一眼。

    凯莉·奥辛诺,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孩,枯燥、乏味的教会学校生活只教给她制式化的刻板步调。

    在一次校外野餐迷了路,巧遇英勇的跑车王子相助。从此,一颗少女的芳心沦陷了。

    她利用关系追踪到其工作场所,和一堆性别不分的疯狂车迷挤进可容纳十万人的赛车场,情绪激动地尖喊狂叫,为着场中唯一用红色烤漆在车尾漆上中文字“火焰”的车子加油。

    他在车迷眼中是个神,是战无不克的传奇战斧,每一期赛程开始相关杂志的封面人物都有“他”的出现,受人拥戴的程度不下二十岁的英国王子威廉。

    不只是对偶像崇拜,凯莉对冰火的追星行动已到走火人魔的地步,她未曾错失过他每一场比赛,由英国到奥地利,拉斯维加斯至撒哈拉沙漠,甚至是亚洲公开热身赛,她也仗着奥辛诺家族的财势包机到日本。

    富家千金的小玩乐不算什么,但是离谱地要为此退掉门当户对的婚约时,身为大家长的拿萨·奥辛诺就不得不出面了解一下情况。

    兄妹对峙是前所未有的大事。

    若是毁婚的理由是另一名世家子弟的介入倒还有转圜余地,偏偏是个以赛车为业的下层人士。

    光是出身这项就难叫人接受,何况是从事高危险的行业,事业生命仅有短暂的几年,无法和大财团的继承者相提并论。

    年收入上亿在奥辛诺家族眼里不过是九牛一毛,若是加上车的保养和零件,以及磨损率等等,聘个专业养护小组就不是一小笔数目。

    一时的荣耀不代表永不殒落,一个赛车手若失去了赛车跑道还有什么?从此颓丧、堕落的大有人在,没有一技之长,难活在现实世界。

    “停止你的梦呓,我不会让你和赛车小子走得太近。”必要时,婚期提前。

    觉得被拘束住的凯莉十分愤怒。“你不该没见过他之前就妄下定论,冰火不只是个赛车小子。”

    “玩车的没一个正经,个个以玩弄女人来凸显个人魅力,我不希望你成为其中一员。”他的话就是权威,不容质疑。

    “你错了,冰火是赛车界的奇葩,出道七年从未闹过绯闻,是操守最端正的独行侠。”是他不了解他。

    “说不定他是个同性恋。”拿萨恶毒的说。

    “拿萨·奥辛诺你太可恶,你凭什么羞辱我最爱的人!”凯莉气得不管长幼尊卑,连名带姓的一吼。

    拥有一双地中海般湛蓝深眸的男子叠握着手。“注意你的教养,凯莉·奥辛诺,别让我有借口止付你的零用金和信用卡。”

    “你……”她来回走动,像只暴躁的花猫。“你不能对我那么无情。”

    “乖乖的嫁人卡斯提尔家族,我会当没这回事,继续供应你无止境的挥霍。”他对她算是宽厚了。

    换成其他族人,连商量都不用的直接送进礼堂。

    “男人都是自大的猪,我是你妹妹呐!你怎么能枉顾我的幸福?”她不嫁,死也不嫁好色的斐迪南。

    那个一天没女人会死的种马。

    拿萨眼神一厉的硬起声音,“是谁教会你粗鄙的用语,依附男人生存是你们女人的天职。”

    “沙猪心态,人家冰火说女人要自主,千万不要盲从于男人自以为的无所不能,人必须先爱自己才懂得自己需要什么,世界是掌握在女人手中。”

    这段话如雷贯耳,让她如痴如狂,以前的她就像一具没人性的玩偶,任由人装扮成华丽的洋娃娃,永远只能有一种表情——微笑。

    她是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她会长大、会接受到大人的尔虞我诈,不能老叫她一味的服从,难道她的一生只能操纵在别人手中?

    不该由她扮演完美的棋子,她也会心痛和伤心落泪。

    “你越来越放肆了,冰火是女人吗?说话的口气就像女权运动者。”那赛车小于又多了一项不该,鼓吹女性自主,性向不明。

    “人家是客观评论,谁像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批评,只想卖妹求荣……”啊!好疼。

    “你再说一次看看,这也是冰火教你的逆上?”对于冰火,拿萨的印象更坏了。

    “是我自己想的……啊!你……你放手啦!人家的手快断。”拿萨向来就不是疼惜妹妹的兄长。

    兄妹两人不是同一个妈所生,而平时忙于事业的拿萨更是没时间管她,因此原本亲的手足关系更形淡薄,几乎像是同住在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唯一有所交集的是每个月的帐单,她消费,他付帐,除此,各过各的日子,互不干扰。

    若非凯莉一反平日的装扮引起管家的注意,进而向拿萨报告半年来的不寻常现象,两人也不至于爆发巨大冲突。

    “奥辛诺家族够强盛了,我需要卖你来求一时的荣华吗?”她的话太令人失望了。

    凯莉自知失言的道歉。“人家不是故意说这些活来惹你生气,我只是不想太早嫁人。”

    “论身分、论家世,能与奥辛诺家族相提并论的非卡斯提尔家族莫属,你早嫁晚嫁都得嫁。”由不得她作主。

    “左一句奥辛诺家族,右一句奥辛诺家族,我不能为自己而活吗?”她恨自己生在这古老家族。

    “只要你一天姓奥辛诺,你就没有所谓的自主权。”她的人生属于奥辛话家族。

    想尖叫的凯莉用力一瞪。“你太自私了,自己不自由就拖着我陪葬。”

    “陪葬?!”拿萨危险的沉下脸。

    “你敢你对伊莉莎白有一丝好感吗?甚至你的情妇都比她有存在感,至少一个月还能见你几面。”在床上。

    “那是我的私事,以你的立场还没资格管。”他是有将近三个月未和订婚两年的未婚妻聚聚。

    他太忙了,没空应付处处需要他照顾的贵族千金,订婚是为了促成一个发展到亚洲地区的台作计画,他不认为天天见面是必须的事。

    在西班牙,男人拥有第二个家是寻常事,只要不威胁到原配的地位,通常妻子是默许丈夫豢养情妇,不足为奇。

    而他是正常男人有正常需求,找一、两个供发泄的女人实属平常,对于天性多情的西班牙男人而言,他算是拘谨自律多了,没有夜夜笙歌的习性。

    说起来他有大半个月没去找黛芬妮,不重欲的他常让公事绊住,有时两、三个月不发泄也没什么关系,女人之于他的用处是提供他一时的快乐罢了。

    “我是为伊莉莎白叫屈,和一个工作机器订婚跟守寡有什么两样?我们是人,有人的情感,不像你冷冰冰的只会公事公办。”

    她看他连做爱亦是如此,为义务而做非出自真心。

    “她向你抱怨了?”伊莉莎白是个懂分寸、知进退的名门淑女,他相信她不会做出有悖礼教的事。

    倒是凯莉要再教育,尽学些不三不四的歪理影响纯洁的思想,不让她和冰火见面才是正确的作法,在她这个年纪最容易带坏,偶像崇拜要适可而上。

    “没有。”她学不会说谎的咕哝着。

    “说大声点,我没听到。”在人前嘀咕是不礼貌的事,坏习惯必须纠正。

    凯莉不高兴的噘起嘴。“你明知道伊莉莎白是个样板淑女,根本没有声音。一你太无礼了,随便批评别人是你受的家教吗?”她真的该请个礼仪老师来管

    “端庄典雅、气质高贵、社交手腕一流,起话来轻声细语,永远没有个人情绪只会浅浅一笑,你不觉得很虚假吗?”称伊莉莎白样板淑女还抬举了她。

    “凯莉,你忘了你也是个样板淑女,以前的你便是如此为人所喜爱。”他暗指她野了,不再是文静的乖女孩。

    凯莉发出嗤声。“那是我你们这些老古板教育成活死人,不懂得为自己而活。”

    “活死人?”他不豫地拧起双眉。

    “你看过有人不会哭不会笑吗?”她想做自己有那么难吗?

    “是人就一定会哭会笑。”拿萨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她指的似乎就是他。

    “但我被允许了吗?”她悲凉的一笑。“你见过我发自内心开怀的笑或是毫无顾忌的大哭?一、次、也、没、有。”

    “这……”她的话像是一种控诉,他无法回答。

    回想这些年来,他的确没看过凯莉笑得开心或是哭得伤心,成天安安静静的坐在大人旁边像个小淑女,人家问一句,她答一句,不曾表现正常孩子的顽皮。

    他记得她一向在辫子上扎条粉红色缎带,脚穿粉红色小鞋,粉红色的公主洋装,很少有其他颜色的装扮,活像个洋娃娃惹人疼爱。

    曾几何时,小小的人儿长大了,粉红色已然被纯白取代,没人问过她要不要红色,因为太冶盍了。

    可是今日她穿了一身红,双颊看起来有朝气许多,不具野性只觉得活泼、热情,完全符合西班牙女孩的自然、纯真,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对她限制太多?

    “我到底该为谁而活,你凭什么掌控我的生命,我不是你的傀儡……”

    啪!

    捂着发疼的脸颊,凯莉的眼中是不服的委屈。

    “学着控制你的言行,出生在奥辛诺家,你没有任性的权利。”拿萨不后悔打了她一巴掌。

    “既然我不能为自己而活,那我活着干什么,不如死了算了!”凯莉赌气的一喊,跟中噙着怒气。

    胡闹。“艾德,带小姐回房去,没我的命令不准她出房门一步。”

    “不,我不要,拿萨·奥辛诺,你是专制的魔鬼,我恨你、我恨你……”

    管家艾德无可奈何地命两名下女来“扶”小姐上楼,小姐真的被带坏了。

    “要恨就恨吧!总比让你后悔一生的好。”该和卡斯提尔家族提出婚礼的进行。

    不甘心的吼声由上头传来——

    “我诅咒你爱上一个令你丧失自尊的人,你会成为男人的耻辱——”

    “我做错了吗?”

    艾德戒慎惶恐的说:“爵爷没错,错的是小姐,她交了坏朋友,对爵爷出言不驯。”

    “嗯!是冰火的错,我绝不饶他。”记得一级方式赛中,西班牙之战将要开始——他的势力范围。

    “爵爷是想……”教训他?

    拿萨冷笑着。“他最好安分些,别再来招惹凯莉,不然我会让他在赛车界待不下去。”

    哈啾!哈啾!哈啾!

    奇怪了,艳阳高照,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的连打三个喷嚏,难道有人在骂她?

    不太可能,她向来不与人往来,习惯独来独往的日子,除了联合女子出租大厦几位不怎么热络的“芳邻”外,她等于是与世隔绝。

    摸摸额头并未发烧。一身清爽的冯听雨抱着一个礼拜的食物走回五楼的蔷薇居,野客蔷薇是她这层楼的正确名称,但是她老是记不住。

    原本有个高价的打杂小妹随时为大厦的房客跑路,可是最近她找到大财主,老往二、三、四楼跑,因此她才必须出外自行打理粮食。

    见利忘义的行为真是要不得,回头得说说她,好歹自己也是供应她上大学的衣食父母。

    一开门,她觉得不对劲,有一股茶花的香气。

    “闯空门的,你是不是走错路了,茶花居在十一楼。”电梯并未故障。

    一只满是立可白的猪手由沙发上举起,像是非常虚弱的抖了两下又放下。“我来要饭。”

    “米在锅自己煮,记得加水按下开关,别再弄坏我的电锅。”今年已经买第三个了。

    “小气蔷薇女,施舍一点口粮会死呀?我是来让你积阴德,省得你下辈子投胎又是孤儿。”和风抢过一包科学面撕开包装,先吃为快。

    “写小说的人都和你一样贼吗?”还好她一口气买了七包,够她熬到出国。

    一个略显丰满的二十六岁女人以及看起来很冷的中性美女,没人想得到她们尚未脱离童年,都是嗜吃零食的一族,因此有了交集。

    “对,我们都爱A免钱的东西,你有没有买饮料……啊!汽水!”真幸福,还是冰的。

    “节制点行不行?请别忘了你是在谁的地盘。”冯听雨冷然地拎起十罐饮料放进冰箱。

    “啧!来你家都不用开冷气,光看你那张脸就够冷了。”一个人周身要恒常维持摄氏二十度西的温度不容易,该申请为稀有动物保护。

    “吃我的东西少废话,小偷是没有说话的权利的。”她要把零食藏起来。

    一脸懒人相的和风用脚夹起一根巧克力棒。“我正濒临死亡,饥饿的人有豁免权。”

    “又要减肥了?”冯听雨同情的一睨和风那喝水也会的小圆腹,像座山丘。

    “谁说的,都是打工妹的错。”她要把宋怜怜写进小说里,让她失恋一百次。

    谁不知道,作家顾名思义就是坐在家里等人喂食,赶稿赶到天地无光、日夜颠倒。虽然楼下有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商店,但是要她走下楼多难呀!来回要十五分钟,很累呐!

    平常有个打工妹会为赚生活费,一张钞票万事OK,不用劳动她尊贵的小短腿上上下下。

    可现在呢?她背叛女人国,投靠楼下那三个女人偷藏的野男人,非要等他们满意了,才有空服务楼上的长期客户,害她老是等不到虾仔面线、臭豆腐和牛肉面。

    人要饿的时候才会激起求生意志,爬出小蜗居来搜括粮食,她是由十一楼的窗口看到小蔷薇抱了一堆食物回来。

    反正亲爱的房东是个怪胎,每一把钥匙都可以开其他十一道门,不来闯空门太对不起自己的胃,是朋友就不必太计较,她是来牺牲小我完成别人的行善积幅,所以……不用客气。

    “怜怜是该反省,我们对她并不‘薄’。”每回买包卫生纸都是一千元不用找。“那个小钱鬼没情没义啦!真该抓起来痛揍一顿。”害她面黄肌未瘦。

    “你在说自己吗?不请自来的土匪婆。”冯听雨讲话的腔调是一迳的冷。

    她其实是面冷心热,不过不知情的,一看见她的冷若冰霜就会自动缩回话,没几个人敢和她交心。

    和风没偷着起司蛋糕有些懊恼。“世界巡迥赛转到哪一国?”

    “西班牙。”肯定很热。

    “记得拍些风景照回来,我打算写本赛车美女艳遇记。”有个常出国的朋友真不错,免费提供旅游资讯。

    不然上图书馆借很麻烦,找了半天是一九九零年编写的旧资料,根本派不上用场,抄起来不够写实。

    “我没什么好写的。”基本上她乏善可陈。

    “怎么没有?就写女人为你争风吃醋,然后你挨了人家男朋友拳头。”多美好的画面,那张冰脸欠扁。

    冯听雨把一条鱼放进冷冻室。“别A太多钱,你不觉得出卖太多朋友了?”

    “你是指楼下那三对爱情乌鸦呀?”闲闲没事就拿来当题材,谁叫他们爱得太碍眼。

    “乌鸦?!”她没笑,眼睛眨了一下。

    “哼!每天都可以看到至少一对在楼梯口嘎嘎叫,不是乌鸦是什么?看多了会倒楣。”一边吵架还能一边亲嘴,真是不懂礼义廉耻。

    非礼勿视的道理都不懂,好歹别让她“目睹”,他们真的很失,卜—非礼勿视的正解,是没有礼貌的事不能让人家看见,自己知道就好。

    小说写多了,她思路也跟着变得怪怪的。

    “所以你于脆把他们写进小说,让读者去唾弃。”怪人。

    “没错,我很善良吧?没拿鸡蛋去丢他们。”鸡很可怜,生了蛋还孵不出小鸡。

    “是吗?”她看她是懒得下楼,一篮鸡蛋也是很重的。

    和风眉微挑。“小蔷薇,为什么我觉得你的口气很不屑,是我太仁慈了吗?”嗯!肯定是。

    “拜托,我还没有吃饭。”她的仁慈等于杀人放火。

    啊!差点忘了还肚子饿,真该感谢她的提醒。“去煮饭。”

    “写书的,我像菲佣吗?”拿着刀,冯听雨靠近她用一张冰脸吓人。

    “喝!拿走开,拿走开,不过是吃你一顿饭,干么要杀人灭口?”早晚被她吓到心脏无力。

    “想像力丰富,我切水果。”冯听雨由茶几下取出一袋柳丁。

    这两人会成为朋友,是件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一个表情冷淡话不多,除非必要绝不开口,看来冷情冷性怎么也燃不起一丝火气,自从有记忆以来似乎就没笑过,勉强勾起的唇是人硬扯的。

    一个是和乌龟同等级,情愿窝在壳里睡懒觉也不愿外出,顶多在四周环境逛两圈,能不翻身就别叫她,全世界的人全死光了也没关系。

    可笑的是有一回全省大停电,大厦里仍有发电机自行提供电力,两人不约而同的下楼买消夜,为了便利商店的最后一包凉面差点拆房子。

    结果呢?人家店员不卖她们,丢了一碗速食面要她们共体

    “国难”,食物得之不易。

    因此,她们有了这言之无味的对话。

    “喂!谋杀柳丁的,你几时要出国?”和风计画要趁机搬空她的冰箱。

    “下礼拜三。”不给她吃,以免有共犯之嫌。

    “好久呐!你干么不早点滚出去作准备,小心车毁人亡。”她自动自发,整盘切好的柳丁放在肚皮上好拿着吃。

    “我会为你保重身体。”冯听雨面无表情的端回柳丁。

    做任何事都有危险性,她向来把生死看得很淡,若是作万全准备仍出事,那是她命该绝,求神求佛都无济于事。

    “啧!别说得那么暧昧,你住蔷薇居不代表你是蔷薇族,你太帅了,我不要。”祸水中的祸水。

    “谬论。”长相如此是父母所赐,她很满意自己中性外表给人性别错乱。

    可惜住在大厦里的房客一眼就认出她是女的,从未搞混过。

    该说她也怪吧?喜欢人家搞不清楚她的性别,中性的外貌直男直女,女人爱慕男人迷惑,犹豫要不要追她,叫人见了满有趣的。

    是很妙呀!“冯听雨,你要不要去煮饭,来者是客耶!快下厨炒两道菜来招待。”

    “不叫小蔷薇了?”谁理她,饿死好了。

    “不要,我火气大,快去煮饭。”搞不清楚谁是主人的和风用脚去踢她的背。

    脸一沉,冯听雨用力拍掉她的贱脚。“冰箱有青草茶。”

    “太远。”目测要走十步左右。

    “等死好了,我记得六楼有个法医,刚好帮你验尸。”死亡证明书上写上,此人死于懒惰。

    “呸呸呸……坏心女人,要死自己去,别拖伴,我还有一堆稿债没还。”不用长寿,等她写到不欠债为止。

    两人在那你推我挤的,为了该不该做饭争辩不休,但最后仍吵不起来,因为冯听雨根本不理会和风的无赖,自顾自的泡起茶。

    和风气得想掐她后颈,可是一想到她是功夫高手就作罢了,过肩掉非常痛,有幸尝过一次就够本了。

    “两位姊姊缺不缺打工妹?我刚好有空。”一张大大的笑脸由门缝探了进来。

    和风率先开骂,“死丫头你还不给我滚进来,想到我们的好处了?”看到她火气更大。

    宋怜怜一脸无辜地送上供品。“小婴姊姊的节目剩下来的点心你们要不要?”

    “先放着,去煮饭。”不要是傻瓜。

    “呃!表姊明算帐,煮饭的工钱谁出?”她不做白工。

    “谁的地盘谁出,我是客人。”她写十本小说都没人家赢一次车赛多。

    当然是有钱的出钱,有嘴巴的负责吃。

    “听雨姊姊,你家来了‘奥’客。”说实在话,她也只会蛋炒饭和饭炒蛋。

    “你再罗唆我就让你喝一杯人肉桂花酿。”饥饿的人缺少理性。

    “表姊……”

    “别攀亲带故,我和你不熟,待会再来算帐。”顶多认识她二十年,由娘胎算

    “算帐?!”宋怜怜不解的一怔。

    冯听雨走回房里打电话确定赛程和落脚饭店,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会成为和风下一本小说的主角。

    但是,她和谁谈恋爱?

    该不会真如和风所料被女人爱上吧?

    眉间一阵不祥的抽动。希望是她多虑了,她只是长相俊美,性向绝对正常,不可能有桃花劫。

    她是女人。

  第二章

    她是女人?!

    真叫人哭笑不得,被人错认性别不是第一回,但是这么离谱的事是第一回碰上,害她不得不质疑自己是否是男人。

    也许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女人,其实真正的性别应该是男人,不然怎么会有人要她认了这种事。

    望着眼前气度非凡、目空一切的“拜访者”,冯听雨有种错置时空的感觉,将为莫须有的罪名上绞刑台,只因强权霸势的作祟。

    “你是冰火?!”一身狂傲轻慢的男子脸上出现在难以置信的错愕。

    “若阁下指的是赛车界的冰火,我想你找对人了。”有必要那么惊讶吗?看他下巴都快掉了。

    “你是男人?!”话一出口,拿萨恨不得咬掉舌头,他当然是男人,只是太……太……超乎他想像的俊美,阴柔的面容如同无性别的天使。

    “先生,我没必要让你验明正身,而且我不认为你找对负责的人。”冯听雨不会主动去澄清自己是女人。

    这是她飞到西班牙的第一天,行李、装备都尚未送达,刚想外出用餐,顺便帮赖皮的和风取景,谁知门一开,出现一道挡路的肉墙,高举的手停在她鼻子前。

    不知谁比较意外,至少她的表情是一迳的冷然,不了解她的人看不出她的讶然。

    没人会喜欢天降的横祸,尤其在她不可能做出那件事的情况下,骤然听闻只觉是件可笑的事,让她不禁怀疑谁有毛病?

    她记得西班牙是个热情的民族,佛朗哥舞举世皆知,活泼且寄回给写书的参考,免得她老写出奇怪的小说带坏风气。

    “呃,我可以进去吗?站在门口不好说话。”拿萨未经同意便擅自进入。

    冯听雨讽刺的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请别客气,就当自己家。”

    “没人会拿饭店当家……”他忽地了解她在讥笑他的自我作风。“拿萨·奥辛诺。”

    她的神色因没什么印象而毫无改变。“我该洒盐驱赶还是洒玫瑰花瓣迎?”

    “你不认识我?!”他觉得生气,在西班牙境内没人不知晓他是谁。

    “很抱歉,我只是一个过客,就算布莱德彼特站在我面前也是素不相识。”听他的口气像是大人物。

    但,不关她的事。

    “别拿我和出卖色相的二流戏子作比较,你在污辱西班牙贵族。”他脸上有明显的快色。

    二流?他会被数以万计的女性影迷打死。“我以为这年头贵族不值钱。”

    “你是什么意思?敢瞧不起现行体制?”愤怒止于跟前平静的俊美脸孔。

    拿萨感到异常的心跳加速,望着他就像看到一件完美的东方雕塑品,隆美的五官不具男性的刚硬,亦少了女人柔和的线条,宛如男与女的复合体组合在一张脸上,令人叹其美丽。

    他现在才明白凯莉为何迷恋冰火,没人能逃得过他与生俱来的冷然气质,优雅的进退像是美洲的野生豹,一投足一敛眉都带着一股自信的神秘。

    一直以来,他以为冰火是个金发碧眸、放浪的美国人,今日一见才知错得过分,他的沉稳和外表都似自画中走出来的古人,同时拥有东人少见的帅气及欧洲男子的贵族气息。

    他给人的感觉是高傲、疏寓,如同在赛车场上的封号一样,一团冰冷的火,耀眼冻人,拒绝别人进入他的世界。

    有一刻,他突然非常想了解他,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出这样的他。

    “你是来讨论自己国家的体制吗?请容我先小睡一下,等你演讲完再通知我起身鼓掌。”冯听雨无视他蓦然一起的怒意,硬将麦克风型录音棒塞到他手中。

    手指接触,他的心口居然微微一颤。“你太放肆了。”

    “还好吧,阁下的如人无人之地更加令我佩服,彷佛教科书上的盖世太保复活,以不信奉天主教为由大肆残杀犹太人。”

    “你在指责我无法无天?厂湛蓝的眸凝聚他自个儿也分不清的复杂神色。

    “至少我感受不到贵国人民的和善和热情,如果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行霸道,缺乏应有的教养擅人别人的居所。”她没空应付他的无理取闹。

    拿萨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窘色。“我先前说过,你该为舍妹负责。”

    现在想想,他的确有点莽撞,未先查探他是否如凯莉所言的……独特,反而先人为主地定了他的罪,认为他是爱慕虚荣的街头小于。

    “喔!你说让她怀孕的事是我做的,很有趣的话。”一丝玩味掠过她冷然的眼。

    “我相信凯莉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你敢否认?”他怀疑他是如此卑劣的人。

    他不像玩弄小女孩的人,因为没必要。

    对那张令女人为之疯狂的漂亮脸孔而言,没几个女人抗拒得了不受吸引,飞蛾扑火般的只为求他顾怜的一视。

    冯听雨很想笑,但又笑不出来。“看来阁下不怎么了解令妹。”

    “你想推卸责任?”他心口有两道声音在扯拉,一是不快他的育外之意,一是高兴他的不承认。

    不如为何,他无法忍受想像他和其他人裸身拥抱的情景,那像是莫名的火烧痛了他的眼。

    “听过DnA对吗?我不介意你抽我十西西的血去化验。”真要符合才叫有鬼。

    除非凯莉是和纯东人发生关系,而那人刚好是她五百年前失去联络的血亲。

    “你是指凯莉说谎?!”不无可能,但他不会拿她的名誉辱及奥辛诺家族。热情洋溢的吉普赛女郎叫人为之沸腾,她想到小酒吧全程录影

    “有没有说谎你需要来问我吗?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尺,麻顷你量一下分寸。”她的神情显得不耐烦。

    他是穷是显贵都与她无太大关连,她来西班牙是为了工作,而不是来受人盛气凌人的对待,东方人也有东方人的自尊。

    伺况她真的又累又饿,没必要接受他近乎定罪的逼供,女人能让女人受孕是奇迹,基本上不可能发生。

    “你敢向上帝起誓没碰过凯莉一丝一毫?”拿萨眼神锐利的盯着她。

    “亡帝离我太远,而且我是碰过她。”她算是佛教徒心中自然无上帝。

    “你……”难言的愤怒直逼他心口。

    冯听雨冷淡地眨眨会让女人炫目的长羽睫。“她跌倒了,我扶她一把,这犯了西班牙哪一条戒律?”

    她的冷嘲热讽让拿萨心里忽冷忽熟很不是滋味,觉得被人耍了一记,像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看不见痕迹,感受自知。

    “我不喜欢被人家像拷问犯人似地质问,不管你是什么人。”脚一踩,冯听雨眼神冷冽的勾坐上圆椅,动作帅气非常。

    说实在话,她的举止表现让人不会怀疑她是一个女孩子,甚至是二十四岁的成熟女子。

    “也许你不知道我在西班牙的影响力,我会让你没法子参加赛事。”拿萨有股不受重视的恼怒。

    没人可以轻忽他的存在,玩车的他未免自视太高。

    冯听雨忽地探过身子靠向他,两人近得相距不到三寸。“信不信,我的人气足够让西班牙陷入有史以来的恐慌黑暗期。”

    “你?!”他的口气充满嘲弄。

    只是,直视那双没有丝毫温度的冰眸,他的身体居然兴起占有的欲念,想一探他眸底深处是否有温暖。

    头一回,他为自己的失控感到无能为力,彷佛体内有头沉睡的巨兽正要苏醒,抑制不住地要扑向身前的人。

    “别小看群众的力量,或许你能在西班牙境内呼风唤雨,而我的拥戴者遍布全球,包括法国总理和英国的女皇。”这是她自信的来源之一。

    不接受威胁,不骄矜自重,她只做她自己,不为人而屈服。

    在五星级的饭店房间内,两个人互相对视着,给人淡淡嗳昧的联想,一个强势,一个清冷.交战的是彼此的意志。

    就在拿萨几乎要把持不住吻上冯听雨那一刻,救命的电话铃声及时响起。

    同时,他的手机也发出震动的音乐声。

    “喂!我是奥辛诺。”

    “喂!我是冰火。”

    一人各持一机的与对方交谈,又在同一秒钟喊出,什么。

    “跳楼?!她脑子在想什么东西?有身孕的人还敢由二楼跳下,她不要命了吗?”

    “你们在搞什么东西,为什么维修技师没来之前随便动我参赛的车子,若有损伤你们赔得起吗?”

    “先找医生到家里瞧她扭到的足踝,看好她另Ij再让她轻举妄动,不然你等着退休。”

    “给我找主办单位的负责人来,必须保车子的安全无虞,否则我要你们倾家荡产。”

    “凯莉又在闹什么……她要见冰火?”拿萨瞄了一眼正在讲电话的冷然身影。

    适时,冯听雨听见他说到自己的抬头一看。

    视线交会并未擦出火花,随即又不在意的调开,因此未发觉蓝眸的主人忘神地望着她绝美的侧面。

    “我会亲自上会场看一下,一切手续上的问题等我到了再谈。”

    接下来的话题两人都压下声量怕对力·听见,匆匆的结束对话,回归原来的平静,这时,拿萨下了个决定。

    “你跟我回去见凯莉一面。”

    “不。”

    情势的发展叫拿萨错愕不已,堂堂西班牙的奥辛诺公爵居然说服不了顽固的东方小子,在饭店一楼的接待大厅发出深沉的吼声。

    来往的投宿者和饭店人员不乏认识他的,这会全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一向给人严肃、尊贵印象的他会有动怒的表情,而且像小厮似的提着一只行李,跟在一位漂亮的东男子身后。

    非常突兀的画面,十分令人不解,因此虽明知他是高高在上的公爵大人,也无人上前打声招呼,生怕触怒全西班牙最有权势的男人。

    “先跟我去见凯莉。”

    “不,我必须先去看看我的车子。”这是她的坚持,车子不能有所损伤。

    “车子会比人命重要吗?”他气恼“他”的顽固,不快的语气濒临怒火的爆裂

    “对我而言,车子比令妹的生命贵重了许多。”对于小女生的爱慕心态不在她关心的范围之内。

    拿萨的面容变得严厉。“轻贱人命的赛车手有资格上赛车场吗?”

    “我尊重生命,尤其是我的命。”车子性能的好坏攸关她在场上奔驰的安危。

    “什么意思?”在他听来不过是冷血的自私,枉顾人命只为私人利。

    “因为我不想在赛车跑道上丧命。”办好退居,她笔直走向大门口。

    “嗄?!”他明了了车子对他的实质意义。“非要急在一时吗?”

    不可否认对于他的负面观点全然改变,不由自主的为他的执拗投注一份异于平常的注目,拿萨开始深觉困扰,难道他有喜欢同性的倾向?

    极力撇清没来由的气闷,从没有人敢漠视他至此,不舒服的感觉逐渐扩大。一个靠赛车奖金维生的人凭什么活得比他自在、清闲,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更叫人心骇的,是他竟想在他身上找寻热情,让他有一种自唾的嫌恶感。

    “奥辛诺先生,做人不要太得寸进尺,我已经答应在西班牙期间暂住府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说不出所以然,只是不希望他的心只着重于车子。“我允许你叫我拿萨。”

    “是,多谢你的允许,我可以走了吗?”她语气讥诮地欲伸手拦车。

    “坐我的车,你坐计程车不保险。”他有所指地瞄瞄他令年轻女子回头一视的俊秀脸孔。

    “你确定直接送我去赛车协会而不是回你家?”对陌生人的提防她向来不会少。

    若非她真的认识凯莉,并知晓凯莉是她疯狂的车迷之一,她不曾为了方便而答应他的要求。

    而既然他非要追根究底,她不妨去寻个安静地好好休息一番,毕竟饭店的进出人口太杂,没办法防堵为一睹她丰采的车迷及媒体记者,每一回都上全球运动专刊封面容易招人眼红。

    赛车是她的兴趣,她享受快速奔驰的速度感,并非为了名利和出锋头,与人群接触是她最不愿意做的事。

    “我保证。”他咬牙地道。

    “我能相信你的人格吗?”挑起眉,冯听雨出令人发火的字眼。

    蓝眸一沉的拿萨吩咐司机把行李丢进后座,“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质疑过我的诚信度。”

    “有些过度疼爱妹妹的兄长会一时胡涂做出傻事,我是外国人不了解你在西班牙的为人。”她摆明了不顾他心意。

    “你……”他受够丁他的刁难。“不然你想怎么样?”

    “由我坐驾驶座,司机放假。”冯听雨潇洒的一甩发,一旁有女子兴奋的尖叫声传来。

    不算长发披肩,仅是肩膀以下两、三公分,以一条牛毛绳束紧免得凌乱,只是它和她一样自有主张,老是整束发丝滑向前,一度令她烦得想剪成齐耳。

    但是某些护发人士的坚持,她只好任其继续麻烦下去,伪装成优雅的王子——这一句话是出自小说家和风之口,是她的人物范本。

    “多疑是你的天性吗?”手一挥,拿萨当真放司机一天假。

    坐上驶座的冯听雨熟练的插入钥匙、发动引擎。“性别是男的生物我一律抱持着戒心。”

    “听来像是女人的口气。”很奇怪的感觉,他的眉宇间有女人的影子。

    冯听雨不承认,亦不否认。“系好你的安全带,你会发现活着真好。”

    “活着……”来不及让他发出疑惑,身子的后仰让他自动消去声音。

    刷地,于弹一般冲出去的黑色积架卡进正常车道,知道黑色旋风不服交通号志地变换车道,忽左忽右地穿梭,不把速度放在眼里。

    笛声远远被抛在车后,风的声音咻——咻——地拍打车窗。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让人没法思考的速度,拿萨心跳猛然加快,压迫心脏的负荷直逼庇里牛斯山的重量,使得胸腔的空气无法吐出。

    “你还好吧?希望你能承受这种女人的速度。”她的声音有难掩的揶榆。

    不甘示弱的拿萨逞着强,忽视紧抓车门的手臂浮现青筋。

    “你只有这等能耐吗?”

    “看来你天生的冒险精神犹存,我们来逛逛街。”一踩油门,时速由一百二十飙向一百五十、一百六十……

    一百……八十?!还在加速。“你的真实名字为何?”

    “要为我立碑吗?”可怜的男人,脸色都发白了还强要发出声音。

    “名字。”小心,火车!他在心里喊着,提着小看火车擦过车尾。

    “冯听雨,冯是姓氏,听雨是名字。”她中英文夹杂的解释自己的名字。

    “冯、停、雨。”他集中心力,用着别扭的西班牙腔英语念着。

    “是听,中文的意思是听着落雨声。”倏地一转方向盘,她听见有人前额撞上玻璃的甲声。

    眼角一瞄,冯听雨的眉尾向上挑,不能怪她蓄意谋杀,赛车协会在这方向,她不过抄近路罢了,害他额头撞个大包实属意外,非她之过。

    冯听雨,他记住了。“你是不是在整我,好报复我先前的不请自入?”

    “你想多了,我若有抱怨会直接攻击,你想避开的机会微习其微。”如她所一言,玉手迅速一点。

    “喔!好疼,你在于什么?!”没发现车已停,拿萨皱眉伸手揉揉她刚才按的肿块。

    “到了。”车未熄火,她等着他的反应。

    “到哪里?没头没脑……西班牙一级方式赛车协会……”到了?

    脸上布满惑的拿萨,不敢相信她在不可思议的的时间内到达目的地,前后不到十分钟,整整缩短了二十一路程。

    土生土长的西班牙人,他是怎么也不可能信服,明明像已在这个城市居住多年似的。

    “你呆了不成,不下车,等人来铺地毯迎接吗?”解开安全带,冯听雨率先跨出一脚。

    他倏地擒住她右臂。“告诉我,你来过西班牙几次?”

    “七次。”

    他再问:“住了很久?…’

    “车赛开始前几天到闭幕。”她不管他的迳自下车,抽回的臂上有三条指痕。

    他跟在她身后。“你该不会有时间就逛区吧?把街道图背得一清二楚。”

    ,“很抱歉不能满足你的推理,我必须练车。”除了追求速度感,她的另一项专才是记忆过人。

    凡是让她走过一遍的街道就会自动储存至脑记忆体,下一次再行经相同路线根本不遑多想,自然而然地顺应身体本能去行动方向盘。

    通常她会在开赛前几天先到比赛城熟悉赛车场的环境,排个半天和地主国协会进行赛程琐事的沟通,因此多少会有些印象,不用地图也能到达所要去的地方。

    ,原本冯听雨要进协会问明车子受损状况,忽闻熟悉的母语呼唤,才一回头就看见大黑影张开双手向她奔来——

    “小雨,我们在这儿……”

    话未竟,长长的哀叫声往外落去,所有人都傻眼的望向出拳的男人。

    “我以为他要侵犯你的美色。”

    谎话。

    大家都听得出他在说谎,可是没人多事的去点破,冯听雨的性别一直是秘密,身为她专属的养护小组,基于长久以来的合作关系,不曾将此事泄露出去。

    人不亲土亲,都是来自台湾的玩车好手,平时以修车为业,被她委以重任照顾参加赛车的车子,一有比赛全员搭机到比赛国,进行车子的检测和赛车中的磨损修补及换眙。

    由于未加入财团或私人车队,因此一切费用和开销全由冯听雨全额支出,高额的奖金大部分用于此,而且他们没有专门的评估人员,凡事土法炼钢,所以为了减轻她的负担,一行人会设法精简器材的需要性,以最少的经费创造出最大的效应。

    没办法,他们都爱玩车,可是赛车技术又达不到国际水准,所以只要能一睹世界级的车赛,自费来当义工都成。

    彼此志同道合当然获得冯听雨的专揽,即使他们和一般受过高等教育的修护人无法相此,但是过人的热情早已胜过机器化的专业技士。

    热情,这就是她所要的。

    “小……小雨,他是你的那个吗?”小组长甘仙草对着得知他们索偿不成后,亲自出马走进协会的拿萨摇摇小指头。

    “不是。”她该回答是债主吗?肯定笑破他们的肚皮。

    错结的桃花债。

    “不会吧!我看他挺在意你,瞧我的下巴都快脱臼了。”出拳很狈呐!

    “多做事,少说话,听说人家是个公爵级人物。”她像说着别人的事不带表情。

    一阵口哨声四起。

    “啊!小雨哦,你的那个朋友蒸的素公爵哟!他长得粉帅哦!”她当公爵夫人,大家都沾光。

    小沈翻个白眼,“拜托你鸭嘴兽师傅,你的台湾国语会让台湾人蒙羞啦!”还好阿督仔听不懂。

    “死小沈,下回偶不带你来,煮己去想办法。”哼!让他跟还吐槽他,小混蛋。

    “不要啦!师傅,我帮你捶背、捏捏脚。”刚退伍的小沈留着平头,玩车时间超过六年,在部队是开坦克车横冲直撞。

    “扫来,偶怕短命。”鸭嘴兽和他闹着玩地猛闪。

    和乐的秋伴,冯听雨暗想。

    “甘大哥怎么比我早到协会?以往你们会慢些天先看车子上飞机才安心。”他们比她还要宝贝她的车子。

    甘仙草谨慎的看看四周才小声的说:“我听法国的朋友说,有人要让你跑不完赛程,所以我们赶紧跳上飞机替你守住车子。”

    她没好气地拍拍他的手臂。“是我比较重要吧!车子次之。”

    “呃!这个……哈哈……都一样重要啦!”他不好意思的大笑,在车子和她之中任选其一,他还是认为车子较有保值性。

    “了解了,你们眼中只有车子。”她该叹气或是感到欣慰?爱车有终极保镖全守护。

    反正她是独行客,一个人也没关系。

    甘仙草安慰地搭上她的肩膀,当是自家女儿。“我们看好车子不出问题不等于保障你的安全,我们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希望如此。”车子的左轮破裂是人为或是意外?

    也许是警告吧!

    “冰火,我们该回去了。”

    面带古怪神色的拿萨一走出,便不露痕迹地带开她,不让其他人的狼手触碰到她身体的任何一部分。

    “你和会长谈得如何?”不喜欢他靠得太近,冯听雨刻意的保持距离。

    但他似乎无所觉地反揽她的肩。“会长同意尽快由德国空运新的轮胎补偿你。”

    “你对他施压了?”他们力争了老半天无结果,而他一出马就顺利地要到补偿。

    欧美人士有所谓的种族优越情结,相当瞧不起黄皮肤的东方人,即使她是享誉国际的冰火,并未获得相当程度的礼遇,顶多不排斥。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不尊重西班牙公爵。”他是运用了点权势,逼他们尽快空运来他比赛用的轮胎。

    “受不了,自大狂。”甩下他,她窜进后车座倒头就睡,当他是司机。

    蔷薇花神的爱情就此展开。

  第三章

    她必须说他真的很有钱。

    睡了一觉起来,觉得全身舒畅的冯听雨推开阳台的窗子向远处眺望,一片绿意绵延到视线尽头,港口的汽笛声隐约可闻。

    来到橄榄树遍布的古老庄园已是上,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早早上床休息,隔天得到安车场适应新的赛车跑道,不早起是不行的。

    放眼望去的土地大概有好几十甲地吧?辛勤的农夫正在采收橄榄,架高的机械让人看了很新鲜,有股冲动想赤着脚去爬树,采下一颗颗饱实的青果子。

    大约听拿萨提过奥辛诺家族的事业范围,包括造船、橄榄的外销、软木工业,以及令人闻香垂涎的观光果园,盛产着酿酒用的新鲜葡萄。

    西班牙的葡萄酒举世闻名,这家族拥有两座葡萄酒厂,每年供应全球百分之三十的市场,光是靠这利润够养活几个落后国家的贫民了。

    难怪他会视她为一级贫民,年收入还不到人家一个月营收的一半。

    伸伸懒腰,冯听雨闭上眼睛享受难得的宁静,微风扑向脸庞凉意阵阵,晨曦洒落在她周身,看起来宛若初生的天使等待上天的召唤。

    至少,在屏住呼吸的拿萨眼中是如此。

    来了一会见的他不敢扰这神圣的一刻,湛蓝的眼和天空一般清朗,出神地望着金光复身的人儿,一抹柔情缓缓升起。

    他太美了,圣洁又高贵不像凡尘中人,清清冷冷的性子似地中海珍珠,叫人想一抚其圆润的光泽。

    他想他是疯了,居然渴望拥有同是男人的他,幻想吻住桃艳的唇一尝味道,双手游走在那东方人特有的滑细肌肤。

    不只是女人爱慕他,连身为男子的自己,都难以控制一颗欲飞向他的心,几回差点伸出手撕扯他的衣服一逞欲望。

    不想把他让给其他人,妹妹凯莉也不成,可是他能收藏他吗?

    在国内容不下同性相恋的可能性,尤其是他肩负家族传承的重担,迟早要迎娶伊莉莎白,而以他的傲气是不会接受次等的对待。

    更甚者,他会鄙视他不正常的爱恋,进而避他而远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受得了思念的煎熬,与他相隔海角天涯。

    一想到此,平静的心湖起了莫大恐慌,他在台湾,自己在西班牙,两人相隔何止千里,万一他属于了另一个人该怎么办?

    未曾动过心不知道情之磨人,头一回爱上的是男人,真应了凯莉那句诅咒——为爱失去自尊。

    心催促着他走上前,颤抖的手由后环住他,他的天使就在怀中——

    “谁?厂冯听雨手刃一举,熟悉的古龙水味让她及时缩手。

    “拿萨,你抱着我干什么?”

    “怕你跳楼自杀,凯莉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父亲。”他半开玩笑舍不得放开。

    好香的味道,他抹香水吗?

    一股由冯听雨身上散发的自然幽香直透他鼻腔,让他贪闻不止,俯在她后颈大口的嗅着。

    “你是小看了我的身手还是高估你家的二楼,这点高度死不了人。”一种过于亲呢的感觉让她觉得怪异,向前跨步想走。

    他不让她离开,开口问:“你身上有股花香味,你是用什么晶牌的沐浴乳?”

    “别再环着我行不行?我的味道是天然的,一出生就有了。”他到底在干什么?

    从不知说慌的冯听雨有了第一次经验,她猜不到拿萨为何抱着她不放,莫非知道她是女儿身,借着近身接触来试探?

    她不喜欢和人太接近,暖暖的体温会让她害怕,冷情的屏障是她自我保护的防御,她不愿被融化。

    但……男人的胸膛都是这么宽大吗?似乎能包容她修长的身子。

    一七五公分的身高很难在台湾找到适当的伴侣,尤其穿上高跟的鞋子就成一八零公分左右,实在没办法像现在相依偎……

    啊!她想到哪里去了?全怪和风在她上机前的洗脑,“命令”她要谈场恋爱,好做下本小说的题材,害她开赛前还胡思乱想。

    “真的很香,多抱一会不定会沾染上你天生的香气。”怎么办,他不想放手?

    好想就这样拥着他一直到老。

    他的声音为什么一下于变得低哑?“你的身体好热,我受不了温度高过二十的体热。”

    “适应吧!也许我抱你抱上瘾,一天要抱好几回才肯罢休。”他找着借口,心想,再抱五秒钟。

    可是五秒钟过去了,他反而越来越沉溺于他淡淡的暗香。

    “拿萨·奥辛诺,你不要无理取闹,快放手。”阳台空间小,她不好使出过肩摔的绝技。

    热,好讨厌的体温烘着她的背,黏湿的汗液让她全身难受,像要起疹子。

    “小雨,你在生气吗?”他喜欢他用低温的声音唤他。

    生气?不,她只是很无奈。“你不是一向叫我冰火,干么改口叫唤我中文小名?”

    “我高兴。”拿萨这话的神情有些任性。

    主要的原因是他不快他来自台湾的朋友,居然亲呢地和他勾肩搭背,用着他听不懂的语言彼此淡笑风生,惹得他心口不痛快。

    别人剽窃他的独占权,他要回来是理所当然的事,冰火并不是他的名字,自然舍弃不用。

    “随你,但请有风度一点,别把上半身的重量全压在我身上。”他不轻。

    轻笑出声的拿萨偷偷吻上她的发。“好瘦弱的肩膀,像个女人,我让你依靠好了。”

    轻轻一施力,他将怀中的人儿往后拉,一头黑发仰靠着他肩窝。

    冯听雨莫名的脸红了,异样的悸动滑过心窝。

    “少开我一点玩笑会让你吃不下饭吗?我不是软体动物。”他的体温刺痛了她的背,好热的酥麻感。

    “小雨,有没有考虑在西班牙待下,我会为你买一幢房子。”这样他可以时时见到他。

    一丝怪异浮上了冯听雨的心头。“我讨厌西班牙。”

    “嗄?!”他的身子瞬间僵硬不动。“为……为什么?”

    “西班牙人的地域观念太强,不易接受外来民族,而且我没办法忍受住在一个满是西方人的城市。”她很恋土地——中国人的土地。

    “你排斥西方人?”在没人瞧见的眼底闪着强烈的不安。

    “不,应该说我有个非常东方的内在,我离不开生长的地方。”她也是地域性动物。

    每年固定飞出国几趟,以旅游的心情转战各国的赛车跑道,她知道自己最后还是会飞回自己的巢,因此放心地来来去去。

    若是从此定居某一个外国城,陌生的语言、陌生的文字都会叫她躁郁不堪,使得她喘不过气来,终了她会逼疯自己。

    她很东方,优美的中国字让她心情愉快,路边的小吃是她的最爱,熟悉的笑闹声和锣鼓喧天的节庆都是记忆中的美好画面,她的根在东方。

    无根的蔷薇注定会枯死,何况西班牙并没有什么得她留恋的地方,若有一天她被迫离开家园,那么她会选择日本或是意大利。

    因为它们是出名的美食之国。

    “没试过怎知不成,有不少东方人在西班牙落地生根,你有我陪。”拿萨不经意地说出类似誓言的话语。

    为之一怔的冯听雨脸上出现讶色。“最后那句话你该对情人说,我不喜欢有人陪。”

    “看来你有很多‘不喜欢,。”拿萨苦笑着,很想对她说:你就是我要的情人。

    但他不被允许开口。

    “怪吗?我们大厦里的人都不爱与人群打交道,我算是比较不怪的一位。”神经兮兮的常弄欢和老拿解剖刀走动的言醉醉才叫怪人。

    交谈使人忘了警戒,冯听雨轻松地靠着他,将全身的重量全交给身后的他负责,很久没机会仰着头和人聊天,这角度看来很舒服。

    他有刚毅的下巴,鼻子很挺,讲话的时候嘴唇一掀一掀地,漂亮的蓝眸反映出天空的颜色,他在注视她。

    而她喜欢他的注视,像是全世界只有她一人存在,孤独的两人互相依偎着,让寂寞的灵魂找到出处,从此海阔天空任意遨游。

    心底有片浪漫,园里栽种着蔷薇,薰风吹动秋千,蝴蝶戏粉潮。

    “总会有那么个人叫你依恋得不想走,那时你会留下吧?”他希望得到的回答是点头。

    但是,事与愿违,人的好运有用尽的一天。

    “不会,我太恋家了,若是有一天出现一个令我依恋不已的人,我会将他打包带回台湾。”

    他注意到他用的字眼是“他”而非“她”,莫非……“你喜欢男人?”

    窃喜的心狂肆的跳着,这样他就不用背负太沉重的道德包袱。

    “不,我讨厌男人,应该说我和恒温动物磁场不合,人是世界上最无法理解的生物,也最贪婪。”为了私利大量猎杀其他生物。

    海洋资源的枯竭,热带雨林的逐渐缩小,濒临绝种的动物在大声呼救,可是人类全没听见,一味的糟蹋唯一仅有的地球。

    她不是环保人士,也做不来随手环保,因此她也是个自私自利的坏人类。

    所以,她藏在穴居里不见人,以免看到另一面镜子而憎恨自己。

    拿萨很想敲破她的脑壳一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怪东西,

    “我也是恒温动物。”

    “对呀!我一直热起来,你让我很难受。”感谢他的提醒,他实在是一座暖炉,闷热。

    “难受?!”抽动的眼皮让他更加用力地搂紧怀中人儿,以为惩戒。

    热得想摆脱他的冯听雨稍微身子。“太阳出来了,先生。”

    “那又如何?”他一向不在意外界温度的变化,艾德会为他准备好适宜的家居服和外出服。

    “我快融化了。”她觉得全身都在滴水,冰,不适合阳光。

    他低头一视不由得好笑。“你真是水做的人儿,你确定你不是女人?”

    我是女人,抱那么久还没省悟吗?她好想叹气。

    “我帮你把汗消灭掉。”连汗都带着一股花香。

    消灭?“什么……”她的问话尚未说完,放大的男性面孔蓦然靠近。

    心口一窒,她发不出声音地瞅着他,无法不怀疑他的居心,竟然伸出舌头一一舔去她额上冒出的小汗珠。

    太……太诡异了,究竟出了什么事?昨天还恨不得砍了她的男人大为反常,一迳无赖地搂着她,甚至做出叫人误解的动作。

    该不会一大早的阳光就太毒,两人都晒得晕头转向,不由自主的做出不理智的事来?

    咦!他是不是在吻她?

    由额开始,落至眉间,顾着鼻梁往下滑,轻轻地点在唇上

    “啊——大哥,你在于什么,干么非礼我的冰火?”太可恶、太可恶了。

    一头红发的女孩脾气爆烈地跳过来,一拐一拐的她仍不安分,硬是推开自己的兄长,像只老母鸡地将“受害者”护在身后。

    啼笑皆非的抢人行动让冯听雨眨了眨眼睛,她该感谢她的义举还是埋怨非蓄意的破坏?难得一次的美丽意外。

    但是差一点品尝到她唇内滋味的拿萨可就非常抓狂了,明知甘泉就近在咫尺喝不到的痛苦,非言语所能形容。

    当初不该赞成父亲的再婚,自然就制造不出专门来讨债的异母妹妹。

    “凯莉,你最好给我个好理由,为何被禁足的人能擅自离开房间?”

    “啊?!”捂住嘴,凯莉有大难临头的预感。

    但是一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美丽脸孔,顿时又勇气倍增朝他大吼。

    “我要保护冰火免受你这个大变态染指,他是我的!”

    凯莉吼完之后是一段静谧的审判。

    三十分钟后,方桌旁坐着三个人,人人面前有一盘煎饼火腿和半熟的蛋,一杯牛奶,一杯纯果汁,一杯咖啡。

    气氛有些凝重,没人开口一句话,刀叉和盘子的碰触声清晰可闻,凯莉一口也没吃,搅得盘中食物如烂泥,翻来叉去地像在找黄金。

    拿萨面前的早餐同样一动也不动,表情冷肃的他啜饮不加糖的黑咖啡,舌瓣的苦涩如同他的心,不好受地等着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唯一不浪费食物的帅气人儿吞下最后一口火腿,淡然地向管家道谢,感谢他准备丰盛的早餐,惹得他微露奇神色,不自主的心生好感。

    喝完了半杯果汁,冯听雨照例的要谢谢主人的慷慨,适当的礼仪是种国民外交,免得外国人老说台湾人财大气粗,没有一点涵养。

    “我吃饱了,你们兄妹俩继续哀悼食物的早夭,恕我不奉陪。”

    “冰火!”

    “小雨。”

    拿萨两兄妹倒是合作无间,一人拉一手地让她起不了身,蓝瞳碧眸闪着炽热的光芒,逼使她不得不再度开口,问问他们想干什么,

    “方便的话请两位放手,我保证不会尖叫。”顶多杀人而已。如果他们再这么幼稚的话。

    “冰火,我跟你……”

    “小雨,你先冷静下来……”

    她是很冷静,也准备好听他们话,上天是公平的,给了她一对耳朵,正好接收两边的声音,只要讯息不那么混乱。

    谁也不理会,冯听雨客气的请艾德续来一杯果汁,慢半个小时出发依然赶得上和伙伴约定的时间,她一向是与风竞速。

    当她安静而优雅的饮着纯天然果汁时,四周09杂的声音顿然消失,每个人都不忍破坏这如画般的唯美,仿佛童话中的王子活在现实里,让人只想静静地看着。

    美的化身,优雅的代名词,充满十七世纪风味的贵族气度,更像个诗人,一个拥有贵族身分的诗人。

    “咦!你们怎么都盯着我瞧,停止战争了吗?”他们的眼光让她觉得自己是外星人。

    “咳!我猜你是某欧洲小国的王子。”拿萨几乎看呆了。

    “谢谢你的恭维,很可惜我是小岛国的平民百姓。”他不是第一个质疑她身世的人。

    “冰火,我很高兴你来我家做客,看你要去哪玩我可以当向导。”他真的来了,好叫人兴奋。凯莉笑开娇颜。

    冯听雨斜睨了一眼。“怀孕的人最好别做太激烈的事,下回跳楼找高一点的位置,一尸两命才有看头。”

    “呃?这个我……”她不安地偷看对面的兄长。“我是……我是……”

    “是我的孩子?”声音本就低沉的冯听雨微微一点头,嗓音又更沉了些。

    “我……”一双心虚的眼直闪烁着。

    “如果我有本事让你受孕,全球医学界会抢着解剖我。”这可是人类有史以来,基因排列突破一大进展。

    “为什么?”

    “因为……”冯听雨喝了一口果汁,看看期待答案的眼。“奇迹。”

    “啊!你有说等于没说。”害她失望。

    冯听雨将杯子重重一放,吓了所有人一跳,不敢相信她的眼神忽地变得凌厉。“要死别借用我的名义,千金小姐的任性是父母教养失败。”

    “你……你好帅哦!”没人敢骂她爹地妈咪耶!不愧是她爱慕的偶像。

    “凯莉·奥辛诺,你还不知悔改吗?”她不当教育家,纯粹讨厌多个人烦她。

    偶像的话她一定听。“是,我保证以后绝不任性,乖乖的听你的话。”

    “还是听不懂我说的,任性要有格调,威胁别人要挑中弱点,以不伤害自己为出发点,让别人生不如死才‘是个其中精华,你的世界太小了。”缺少历练。

    “酷呀!你教教我。”她一直想变成真正的坏女孩,让所有人都注意她。

    “凯莉,别忘了你是名门淑女。”就怕她不学好,哪能允许她沉沦,拿萨警告的一训。

    “谁像你那么老古板,人要顺着潮流走。”自己不检点还教训她。

    “奥辛诺家族不容许你做出有辱门楣的事。”他有责任维护家族名誉。

    凯莉不满的一拍桌子。“你自己好意思说我,你刚刚想对冰火做什么?”

    “我……”拿萨为之语塞。“他跌倒了,我扶他一把。”

    好熟的一句话,分明是偷窃。不拆穿他说词的冯听雨闻着屋外飘来的青果子味道。

    “你别骗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看不出你的猥亵动作。”真可耻,这人还是她亲大哥呢!

    噗哧,一口果汁喷了出来。“猥亵?!”

    “冰火,你有没有事?小心点喝别呛到。”凯莉用力地瞪了她大哥一眼。

    那一眼充满不屑和鄙视,令拿萨想伸手轻拍,马听雨的念头硬是停住,冷眼看妹妹献殷勤而捧醋狂饮,心大喊:拿开你的手,拿开你的手,拿开……

    “小姐,停止骚扰我,你的温度太高了。”天哪!他们家族的人都这么火热吗?

    不管是身体或行为。

    温度?!好借口。拿萨出口道:“凯莉,不许再碰小雨,他的体质特殊不能近人体体温。”

    “你骗人,我明明看见你从后面抱着他,还很不要脸地趁机偷吻。”

    “你看错了,我是看他热得发汗很稀奇,凑近研究他脸上的毛细孔。”拿萨脸不红气不喘的说。

    “真的?”冰火好像很畏热。

    拿萨亲自傲实验的握了冯听雨一下,她立即缩回手。“看到没,他真的很怕热。”

    半信半疑的凯莉哪会放过亲近偶像的机会。“我也要试,我也要试。”

    “不行。”他飞快地伸直长手一拦。

    “不公平、不公平,为什么你能抱冰火我不行?”她不平衡的嚷嚷。

    “我们同是男子无所谓,而你有婚约在身,没资格再抱其他男人。”这里他最大,他说了算。

    凯莉做个恶心的动作。“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才变态好不好,何况你自己也有未婚妻。”

    光说她,自己没做好榜样她照着做有什么不对,谁不自私。

    “你有未婚妻?!”原本不打算插手人家兄妹阋墙,但是突来的消息让冯听雨心口不太舒服。

    “我……”拿萨找不到好理由解释,遭凯莉先一步枪白。

    “对,大哥不仅有个快和他结婚的未婚妻,甚至养了个叫黛芬妮的情妇,还送了她一幢房子。’她沾沽自喜的道,不让任何人和她抢冰火。

    “凯莉,你给我闭嘴。”他忽觉世界在面前崩裂,小雨的表情更冷更疏离了。

    “敢作敢当还怕人呀!你不要连冰火都不放过,不然我跟你翻脸。”她的情敌向来不分性别。

    跟着冰火到处去赛车,她最清楚他受欢迎的程度,没有年龄、性别之分,男女老少都喜欢他,她就曾看过几位企业家大亨捧着鲜花追求他。

    什么嘛!冰火明明是很帅气的男人,他们偏要说是很有个性的中性美女,两派人争得面红耳赤,不分上下地各持己见。

    而冰火从未正式公开自己的性别,任由人捕风捉影地猜测,置身于事外的冷眼看那为他打破头的车迷们。

    她就是喜欢他的冷、他的酷、他的漠不关心,宛如中古世纪的骑士骑着黑马冷眼旁,帅得无可比拟。

    “你以为我畏惧伯;小小的恫吓。”不自量力小丫头。

    “你要碰冰火一下,我马上召开记者会宣布你有同性恋倾向,让你得不到议会的支持。”冰火说的,要切进重点威胁才有用。

    “你……你敢!”该死,她踩到他的痛脚。

    宾果,她用对招了。

    凯莉嚣张地扬起鼻孔。“我是奥辛诺家族的长女,和你一样拥有高贵血统,没有什么不敢为。”

    谁敢动她的偶像她就跟谁拚命。

    “凯莉·奥辛诺,你是用这种不敬的口气向一族之长挑衅吗?”逼不得已,拿萨搬出族长的权威。

    “行得正、坐得直就不用担心别人是非,除非你心里有鬼。”哼!不过人就拿族长之位压人。

    “你真该被打一顿屁股。”蔚蓝的眼瞪大,心里摇摆不定的拿萨很想大声的说:爱情无情。

    他不是同性恋者,只不过他爱上的另一半刚好是个男人。

    “好呀!你尽管打看看,最好把我肚子里的小孩打掉,冰火就会离开。”凯莉两手叉腰挺出肚皮要他用力打。

    举起的手因她最后一句话而作罢,他从没想到一向乖顺温柔的小女孩居然起了这么大的叛逆心,他们都中了小雨的魔法吗?

    一个来自东方来的魔法师,以其冷然气质和俊美无俦的容貌迷惑每一个人。

    “怎么不打了,我儿子正等着狠心舅舅的残酷谋杀……”

    不知适可而止的凯莉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觉得烦的冯听雨倏地起身。

    “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第四章

    他订婚了。

    稀松平常的事为何会令她心绪不宁?家族、企业的联姻比比皆是,早就见惯不怪了,怎会因为他依循正常式而有了情绪波动呢?

    太奇怪了,自几天前得知这消息,她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是那天他的体温害她出了一身汗,行为也因体温升高失去偏差?

    或许不该松了防心吧!总觉得初识的两个人不可能有太多交集,顶多是萍水相逢,风吹过掀起水痕,很快就恢复原来的平静。

    但是她让心悸动了一下,不轻易开的冰心裂了一条小缝,叫一丝丝体热沁人冰封的体内,使她产生一些属于人性的温度。

    呼啸而过的车声从远处传来,是九六年出厂的法拉利,她一听便知,也因此拉回神游的心绪,她怎会忘了赛车才是她的最爱。

    当今最重要的事是集中精神,好好应付即将到来的排位赛。

    虽然甘大哥说有人欲不利于她,但至今仍不见动静,八成是误传或是大伙儿打趣开玩笑,不小心被当了真。

    除了赛车场上的较劲,她不与人交恶,公平公开的比赛亦不曾有人要她放水或威胁她不许上场,这个乌龙传言肯定是个空包弹,来吓吓人罢了。

    车赛结束后她将即刻起程回台北的蔷薇居,因此利用今天的空档再为和风拍几张建筑物相片和船坞风光,免得她天马行空的胡诌乱盖,光会A钱而已。

    习惯穿同色系的裤装,有时连她也快错认自己是男人,父母生给她的长相算是恩赐还是诅咒,一直以来她都顺其发展,不知会不会有一天她厌恶起自己中性化的俊美容貌。

    不过,可能性不大,早过了为叛逆而叛逆的年代,她已经习惯俊丽复合体的自己,不管是不是女人,她不曾弄错性别就好,何必去管他人的眼光,她是为自己而活而非取悦他人。

    “你要去哪里?”

    一道男音由身后传来,表情一僵的冯听雨迅速冰冻住脸部肌肉,维持清一色的冷。

    踏错一步不代表不能回头,若是执意错下去,只怕受伤害的不只她一人,连累三个人都痛苦,不利己又损人的事她不做。

    “你已经避了我好多天,你要避到几时?”高大人影一闪来到她跟前。

    有吗?她不记得有避他。“你可能误解了,我没有躲避你。”

    要或不要是个简单的问题,她不会为了逃避而逃避,该面对的没有人可以代自己承担。

    何况,她不认为和他有什么问题。

    “不然我怎么连着好几天没见到你,你到哪去了?”他像打翻醋坛子质问妻子去何处的丈夫着眉。

    “我到赛车场呀!凯莉没告诉你吗?”那跟前跟后不像怀有身孕的准妈妈。

    若非医生确定她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定当她是为了悔婚而胡诌。

    因为凯莉迟迟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亦不肯打掉腹中胎儿,因此和卡斯提尔家族的联姻未能如约进行。

    毕竟是大家族的千金,未婚怀孕算是一项丑闻,所以奥辛诺上下一致决定瞒着不外传,等孩子出世后再作定论。

    低咒一声的拿萨愤捶树干几下。“她说得可多了,例如你要我离你远一点,还说你不想看见我,对变态狂没兴趣……”

    “小孩子的偶像崇拜狂,等她大一点会明白自己的愚昧。”她的车迷中不乏有这一型。

    “你真的没在避我?”为了确定他又多问了一次。

    冯听雨摇摇头。“同在一个屋檐下很难不见面,没必要大费周章躲,迟早会见到的人。”

    “那我就放心,我以为……”拿萨猛然打住的转换话题。“为什么没见你下楼用早餐?”

    她不解的反问:“凯莉每天把早餐端上楼和我一道用,你没看见吗?”

    “又是她,尽在使阴的。”他小声的喃念。

    “怎么,有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他要把凯莉锁在仓库,让她不能搞鬼。“不用说你餐餐也和她一起吃。”

    “不一定,小沈是个东方美食专家,想念家乡菜就叫他买菜烹煮,慰劳大家的胃。”当他的老婆一定会变成猪,因为太美味可口了。

    “你吃不惯西班牙菜?”小沈?他想起来了,笑起来有个酒窝的男孩。

    看来很年轻,真正年岁和他差不多。

    “不是我爱挑嘴,是中国胃不合作,它非常念旧。”不只是西班牙莱肴,其他国家特殊的风味餐也不一定接受。

    “明天我会找个中国厨师回来,你天天给我回家吃饭。”他像霸道的丈夫下着命令。

    “拿萨,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她不喜欢他占有性的口气。

    “什么事?”他情难自禁地嗅闻她黑色发香。

    “别当我是奴隶制度下的女奴,我并不属于你。”她刻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恼意浮现于蓝眸深处。“我是关心你,入夜之后的街道并不平静。”

    “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你的担心我很感激,二十四年来我一直活得很好。”何况和他在一起才危险。

    人,或许未在闪避,但她晓得心已筑起冰墙。

    “去你的感激,我只是想看见你在我身边……”拿萨懊恼的抓抓头,不信自己竟然说出不雅字眼。

    “过客只作短暂的停留,把心放在你未婚妻身上,人要懂得知福、惜福。”她不能令自己陷下去。

    不过他是以什么眼光、什么心态看待她?在众人心目中已认定她是男人,那么他这些话的用意就显得可笑,到底当她是男人或是女人?

    ,约略知晓西班牙的民情,上流社会的人家只跟上流社会的家庭联姻,若有心爱女子为低下阶层百姓则在外置屋,成立第二个公开不具法律效力的家。

    以他身为奥辛诺家族的族长而言,是不被允许娶外国女子,以维持血统之纯正,是故爱上他的下场只有两个,一是黯然神伤的抱憾离开,一是沦为见不得光的情妇,而且不能有孩子。

    子嗣的传承对他们来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事,绝不能混到一丝“肮脏”的血,他们只承认来自同阶层的高贵血统,其他都是生来服侍他们的,身分之低下有如沟渠中的老鼠。

    她是个高傲的人,自然容不下如此贬低外来民族的国情,要她委屈她宁可一死,绝不给人羞辱她的机会。

    一时的心动不代表她爱上他,要抽身并不难,她一向知道自己要什么,也非常自私的爱自己,她不会为了谁而改变坚持的目标。

    目前,她只想好好完成赛车比赛,其余全抛诸脑后。

    “我不爱伊莉莎白,你要我如何把心放在她身上?”太强人所难了。

    她静静看着他,许久才开口。“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必须为自己负责,想有所得就必须舍弃,是你让自己陷入无爱的婚姻中。

    说一句不得体的话,做人不要太贪心,权势与爱情很难两者兼得,你利用婚姻绑死一个女人的幸福,反过来自己也被婚姻捆住了,自取灭亡怨得了谁。”

    “我是身不由己,身为奥辛诺家族的族长,我必须以族人利为优先考量。”这是他的义务。

    冯听雨接下一片落叶对着他说:“叶子到最后会落人泥土中成为养分,人亦如此,你到底在追求什么呢?”

    “我……”追求什么?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从他一出生就背负全族人的期望,每个人都希望他带领族人走向更辉煌的境界,然后永远屹立不坠,成为西班牙之光。

    没人问过他要什么,他的目标很明显,便是当一名有领导能力的奥辛诺族长。

    “我父母是在赛车场认识,当时台湾的赛车风气并不盛行,那是一场私人举办的赛车比赛……”

    她说起自己的童年,非法的赛车场本来就隐含不少不合规定的危险,但是因为对赛车的狂热让他们忽视,终酿成巨祸。

    他们在赛车场丧生,死时她才十三岁。

    “……一度我很排斥有关赛车的一切,甚至不碰车子,只是天生对赛车的热爱无法忽视,于是我步上父母曾走的路。”

    “你不觉得那是高度危险的游戏吗?甚至是玩命的傻事。”他不赞成他轻忽生

    冯听雨跟神一锐,脸色倏地结冰。“不要侮辱我的最爱,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掌握的人是没有资格去批评,你什么都不是,只是奥辛诺家族塑造出来的看门犬,为他们看守一笔财富。”

    扭头就走,她不能接受他把她对赛车的热情看成是微不足道的游戏,那是她唯一倾注全部生命力的所在。

    侮辱它就等于否认她的人生,执着了多年她不冀求别人能了解,除了同样热爱赛车的伙伴,他人永远不懂与风竞速的快乐在哪里。

    “小雨,冯听雨,你给我站住,你凭什么瞧不起我?”他的尖锐言词伤了他的自尊。

    懒得理拿萨的冯听雨攀着花架往上爬,不在乎他在底下鬼吼鬼叫,上了二楼,砰地一声关上落地窗,阻隔他与她的世界。

    “大哥,你惨了,惹冰火生气你会倒楣十年。”幸灾乐祸的声音止住他往上攀的冲动。

    望着凯莉那张知之甚详的表情,拿萨头一回觉得她也有可爱之处,眉宇间多了开朗。

    他不过是认为小雨不该把生命浪费在赛车跑道上,或许以他的容貌走上伸展台并不难,尤其这一、两年流行东方热,进军好莱坞亦不成问题。

    可是他的反应太伤人,一翻起脸来六亲不认,没风度地掉头就走,还出令人难堪的话。

    “告诉你,冰火出道七年来只生过两次气,一次是某记者批评赛车是玩物丧志、难登大雅之堂,结果他揍了他一顿。”

    听说那名记者自此过得很悲惨,不仅被全球车迷嘘还丢了工作,没有一家报社敢录用他,怕被车迷抗议,最后沦为卖旧书的小贩,生意惨得只够温饱。

    “还有一回是加拿大的公开赛,瑞典王子只说了一句。‘没上进心的人才会来玩车”。”结果你知道怎样了?”

    “别吊胃口,快说。”拿萨不耐烦的催促。

    “冰火对着全球转播的镜头竖起中指,然后公然羞辱瑞典王于是坨屎,你不如在场的瑞典皇室人员有多糗,全世界的报纸都有登,甚至有人用四格漫画嘲笑瑞士人的没知识呢!”

    当时那件事闹得很大,轰动全世界,媒礼大肆渲染,瑞典人为此蒙羞,羞耻有这样不尊重专业赛车手的王子。

    “大哥,不是我爱说你,有空多看看赛车类的报导,全世界的车迷都知道冰火唯一的禁忌,而你偏拿它来说,真是没见识。”

    “你说够了没,赛车真的对他很重要?”罗罗唆唆的尽说些废话。

    她闭上嘴不说话。

    “凯莉,别惹我发火。”饱含怒气的拿萨一双蓝眸朝她射出冷厉的寒光。

    “是你嫌我话多,我听一次话也有错?”她委屈的噘着嘴,十分不高兴的踢着小石子。

    “说。”他以兄长的身分施压。

    “九八年的车刊上他曾说过,赛车和他的命一样重要,你呢?”当然是重要。

    他让愤怒的心情平复下来。“告诉我,赛车真那么有趣吗?”

    “你是问真的还是随便挑个话题?”她不能想像大哥在赛车场边大声嘶吼的模样。

    “凯莉——”

    “好嘛、好嘛!我说就是,我以观众的心情来说,那种极速就好像心脏快要停止跳动。”每一分、每一秒都刺激万分。

    “说得再贴切些,我不能体会你的感觉。”心脏停止是什么样的滋味?

    凯莉双手一摆地耸耸肩。“你必须亲自到赛车场才能感受群众激奋的热情,没接触过的人是无法了解那力与美结合的速度感。”

    “是这样吗?”拿萨摩挲着下颚思忖着。

    “先言明,你不可以和我抢冰火,我的情敌够多了,不想加你这位强敌。”她防贼似盯着他。

    “我们都是男人……”他讪笑的掩饰已然变调的真心。

    “男人又怎样,你该看看冰火的追求者兵团,男女各半。”她都快气死了,男人也来凑什么热闹?

    “男人?!”他惊讶的拢紧双眉。

    “哼!更可笑的是他们坚持冰火是女人,要娶他为妻。”太过分了。

    拿萨心口一窒。“冰火有可能是女人?”

    “是有这种传说啦!因为冰火太漂亮了,不要脸的臭男人也想和我们女人抢。”简直下流。

    “小雨承认过自己是男人吗?”也许他是……她。

    凯莉用着古怪眼神一瞟。“你别妄想他哦!虽然冰火未公布真正的性别,不过光看外表也知道他是如假包换的男人。”

    “她穿女装的模样一定胜过男装打扮。”拿萨照自己的心愿想像他是个她o

    “当然喽!冰火那么美,穿女装肯定美如天使……啊!卑鄙的大哥,你引诱我胡言乱语。”冰火是男人。

    “如果她是女人呢?”是了,她的侧面柔如水,腰特别细。

    “就算她是女人又怎样,你已经订婚没希望了,而冰火的个性是不可能和人共夫,哈……他是男是女都没你的份,死心吧!”她乐得拍掌大笑。

    他的表情变得很阴沉。“以后不许你去赛车场。”

    “你小人呀!冰火不要你是他睿智,谁要和你这个脚踩两条船……喔!包括情妇是三条船的变态。”他要爱男人尽管去,别来惹她的冰火。

    “凯莉,你忘了自己是孕妇吗?”人来人往的碰撞推挤对她的身体不好。

    啊!她的确忘了这件事。“我健康得很,不会有事,冰火的赛事比较重要。”

    “凯莉……”

    “你别管啦!冰火说得没错,连自己需要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没资格管别人的事。”头一昂,她像骄傲的母鸡般走开。

    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在以前。

    小雨未出现前,他的生命蓝图已规画好,妻生子承家族血统努力累积财富造福族人,扩充奥辛诺家族的势力。

    但是,多少的财富才足够,没数。多大的势力才不负众人期望他茫然。

    活了三十二年,终日汲汲于营利钻权,今日两个他所关心人活得毫无目的,只为人守住财富,他真的名利权势困住了吗?

    很多他从前没思考过的问题一一浮起,扪心自问他做了什么,又错过了什么,他人生最终的目的又为何,他的一生该为谁而活?

    仰首望向一片蓝天,拿萨的心灰涩晦黯,难以放晴。

    场上有辆车急速侧弯,扬起的灰尘尚未落地又再度掀扬新的尘土,像是在发泄什么地,冯听雨一圈又一圈,不知疲乏地开着。

    火焰形状的中文字在尘土飞扬中糊一片,只让人眼前快速地闪过一道流虹,转眼问消逝。

    艳阳高照的好日子,同时也是练习的好天气,跑道的另一侧同时有其他车子在练习,测察摩擦阻力,为着即将到来的排位赛作准备。

    但,真的太过火了。

    “八十圈了,她还打算飙多久,车子的引擎会受不了。”这根本是缩短车子的寿命。

    “我也晓得她今天玩得太疯,可是谁劝得动她?”骡子一匹。

    “八十三圈了,这……到底又是谁惹她发火?”真可怕,场中的土都快被她掀扬光了。

    “这丫头平时冷冰冰的,一闹起脾气可是不得了,你们看着办,先提桶水在旁边候着。”可怜的车子。

    此时的甘仙草心头悬念的是快起火的车子,而不是车内的人儿,一部好车的保养得煞费苦心,他辛苦的上油调整车子,每天将其擦得光鲜亮丽好像新出厂的,被如此糟蹋。

    他心疼那部车,早知道就不让她开,心中有气就去爬山,爬到筋疲力尽自然消了气。

    她还要折腾它多久,九十圈了,继续跑下去他会因心痛而休克,甘仙草闭上眼不忍再看,眼不见就少了难过,他心爱的小老婆呀!

    “请问冯听雨在哪?”

    冯听雨三个字他听得懂啦!“你找小雨干什么……”啊!糟了,是阿督仔。’

    “你说什么?”听不懂中文的蓝眸男子用英文问了一遍。

    英文不怎么灵光的甘仙草讲得很慢。“雨在场子里,那辆。”

    他比着刚飞过去的车子。

    “那是小雨?厂坐在车里的感觉和看那与风竞速的车子不大相同,只觉得恐怖。

    “是啦!”一不小心又溜出中文,甘仙草赶紧招来英文底子不错的小沈。

    “怎么了,老甘先生,你想念我的可爱酒窝呀!”他皮皮的一笑。

    “去,目无尊长的小混蛋,这位先生要找小雨,你跟他说。”

    他小声的一问:“他不是上次我们在协会门口碰上的那位?”

    “对喔!你一说我才想起来,好像是小雨的这个。”甘仙草伸小指一比。

    “该不会两人吵架了吧?”她飙得好吓人,似要报杀父之仇。

    “有可能,你看他一脸臭臭的。”肯定是小雨给人家排头吃。

    小沈窃窃的笑着。“人家是天生严肃啦!还好他不懂你的话不然你就挨扁了。”

    看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备受冷落的拿萨不悦地往两人中二站,表情冷肃。

    “呃!你找小雨是吧?”好有气势的男人,少说有一百九十吧!

    “是。”

    “你惹她生气了?”

    她?他用她来叫小雨,难道真如他所料?!“小雨是女人?”

    “呃,”小沈顿了一下不好回答。“你自己问吧!人来了?”

    一名橘衣驾驶胯下直冒烟的车子,橘色头盔往后一抛,立刻有一人上前接住,那一气呵成的帅气相简直是电影画面,叫人看得目不转睛。

    阳光下,美丽而优雅的人儿缓缓走来,那一瞬间她是战神雅典娜的化身,令人屏息。

    “小雨。”

    抬头一望护栏外的男人,冯听雨矫捷的一攀上了看台。“来做什么?”

    “道歉。”看来她真的气得不轻。

    “我也有错,说了不中听的话。”每个人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她无权去评论。

    “没想到你会认错,女人通常比较小心眼。”拿萨故意探她口风。

    她潇洒的一撩发,帅劲十足。“不想被我的车迷打死最好别说我是女人。”

    “但你确实是女人,有隐瞒的必要吗?”他轻轻地拍去她肩上的灰尘。

    “谁告诉你我是女人?”接过伙伴递来的矿泉水,她动作豪迈地倒头狂饮。

    “他。”他一指小沈。

    他准备以诱敌的方式诱出她真实的性别。

    只是他挑错对象了,冯听雨做事讲求真凭实据,不听片面之词,应付了七年善钻的媒体记者已驾轻就熟,没人能得她的亲口证实。

    就算他们不死心地到台湾调查,一遇上严密的把关,根本挖不到任何事,尤其是联合女子出租大厦里其他十一位住户更不可能出卖她。

    她们有的比她更深居简出,大半个月不出门是平常事,而且所有人共同的毛病是不爱与人群打交道。

    “他说的话能信吗?他可没看过我光着身子的样子。”小沈的表情很滑稽,像了一只火鸡。

    “你认为他说谎?”他不信逼不出她的真实性别。

    “不,是你太主观了,听不进别人的话。”小沈和她合作很久,不会不知道她的性子。

    “你……”

    电话铃声中断两人交谈。

    “小雨,电话,和风的国际漫游。”真是的,居然追到他的手机。

    “喂?我是蔷薇……嗯……拍了……现在寄,你太急了吧?”

    见她表情无奈的直叹气,似乎拿对方没辙,拿萨一脸狐疑的问靠他最近的甘仙草。

    “她和谁话?”

    “喔!和她住一起的女人。”

    他没指明是住在同一幢大厦里的人,因此听在公爵大人耳中像是青天霹雳,原来他真是男人,或是,女同志。

  第五章

    “你从来不笑吗?”

    凯莉的疑惑正是所有车迷的疑惑,这一句话她压在心底很久了,每回话到舌尖又给咽了回去,再次因凝望那张出尘的中性脸孔而忘神。

    到现在为止,她还是不敢相信有男人美得如此脱谷,每每瞧着就忘了地球在运转,很自然的要巴上人家的身体。

    好滑好细哦!毛细孔小得几乎肉眼看不见,得用放大镜来找,他是用牛奶来保养皮肤的吗?

    摸一下不算犯罪吧?她承认自己思想邪恶。

    全是大哥的错,说什么冰火是女人的鬼话,害她昨夜作了荒诞无稽的怪梦,梦见冰火穿着一美丽的蔷薇色礼服走进教堂,和她笑得像白痴的大哥在神的见证下结成夫妻。

    那时的冰火好美好美哦!结果她感动地哭了,一早起来枕头湿了一角。

    她心情低落地向艾德倾吐此事,可他居然一表正经的说那是口水,希望她半夜别作太多春梦,怀孕的女人要保持身心的纯净,才不会教坏腹中胎儿。

    去他的庇里牛斯山,不安慰她恶梦不可能成真,反而泼她冷水,真是超级可恶的艾德,故意戏弄她。

    她要开除他,让他去看守葡萄园,天天用手抓虫子,汗流浃背的为葡萄松土,一天采五百斤的葡萄累死他,看他敢不敢她乱怍梦。

    冰火是男人,而且是她的。

    一想到此,凯莉就乐得嘴都合不拢,傻呼呼的直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冰火就在她身边,相隔不到半臂之距,其他车迷会羡慕死她的好运。

    “那你在笑什么,冰淇淋真有那么好吃吗?”没见过人矣得那么天真。

    凯莉热情的一笑。“冰火,你从来不笑吗?”

    “为什么要笑呢厂冯听雨不解为何得笑。

    高兴与否,喜怒哀乐的情绪自己知道就好,何必表现出来困扰别人,没人能承受自己以外的悲伤快乐,因此笑是多余,与哭同等意义。

    “为什么不笑?这世上有大多美好的事物,要心存感谢。”例如她遇上了冰火。

    这是她此生中最美的事。

    “这不像一个想跳楼的人说的话,反复无常。·她用着淡然的口气取笑。

    “啊!那件事呀!”凯莉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煞是可爱。

    “人家是太激动不小心跌下楼啦!”

    “当母亲的责任重大,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母体重于一切。

    “冰火,你好关心我哦!人家太喜欢你了。”说着说着,她非常“不小心”的偎上前。

    不避不闪的冯听雨暂时借出手臂。“别靠太近,我怕热。”

    在往来的路人眼中,他们像一对搭得不像话的情人,阴柔的俊美男子和热情洋溢的活泼少女,西班牙特有的一景。

    当然,也引来不少惊盛的目光,大都集中在东方“男子”身上,甚至有男同性恋者在打主意。

    “咯……,’凯莉笑得好开心。“好奇怪哦!你的温度很正常,为何体特别畏热?”

    “天性。”人的体温会造成她的不安。

    不解的凯莉偷偷摸着她滑滑的皮肤。“哪有人天生如此,我听台湾的天气很闷热。”

    “大概吧!”她没感觉。,,

    “你的话好怪哦!难道你从不出门?”居然不晓得自己居冢环境的气候,未免古怪得过头。

    “除非必要。”如某位打工妹没时间为她效劳,在二、三、四楼当奴才时。

    “你真的不出门?”听起来有点恐怖,整天闷在家里有什么乐趣。

    关在教会学校十几年她都快闷坏了,她无法想像有人甘愿窝在家里什么也不做,镇日冥想。

    有必要讶异吗?“外面人太多、太吵。

    “喔!讨厌人是你的怪癣之一。那你讨不讨厌我?”她用撒娇的口气问。

    “不喜欢。”冯听雨直截了当的说。

    “你……你讨厌我?!凯莉一副大受打击的了眼眶,不相信她的冰火不喜欢她。

    “喜欢和讨厌是两种不同的情绪,太黏人的人我都不喜欢。”并非针对她个人。

    喜欢和讨厌对她而言,只是一种情绪反应,攸关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一向爱独来独往的她受不了牵绊,她不想为某些人牵挂太多。

    在赛车场上,这些莫名的牵挂足以致命,她必须心无旁骛的完成自己的比赛,人最大的敌人其是自己。

    战胜自己,超越自己,人便无恐惧,当起跑灯暗的那一刻,身边的对手全都隐了形,她要挑战的是自己对速度极限的追求,而非争夺所谓的第一名。

    不让情绪有所波动才能保持最佳的专注状态,一坐上驶座最忌分心,这些年来她把个人情绪控制在冰点以下,为的是全力以赴,一次又一次地突破前一次的纪录。

    不是不喜欢凯莉,也非讨厌她,对她而言她是个能相处的人,如果她别一直靠在她肩膀哭泣,哭得有点虚伪。

    “不管不管啦!你不能讨厌我,你一定要喜欢我,而且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一种。”耍鞍到底也要冰火喜欢她。

    “孕妇的情绪都这么异常吗?”听说三楼的常弄欢怀孕,但是一样草木皆兵,神经兮兮的有被害妄想症。

    根本没变。

    凯莉闻言紧张地抓紧她的手。“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有孩子?”

    “那是你的选择,我无权作主。”她不干预别人的人生。

    “我把它拿掉你会不会更喜欢我?”她可怜兮兮的问,恨透肚子有块肉阻止偶像对她的喜爱。

    “不会。”喜不喜欢不是二分法。

    “嗄?”她该不会弄巧成拙了吧?

    孩子的确不是冰火的种,可是她太迷恋他了,宁可他来当Bsby的父亲,也不许那个风流种来认亲,他的女人多如天上繁星。

    “先生,可否请你喝咖啡?”

    一位有着古铜色肌肤的健美男子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容可掬的望着如玉般的东方“男人”,眼中浓厚的兴趣不难想像他脑中打的主意。

    “不了,我不喝咖啡。”冯听雨轻拍凯莉的手要她勿造次,出外人不与人交恶。

    每个人有他的性向选择,必须尊重。

    “你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我请你喝茶好了。”好美的男人。男子心里头直窜着想与其欢爱的欲念。

    “谢谢,我刚喝过。”冯听雨不作正面回答,作势要离开。

    “等等,我叫杰森,是前面‘热舞’PCB的常客,要不要去坐一下喝两杯?”他不死心的倒着走边开口邀请。

    热舞是当地出名的同性恋酒吧!每天在此聚会的男男女女多不可数。

    “我的国家禁止喝酒。”她说得从容不迫,像是早已演练过多次。

    杰森不怕挫折地跟着两人走过半条街。“吃顿饭总成吧?算是交个朋友。”

    “对不起,我没空。”

    冯听雨的冷淡令他大为激赏,尾随其后极力邀请。

    “一起逛逛街也不错,我有荣幸当你的向导吗?”他不放弃地伸手意欲碰触她。

    凯莉忍不住了,一手拍开他似有病菌的狼手,满脸凶恶的护在偶像面前,好像一头训练有素的獒犬龇牙咧嘴。

    “死Gay,你给我滚远点,他是我的。”臭男人也敢跟她抢冰火。

    “爱是无国界、无性别之分,每个人都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杰森露骨地抛了个媚眼诱惑。

    凯莉见状亲密的搂着冯听雨手臂。“不好意思,他死会了,我们正要去妇产科产检。”

    “是吗?”杰森略微失望的喔了一声,以眼神问向令他心动的“男人”。

    “她怀孕了。”她不算造假,凯莉的确有了身孕,只与她无关。

    噢!他心里暗叹可惜,嘴上一笑的掏出名片。“有空打个电话,我随时等你。”

    “你……”凯莉欲抢过名片撕掉。

    冯听雨先一步的接下。“相逢即是有缘,我不会忘记你。”

    杰森笑着走开。

    “你干么和他打交道,他是个Cay。”凯莉不高兴地想由她手中夺走碍眼的小纸片。

    “我尊重生命,即使是Cay也有属于他的人生,我们可以选择不去介入不能攻击。”爱的本身并无对错,端看个人的处理方法。

    “我不喜欢他对你的企图心,看了好讨厌。”早知道就不出门。

    又是喜欢和讨厌的对立问题。“你对我就没有企图心吗?”

    “嗄?这……”被识破了。

    她是有一点点坏心啦!趁着大哥去邀冰火午餐时硬要插一脚,然后从中破坏两人用餐的乐趣,不许他们有独处的空档。

    就在半个小时前,她到洗手间打了通电话,利用一个世交好友拐带其父亲至饭店,故意上前攀谈再绊住大哥,让他无法追着他们走出饭店。

    接下来自然是她与冰火的两人世界,像一对情侣似漫游海岸线,欣赏如画的风光。

    若是没有不时来搭讪的花男浪女,她的幸福假象就不会被拆穿,状似热恋中的情侣描手同游。

    “花太多心思在我身上是没用的,你该在意的是肚中孩子的父亲。”接不接受开导在于她。

    “谁理他,花心又滥悄,说不定此刻正在美人窝销魂。”凯莉赌气的道,满口酸昧。

    “你对他是有感情的,只是你的心不肯承认。”男女的悄战是先认输者较为吃亏。

    凯莉脸蓦然的一红。“谁说的,我最爱的人是冰火,那个烂人帮你提鞋都不够格。”

    “我允许你对我的偶像崇拜,但是别走火人魔而忽略了心底的声音。”幸福是要己创造。

    “心底的声音?”她困惑地按住心口。

    一想起那个冤家她是又爱又恨,要是有把刀在手肯定先捅他一刀。

    自从那一夜后就没再听到他的消息,好像在空气中蒸发似的,而她因为冰火住家里太过兴奋,以致忘了他的存在。

    大概彼此太熟了,熟到没感觉吧?

    “嗨!帅哥,要不要上来呀,我们去兜兜风。”一位波霸美女停下风跑车一勾手。

    没得让凯莉思考太多,接续出现的“情敌”让她心头一阵火大。

    “他不去——”

    “小美女火气好大喔!我不介意来个三人行。”她语带暗示。

    “你不介意我介意,我为什么要分你一半。”真是不知羞。

    美女眨眨卷翘的睫毛轻笑。“我怕你满足不了他。”

    “你……”

    “帅哥,你要来吗?”她无视凯莉的怒意,极力表现挑逗之意。

    “听起来像是不错的建议。”颇为心动的冯听雨盯着波霸美女,正确说法是盯着美女手中晃动的车钥匙。

    “冰火,你怎么可以随便答应花痴女,说不定她身上有病。”她明指着对方不干净。

    “她有一部好车。”

    “我……我家的车也很多,任你开。”原来如此,吓了她一跳。

    害她差点以为冰火也是好色之徒,看到大乳牛就露出男人本色。

    “二OO一年的保时捷哦!保证快又舒服,办起事来绝对令你满。”极品的车,极品的男人。

    “缺男人去别处找,谁要跟你去办事,”凯莉生气地拉着一动也不动的冯听雨,人都快哭了。

    波霸美女以对不成熟小女孩的口气一嘘,“小妹自个去玩,别坏了我们的兴致。”

    “我不是小妹妹,我们要结婚了。”不甘心被人看扁,她大声地一喊。

    “就算是结了婚的男人偶尔也会出来玩一玩,何况你们尚未结婚。”美女不在意地扬扬手上名家设计的钻戒。

    “你不要脸……”凯莉脸气得涨红。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饱含怒气的男音在她身后响起,像恨不得扭断她的颈项。

    “凯莉·奥辛诺,你让我非常想嗜血。”

    一转头,她高兴地抱住找她们老半天的拿萨。“快救命呀!大哥,有八爪女要抢冰火。”

    “谁敢——”

    的确没人敢和奥辛诺家族作对,尤其面对的是一位满脸杀气的男人,聪明人会懂得适时开溜,没人打算成为凶杀案中没命的主角。

    一见女郎开车远去的车影,得意不到两秒钟的凯莉暗叫不妙,送走了巨爪龙,引来残暴的霸王龙,她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刚复元的脚一步步往后,惊恐的表情像是面临空前大浩劫,一个不谨慎就等着灭亡。

    人在危急时会本能地找掩护,当凯莉意识到紧抓着冯听雨不放的手,快被两道如刀的视线穿透,她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松了手。

    很久没挨打过了,此刻也不可能,但她就是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仿佛小命随时要没了,一股沉重的压力压得她很白然的心虚。

    到底为什么心虚不出来,就像小孩子做错事被人当场活逮,想跑跑不了,要认错又没勇气,一颗心上八下地等着挨罚。

    但,她真的做错了吗?

    “如果你们兄妹俩打算上演基督山恩仇记,请容许我先退场,我对流血画面没兴趣。”冯听雨作势要离开。

    “别走呀!冰火。”她可不想一个人被留下面对要吃人的喷火龙。

    “小雨,你敢走试试。”他会先打他一顿。

    罪名是:遗弃。

    冯听雨回头一睇。“两位还有什么问题,别当我是你们之间的挡泥板。”

    凯莉哂然地缩缩脖子。“我们散完步了,可不可以找个地歇歇脚、喝饮料?”

    “嗯?!”两道哼声同时响起。

    “我是孕妇。”她的理由正大光明。

    这点他们能接受,孕妇最大。

    于是三人来到一间露天咖啡屋,这儿提供各式咖啡及花果茶,适逢上班时间较少人潮,十来张典雅的圆椅坐不到两成满,而且相隔满远的。

    也就是说除非刻意提高声量,否则旁桌的客人是听不见他们的交谈内容。

    各自点了一份喜爱的饮料,一杯黑咖啡,一杯番茄汁,一杯蓝莓爱斯,三杯颜色各异的美丽饮品放置在淡绿色桌面,一朵半开的红玫瑰插在玻璃瓶中装饰着。

    浪漫的异国情调,多才多艺的街头艺人唱着关于流浪汉的爱情,空气中带着刚出炉的面包香气,推着一车水果走过的老妇满脸沧桑。

    静止的时间因一只爆裂的汽球而续前进。

    “大哥,你别再用一双死鱼眼瞪我好不好,怪恐怖的。”又不是拍惊悚片,叫人看了胆战心。

    “你做了什么事会不清楚吗?萝拉和她父亲为什么会到饭店找我?”他最想做的一件事是将她关到阁楼,直到孩子出世为止。

    “说是巧合你信不信,准叫你挑了间有名的饭店。”为了活久点,她绝不承认小使了手段。

    “你要我相信艾弗拉先生神通广大,能一路由农庄飙了一身汗到饭店,要求我购买今年生产过盛的橄榄?”没人暗中通知会来得这么迅速?

    “呃,大家都是多年的好朋友,互相帮忙一下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总有办法把青橄榄销出去。”她对他的经销能力有信心。

    “我为什么要,早警告过他们减产。”偏偏大秋一窝蜂的抢种,未有长久计画。

    加上今年雨水足,无飓风侵袭,每一棵橄榄树都结实累累,中盘商吃不下过剩的橄榄,而淹渍的工厂本身机械不足,太多的采收只会造成负担。

    他名下有几座橄榄园,自采自制自销倒不成问题,少了中盘商的剥削较有利润,工人的生活也能获得稳定。

    若是收下艾弗拉十万吨的现采橄榄,恐怕会波及现存尚未外销的包装橄榄,在营收方面并无助益,反而拖垮外销市场造成贱价抛售的惨况。

    七天前他才拒绝接见艾弗拉,连着好些天的登门求见他都要秘书及管家打发,他是商人并非慈善家,没有利益的事他不会做。

    “做人何必斤斤计较,你订婚的时候人家还送来自栽的玫瑰市置会场。”凯莉并非有意提起他订婚一事,顺口一说而已。

    拿萨表情难看地加了两块方糖在她番茄汁里。·你话太多了。”

    恶!他是故意的。“今年经济普遍不景气,萝拉家的财务周转不灵,你帮一下会死呀!”

    “注意你的口气,凯莉·奥辛诺,别忘了你自身难保。”他冷冷的一视。

    “我……我又没做什么事,只是很乖巧的尽地主之谊陪伴冰火。”她把自己说得很有责任心。

    但,这是拿萨所痛恨的,他也想陪冰火。

    “是我邀请他共进午餐。”他食指一点。“不包括你。”

    她笑得怪恶心地扬扬手。“自家人就不用客套,你请我请还不是一样,人多热闹点。”

    “差多了,你根本是来让我食不下咽的。”他说一句她插十句话,句句都是有关赛车界的趣闻。

    而他一件也没听过,只好干瞪眼地听她口沫横飞说着,兴奋的比手画脚,没法子介入。

    “是你自己有话不说要怪谁,我们也有问你意见。”凯莉在心里偷笑,活该大哥什么都不懂。

    “我怎么知道九一年亚洲车赛的冠军是谁,准的车又在撒哈拉沙漠压死一头羊?”他没好气的一哼。

    “早叫你要看赛车专刊,你自个不看能怪我们感情好吗?”就是要气死他。

    “你说什么?!”拿萨眼神一厉的瞪去。

    凯莉瑟缩了一下。“呃,我是说你好歹出一点力嘛!萝拉是我的手帕交。”

    “不帮。”叫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你好冷血哦!”她求助的看着饮着蓝莓爱斯的冯听雨。“冰火,你帮我骂骂大哥啦!举手之劳都不肯加以援助。”

    “你们兄妹的事我管不着,不过……”她考虑要不要说出口。

    “不过什么你快说呀!萝拉她家快破产了。”一破产就得搬家,大伙就不能玩在一起了。’

    冯听雨看向同样望着她的蓝眸主人。“青橄榄只能外销吗?我记得橄榄也能制成油做烹饪用,或当成护肤护发圣品。”

    拿萨的眼忽地一亮,心中有了盘算,她的建议的确可行,将过剩的橄榄提炼成油产销全世界,一来可以减轻农民的负担,二来能多闯出一条生路。

    机器要买并不难,榨油工人和工厂的设备……略微计算了一下,成本并不高,值得尝试。

    “大哥,你说好不好,我们出资盖间炼油厂,然后萝拉她家也有钱忖贷款,大家互蒙其利。”凯莉兴高采烈的摇着兄长。

    若是平常,这举动定引起他的斥喝,因为太轻浮不符合名门淑女的形象。

    可现今他仅是低头一睨。

    “谁来负责炼油厂,我平日的工作够重了。”他设下陷阱诱拐天真妹妹,她也该长大了。

    “对喔!该找谁呢?”凯莉不懂暗示地绞着脑汁,想找出家族中较具有管理能力的堂哥、表哥们。

    他干脆明示。“不如由你来试试。”

    “我?!”她怔楞着,随即摇手又摇头。“不行啦!我不行。”

    “既然你没兴趣就算了,反正破产的是你朋友,别怪我不近人情。”他对她够宽容了。

    “人家才二十岁呐!”她嗫嗜的说。

    “我十六岁就接下担负奥辛诺家族的责任,而且是谁要求自主权?”多少他会在一旁监督着,并给予适当的建议。

    我。“可是……”

    “如果你想看艾弗拉一家走投无路的话,我不勉强。”真的,不、勉、强。

    “我……”她好为难,蓦然……“交给冰火去管呀!这样他就能永远留在西班牙。”

    对呀!他怎么没想到这办法。“小雨……”

    两双饱含希望的眼盯着正慢条斯理掀起羽睫的美好人儿,听着一句冰冷的话语——

    “别想。”

    “冰火,你就帮帮忙嘛!一切资金由我大哥出,你负责管理就好。”等于是闲差。

    “没空。”

    “小雨,你忍心看西班牙农民为了生计走上绝路吗?”人不可能完全无心。

    “请便。”

    “冰火……”

    “小雨……”

    凯莉的哀求,拿萨的请托,全人不了她的耳,西班牙人民的死活干她何事,她又不是国际救援组织,亦非兼爱天下的圣人,她只是平凡又自私的赛车手。

    “小甜心,原来你在这里呀!”

    一听到这轻佻又下流的声音,凯莉如惊弓之鸟的跳了起来。

    “你……你这个大烂人、花心鬼、不要脸的死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第六章

    碰了一鼻子灰的斐迪南·卡斯提尔做了个无辜至极的表情他到底招谁惹谁了,不过好久不见打声招呼,她有必要指着他鼻头大骂吗?

    前阵子卡斯提尔家族在尼投资的香料园及伐木厂出了问题他必须即刻赶往处理,因此没来得及向他的凯莉甜心道别。

    刚到不久,他接获家人的电话指称婚礼要提早举行,当时他忧喜各半,不太相信凯莉会同意提早嫁给他,他在她心里的评价一向不高。

    人少谁不风流,总不能因为他有女人缘而封杀他吧!所以他促家人赶快办妥婚礼事宜省得她反悔。

    果然,一个月前就听见风声,说她吵着要退婚,不到十天由奥辛诺家族传来终止准备婚礼一事,延缓数个月再行定议。

    这消息害他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想跳上飞机,回国一问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何如火如荼进行的婚礼要喊暂停。

    偏偏印尼恰巧发生一起武力政变,全国进入备战状况,所有交通工具包括船、火车、飞机一律停驶,每一条公路都设有路障,大城市甚至宣布宵禁。

    于是他只好在饭店等,一等就是十来天,好不容易买通一条渔船由马来西亚上岸,再搭机返国,过程是险万分,差点因非法入境吃免钱牢饭。

    结果他得到的不是热烈欢迎,劈头一阵淑女不直的怒目咒骂,叫人好不欷圩。

    他真的没有她想像中花心,你情我愿的性关系在于各取所需,总不能要他老憋着自行DIY,那很伤身的。

    而且拒绝淑女的要求是件不礼貌的事,他已经很节制了,一个礼拜才三次,不像前几年夜夜笙歌,怀里抱的女人不尽相同。

    “凯莉甜心你渴不渴,来喝口果汁润润喉。”他殷勤地端起番茄汁要喂她。

    她怎么肯喝,加了两块方糖呐!“不要!你拿走开,别把病传给我。”

    “宝贝,要传早就传了,三个月前……”一个适合失身的夜晚,醇酒和醉美人,

    “你……闭嘴、闭嘴,心的话千万别扯到我,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凯莉根本欲盖弥彰,很难遮人耳目。

    斐迪南笑得有几分邪气。“你让我好伤心呀!甜心,那一夜的热情叫我终身难忘。”

    “去你的,你做你的爱少扯上我,谁不知道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她用含恨的眼睛警告他少开口。

    “啧啧啧!拥有良好教养的淑女怎可口出不雅之词,不过我能体谅你的口是心非,你太爱我了。”他上前意欲重温旧梦。

    凯莉手脚极快地攀住赛车场的风云人物。“我最爱的人是冰火,你少来破坏我的幸福。”

    “幸福?”斐迪南轻浮的表情赜然一收。“你是谁?”

    “当我过路人吧!”没事干么扯上她,嫌她日子还下够热闹吗?冯听雨向天丢了个白跟。

    斐迪南噙起颇深意的笑。“你是女人吧?”

    过尽千帆,他不会分辨不出男人、女人,用鼻子闻也闻得出来,男人的骨架没那么纤细,外表骗得了人,身体结构不行。

    “你说呢!”他的确有风流的本钱,识人能力一流,不愧是花丛打滚的浪子。

    “冰火才不是女人呢!你不要看一个爱一个,‘他’是我的男人。”可恶,可恶,冰火是男人,是男人啦!

    她绝不承认冰火是女人。

    “伊莉莎白,你说她是男人或是女人?”一回头,斐迪南身后走传来一位高挑的栗发美女。

    不能用美来形容,应该是冷艳高贵,嘴角的微笑不具真意,一双棕眸含着鉴赏意味,时时散发出冶艳气息,像一株耀眼的西班牙玫瑰。

    她看人的眼神令人背脊发凉,似是盯着寻觅已久的猎物不肯放,即使举止高雅的找不出一丝瑕疵,但是总让人有种她正伸舌舔唇的错觉。

    “不管她是男人或女人,都是我喜欢的那一型。”她不说破,语带保留。

    只是她的说法勾起某人的不悦。

    “你离她远一点,伊莉莎白。”拿萨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像是个陌生人。

    因为那双贪婪的眼似对小雨有所索求。

    眼神一敛,锋芒尽收,伊莉莎白娇柔的走到他身边。“好久不见,未婚夫。”

    这是一种挑衅。冯听雨很惊讶她挑衅的对象居然是拿萨,似要和他争夺某件事或某个……人?!

    “显然还不够久,别去招惹我的朋友。“他不喜欢她看小雨的眼神,那充满占有欲。

    “只是朋友吗?我以为至少是情人一级。”还好,不算太迟。

    拿萨语气严厉的声明,“小雨是‘男人’,我们不可能是情人。”

    “谁说同性之间不能有爱情,只要感情下得深,再大的困难都不是问题。”她意有所指的瞄瞄正在猜测她性向的俊朗身影。

    “伊莉莎白,你该知道以我们的身分地位是不允许闹出丑闻。”即使他多想抛开一切枷锁去爱小雨。

    她笑了,令人觉得沧凉。“我不一样,一旦我决定要爱了,不管对方是谁都不在乎。”

    “堂妹,注意一下你的言词,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斐迪南声一冷的约束她。

    “前提是人家肯不肯娶我呀!你不认为这位‘先生’有一股令人着迷的气质。”眨了眨眼,她表现出以往的恬静、温婉。

    “拿萨,我堂妹等不及要嫁你,几时把婚事办一办,我们两对一起进礼堂。”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

    莫名的直觉告诉他,这名看不清性别的俊秀女子定会引得两家婚事生变,甚至是害他们结不成婚的主凶。

    “两对是什么意思,不会指我和你也是一对吧?”凯莉不快的跳出来嫩清。

    不正经的笑马上出现在斐迪南脸上。“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呀!凯莉甜心,你迫不及待想嫁我了。”

    “谁……谁要嫁给你这头好色的种猪,你慢慢等到死吧!一口水呛了一下,凯莉坚持不要他。

    “不嫁我要嫁给谁,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他太自信了,无往不利的情史养成他的自大。

    她不屑的一嗤。“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我要嫁给冰火。”

    “哈……你别逗我发笑了,她怎么可能娶你,太异想天开了。”他忍不住发出爆笑声。

    “你给我住口。”凯莉很不甘心被他看扁地宣布,“他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什么?”

    不只斐迪南震怒的一吼,连自认识人无误的伊莉莎白也不由得皱起眉,难道他们都看走了眼,错把男儿看成女儿身?

    但,可能吗?

    反倒是当事人一脸平静,黑锅背久了也满有意思,冯听雨不急着揭开谜底,镶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弄不清楚她是男是女?

    想想她也挺坏的,故意不公开真正性别,叫男人女人都盲目的爱上她,她真该有罪恶感。

    “拿萨,凯莉说的都是真的吗?她有……孩子了?”语气苦涩的斐迪南眼底有着旁人看不出的伤痛。

    “是的,她怀孕了。”而且看情形,孩子的父亲还不知道自己当了父亲。

    光听两人先前的对话和斐迪南的笃定,不难猜测此刻势同水火的欢喜冤家已有了肉体关系。

    不过,拿萨的心存着一丝恶意,故意不告诉他胎儿已着床两个月,若是有正确受孕日期,孩子的父亲呼之欲出。

    这是在教训他,未结婚就播种的小风流。

    “你一定在开玩笑吧!凯莉她……怀孕……”却不是他的孩子?

    “起先我也以为她骗人,但是蒙赛医生检查出她确实怀有身孕。”拿萨的眼神磊落不伪,表示并未欺瞒。

    斐迪南顿时像老了十岁的残兵垂下双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不过离开两个月。”

    “世局多变,反正你身边不乏美女作伴,少了爱吃醋的凯莉更能左拥右抱,大享美人恩。”他故意一逗。

    两人都起了极大反应。

    凯莉先是满面怒意的瞪着拿萨,心里骂着坏大哥、坏大哥……拆散人家的姻缘会不得善终,接着是怒视有可能背叛她的男人,风流、好色、无耻、卑鄙等等用词全含在她唇口间。

    而斐迪南则一反玩世不恭的态度面露坚决。

    “我谁都不要,只要凯莉。”

    凯莉惊讶的张大嘴,什么也说不出口的向他走近两步。

    这时,有人跳进来搅乱一池春水。

    “先生,你想抢我孩子的妈?”话一出,每个人的下巴都快掉了。

    “小雨,你在说什么?”心里微微忐忑的拿萨在她耳边低声的问。

    “做一件你们一开始就要我做的事。”承认。

    “凯莉,过来,你离我太远了,我会想你的。”幸好,她看过和风不少作品。

    心脏快无力的凯莉根本傻眼了,她期盼已久的美梦就在眼前,但为何她感到的不是雀跃而是茫然呢?她是喜欢冰火的,非常非常的喜欢。

    可是,她却走不近他,像有一道无形的墙阻挡在两人中间,让他们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如天涯。

    “凯莉,不要过去,我知道我以前的花心让你伤心,我保证再也不碰其他女人了,我只爱你一人。”

    凯莉犹豫着。

    冯听雨做了个令女人尖叫的潇洒动作。“男人的保证通常是镜花水月,你宁可相信游戏花丛的浪子还是洁身自好的我?”

    拿萨快昏倒了,她在玩什么把戏,成全是一种美德,她这样根本让凯莉无所适从,乱了头绪。

    斐迪南声调低沉,“不要逼我做出失去风度的举止,我爱凯莉比你深。”他从未考虑除了凯莉以外的妻子人选。

    “可是你却用你的爱谋杀了她,爱一个人不是应该身心都忠实?”

    斐迪南眼神缩了一下。“我……”

    冯听雨再问。“跟不爱的女人上床是什么滋味?那和禽兽交配有何两样?除非你是爱着她们的。”原来,她的口才还不错,不逊毒舌派作家和风。

    物以类聚呢!还是近墨者黑?

    “我是……我是……”不管回不回答都对他不利,斐迪南懊悔无比以前的荒唐。

    回答“是”,便像禽兽无爱而性,回答“不是”,代表他对凯莉的感情是虚情假意,两面不是人呀!

    “冰火先生何必咄咄逼人,男人都有所谓的性需求,对象不一定是自己所爱的,只要是能刺激感官欲望的女人就行。”

    伊莉莎白的挺身而出让斐迪南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眼神一投,她回以:不客气。

    “身为女人为男人说话很不可思议,我佩服你的大量。”冯听雨眉头一颦,她不习惯与同性对峙。

    天哪!她忽然讨厌起自己,干么意气用事的多管闲事,根本不像她。

    伊莉莎白笑了笑。“没办法,我的未婚夫在有了我之后还养个情妇,我能不认命吗?”

    “伊莉莎白——”

    “我说错了吗?你的情妇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黛芙妮吧!”她还向她示威过,表示未婚妻也没什么了不起。

    其实,她一点也不在意拿萨在外有女人,只要不来犯她即可。

    “是黛芬妮。”凯莉小心声的。她现在心情好乱。

    掀着冷艳笑容的伊莉莎白抓着痛处扎针。“并非我在疑神疑鬼,怕连凯莉都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

    “她会成为过去式。”当拿萨说这句话时,视线是紧锁神情淡然的冯听雨。

    他一点都不了解她的心、她的世界,一颗心装了铅似地陷下去,怎么也取不回。

    “我呢?我也是过去式吗?”她在逼,逼他走进死胡同退无路,逼他娶她。

    拿萨无法回应伊莉莎白的问话,因为他没办法回答,一颗心扯成两半,一是责任一是爱。

    “你回答不了我替你回答。”伊莉莎白笑得诡异的走向冯听雨。

    在众人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吻上她的唇,深长而炽热的一记同性之吻。

    蓦地,她被狠狠推开。

    “你……你竟敢吻她,吻我的小雨。”不,他不能忍受,他快疯厂。

    伊莉莎白的心有着难以平复的激动。“别忘了你是谁,奥辛诺公爵,娶我是你的责任。”

    拿萨冻住了,久久无法言语,为自己不能爱所爱的人而心肺俱痛。

    “冰火,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不放开她,不想放开她,为什么是她?

    “冯听雨。”她仍是一派的冷静,优雅得像是漫步的美洲豹。

    “觉得我的吻如何?”伊莉莎白像邀功的小女孩等着大人的赞美。

    “很甜。”而且太甜了。

    很甜?!

    此刻的拿萨很想杀人,他正考虑先杀敢侵犯他私有品的高雅女子,或是竟敢容许被人一吻的高傲女子。

    伊莉莎白很开心的笑了,仿佛得到无上的荣耀。“真的?”

    “以后别吃太多蜂蜜蛋糕,容易发胖。”待会得去漱口,太甜腻了。

    “嗄!”她的脸当场垮下来,天堂和地狱,很近。

    拿萨乐得大笑,一手拥着凯莉,一手环着冯听雨,不打招呼地走过呆若木鸡的卡斯提尔堂兄心中的阴郁扫了一大半。

    但是,仍有一小片乌云在上空徘徊。

    许久许久之后,伊莉莎白低声的轻笑,她真的找到一个有趣的对手。

    “说说看,滋味如何?”

    “很甜。”甜在心坎底。

    怎么又是这一句,该不会也吃了蜂蜜蛋糕?“是男是女?”

    “女人。”百分之百。

    “呼“还好。”就知道他们联合起来拐他。

    “堂哥,你别太早松口气,凯莉的小腹很明显,她是怀孕了?”身为妇产科医生,她看得很明白。

    “什么引她……”是谁的孩子?

    伊莉莎白笑睨着他。“问一个私人问题,你和凯莉上床’厂吗?”

    “你……你问这干什么?”斐迪南有些局促,不敢看她审视的眼。

    “建议你去确定她怀孕的周数,说不定你就是孩子的父亲。”凯莉不是个会跟人胡来的女孩。

    “嗄?!”

    这下斐迪南呆住了,表情像一颗陨石迎面撞来。

    久久、久久之后,一抹傻笑浮现他嘴角,原来他当了父亲……父亲呐!

    一个小生命拥有他的骨血,他的孩子——

    “啊!我要去买一本育婴手册,还有小贝比的衣服和玩具,房间要漆成粉红色还是粉蓝色,婴儿床……”

    “我认为你应该先向孩子的妈妈求婚。”取笑的声音出自伊莉莎白的口。

    “对对对……我要求婚,我要求婚……可是,我要用什么求婚?”他是既紧张又惶恐的手足无措着。

    情场的浪子也会因爱变成傻子。“一束玫瑰,一颗钻石戒指,还有你的心。”

    幸福的笑扬上了他的双眼,随后,斐迪南脚步坚定地走进花店,他的妻,他的子,他会用心珍惜。

    阳光,恋恋。

    “冯听雨,我要吻你。”

    “什么……唔……”

    真的很霸道,拿萨趁她回头之际强硬的复上去,舌尖趁隙而人地窜进她的唇,吻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受够了,再不吻她他会死在一望无际的醋海之中,然后灭顶成为醋人。

    这是他眷恋的唇,深爱的唇,没有人可以捷足先登的拥有,他要吻掉见鬼的蜂蜜蛋糕,只剩下他的气味,在她口腔内,吸人腹里。

    甜的是唾液,淡淡的花香味又跑人他鼻腔内游戏,他想起来了,是小时候种在前庭的蔷薇花香味,母亲最爱摘沾了晨露的蔷薇花瓣泡茶。

    那一室的香就像她身上的香气久久不散。

    她的确是女人!手掌下的柔软是女性的象征,他怎会疏忽如此重要的部位,大小正好他盈握,结实尖挺,富有弹性。

    她平时穿了一身宽松的男装,叫人看不出她有一副好身段,玲珑有致、凹凸……

    “啊——”

    一具被摆平的大字型人体像命案现场,五官纠结得宛如叫人踩过一般,呻吟声的发出代表他尚未死透,一息尚存。

    全身骨头都移了位,拿萨那一声惨叫引来不少下人的关注,纷纷集中往声音的源头探头一看……

    说真的,没一个人敢笑。

    只不过脸全涨成紫色,一个一个咚咚咚地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那儿隐约传来此起彼落的笑声,只有尽忠的艾德仍待在原处,嘴角挂着一抹笑。

    “爵爷,你受伤了吗?”

    滚字在口里喊不出声,拿萨浑身都痛。

    “我相信他的自尊受了极大的伤害,需要治疗。”嗯哼!他不知道蔷薇有刺吗?

    “咳!我想西班牙的医生不够高明,治不了受伤的自尊。”看来是伤得不轻。

    “中国有个古法专治受损的自尊,你不妨试试。”让刺扎了手吧?

    艾德虚心问:“愿闻其详。”地板很冷。

    有趣的管家,她先前怎么没发现。“马尿三勺,新鲜的牛屎一大碗,洒上苍蝇和蟑螂蛋搅拌,加入一滴硝酸钾,两颗现采的人乳,然后叫个麻疯病患在上头踩几脚,敷在他心口上。”

    “有效吗?”蜂螂蛋不好找,采人乳有罪。

    “死人都能从坟墓里爬出来,你说有没有效?”

    “喔!是这样。”那大概有效。

    躺在底下的“死人”挪挪手,一副很想吃人肉的表情,散l—的骨头还能接回来吧!

    “你们别当我死了的讨论,想害死我吗?”真要拿来马尿牛屎,他第一个叫管家全吃了。

    冯听雨蹲下身捏捏拿萨变形的脸。“我是当你死了呀!下面的空气好吗?”

    “你吻我一下就晓得滋味如何。”她真的很不怕死,还捏。

    “我会直接送你去坐地狱列车,单、程、票。”死性不改。

    站起身,她略微整理微乱的外表,神色镇定的不见慌乱,没人听见她胸口怦怦的心跳声,非常急速,懊恼又不安。

    她该关心的是赛车,也只能是赛车,别无其他,尤其是一个有婚约,不能爱她的男人。

    “小雨,我爱你。”一句连拿萨自己都讶异的爱语轻易地由口中逸出。

    面不改色的艾德退了下去,无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不要说你给不起的承诺,我对玩爱情游戏没兴趣。”她不会把心留在西班牙。

    幽幽的叹息声一逸。“拉我一把不为过吧?地板非常硬。”

    他知道自己是个给不起承诺的人,家族的责任与荣耀将伴随着他到入土的那天,他爱不起任何人,也无法给予他所爱的人幸福。

    但是,好难。

    不爱她真的好难,涨满的心若不说出来,体内那头名为真实的巨兽会撕裂他,最后枯竭而亡。

    “好好躺着反省,冷静你的脑袋用力的想清楚,我们并不适合。”她不当被遗弃的那一个。

    “为什么不适合?只要你肯留在西班牙,我会好好地照顾你。”除了名分,他什么都可以给她。

    包括生命。

    “情妇吗?敬谢不敏,我还要尊严。”她的收入够维持自己的生活。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廉价,我爱你,为我退让一步不成吗?”他真的不想失去她。

    诚如她所言,他是个贪心的男人,既要欢也要势,更要爱情,他不能三者兼得吗?凭他是奥辛诺公爵。

    她眼神飘忽的一睇。“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我没你想像中爱你,这世界上我最爱的人是自己,你还不够资格让我牺牲。”

    “你这话好伤人。”涩然一笑,他承认这回被她伤到了。

    原来,爱情也具有杀伤力。

    “你的话不也伤人,没理由牺牲的是我而不是你,你爱的方式让我觉得被羞辱。”及时收手就不伤人。

    “羞辱?”撑起身子,拿萨半坐卧着望向她。

    他的爱怎么会是羞辱?

    “换个立场想想,今日我是有权势的贵夫人,而你是个收入颇丰的平民小子,你甘愿成为我所豢养的男宠吗?”

    “当然不行,我是男人……”西班牙的大男人本位主义立刻表露无遗。

    冯听雨摇了摇头。“不在于性别问题,是你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爱我,爱情会使人盲目,失去理性,但你依然冷静只为自己着想。”

    “我是爱你,爱到心乱如麻,可是我有应负的责任……”责任不容许他逃避。

    “说难听点,我能拥有一个视我如命的丈夫,爱我胜过一切时,我为什么要屈就你以爱为牢笼,然后剥夺我应有的幸福来成全你的责任?

    “女人不该是承受痛苦的一方,难道你要我站在角落,看你和妻子大大方方地走进人群受人景仰,而我只是委曲求全吗?”

    “小雨……”他不会让她受到这等待遇,但他无力扭转她话中的真实面。

    “一个男人若没有办法给予一个女人幸福,那么再多的爱也枉然,我、不、爱、你。”不能爱。

    无语的拿萨只觉得他的心,死了。

    “凯莉曾问过我为什么不笑,我同样给你答案,因为没什么值得我笑的。”

    世界,好大,而渺小如沧海一粟的她不想笑,只为世界并未善待她。

    她也忘了怎么笑。

  第七章

    万头钻动,声嘶力竭,一级方程式赛车西班牙之战终于要开始了。

    各车队好手齐聚在此,以确定明日比赛的排位,优劣胜负在十分钟后揭晓,人人无不卯足了劲。

    场内是做着热身运动的选手,场边各车队、企业赞助的技工团也在忙着,以保障车子性能的无虞。

    看台上欢声雷动,壁垒分明的车迷各自拿着支持者的小旗子挥舞呐喊,不畏天气炎热地拼命叫喊,生怕爱戴的偶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冰火加油,冰火加油,我们永远爱你……”

    其中声势最浩大的莫过于长相俊美的九号选手,举手一扬引来更震耳的尖叫声,让其他参赛者感觉不是滋味,沦为配角。

    其中一名背号三十七的年轻选手更是一脸愤慨,不满意“他”抢走了他的锋头,趁“他”与群众挥手之际走近车子,借故不小心掉了钥匙在“他”车底而弯身捡取。

    一道银晃晃的光闪过——

    “你在干什么,冰火的车是不让人家碰的。”小沈眼尖地看见一个鬼祟人影。

    他故作无辜地扬扬手中物。“我捡钥匙。”

    “没事请回到你的车子,冰火要开跑了。”小沈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时间查。

    只是他没想到一个小疏忽,差点害冯听雨丧命。

    不久之后,车辆陆陆续续疾射而出。

    人群中,有个高大身影亦在场边观赛,拥挤的群众不因他的身分特殊而有所礼让,互相推挤地欲占个好位置观看赛程,没人见他抓着护栏的手泛着死白。

    看她练习时的飞驰已经够吓人了,再见几十辆车子挤在狭小的跑道上,更叫人心惊胆战,担心一不注意人仰车翻,整个冲出跑道。

    他实在不了解为何有那么多人热爱这危险的运动,耳边尽是热情如火的吼声,个个汗如雨下仍不改其衷,大声地喊着最热门的那位选手——

    冰火。

    “哥,你觉得怎么样,很振奋人心对不对?感觉整个血管都快爆裂了。”一说完,凯莉跟着群众的声音嘶吼。

    的确快爆裂了,他的心脏。“一人一条跑道不行吗?为何要抢来抢去?”

    “拜托,别害我昏倒,你去跟足球比利说:我一人给你们一颗球就不用来踢去了。”天哪!这个老土是谁?

    她羞于承认是自己的兄长。

    比赛耶!人家还跟你客气,抢了前几名就能排在前位,谁敢不拼命。

    ·足球场的危险性低于赛车,她简直拿命来玩。”叫人看不下去又不能不紧盯着,生怕万一。

    “大哥,那是冰火的热情所在,你不能要求人家和你一样乏善可陈,只是个为了责任而负责的冷血动物。”瞧,他一点激动情绪也没有,根本不适合来。

    不管多么冷静自持的大人物一到场边,也会因现场的气氛大受感染,不顾形象地挥舞拳头尽情宜泄,仿佛失去理智一般狂喊鬼叫。

    现场的每一个人都血脉偾张或高声呐喊,唯独他还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评论跑道小、车太多、赛车有多危险。

    真的好丢脸,她不要站在他身边让人耻笑。

    凯莉当真移动了脚步,只是人潮挤得水泄不通,待她发觉有双手一直在背后撑着她免于跌倒,不禁好奇的回头一看。

    “是你。”不只是他来了,还有一身高雅打扮的伊莉莎白。

    “嗨!凯莉甜心,你终于发现我的存在。”真不容易,他在她身后站了快二十分钟。斐迪南有些感叹。

    “你来干什么?”不可否认,看到他多少有些虚荣心态,他是为她而来。

    “来保护亲爱的老婆和可爱的女儿,我生命中唯二的女人。”他一手贴着她的小腹细心呵护。

    “谁是你老婆来着,我要生儿子不成吗?”凯莉娇嗔地以肘部撞他,不重。

    “是,老婆大人的话岂敢不从,这一胎先生儿子,下一回咱们努力点生女儿。”他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逗笑了她。

    “少来,我没那么好收买,你找别人生吧!”谅他也不敢。

    嘻皮笑脸的斐迪南轻啄她的唇。“我怕你会哭死,小醋坛子老婆。”

    “我才不会吃你的醋,我喜欢的人是冰火。”最爱的他。

    “尽管去崇拜你的偶像,我是个很有度量的老公。”才怪,他快把一缸子醋喝光了。

    可是他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惹她生气,冰火在她的心目中比他还重要。

    “请不要随便对号入座,我要嫁的人是冰火。”凯莉故意言不由衷的说。

    他表情稍微变了一下。“她、是、女、人。”

    “不想打死最好小声点,这里是她的车迷区。”她连忙捂住他的嘴巴。

    “宝贝,你是爱我的。”她终于认清冰火是女人了。

    “你大可去作白日梦,我、不、爱、你。”可是她的脸反常的泛红。

    “你脸好烫呀!甜心,我爱死你了……啊!谁踢我?”好大的胆子,敢妨碍他谈情说爱。·

    不屑的语气来自他身侧。“你们是来看车赛还是上演春宫秀?”

    “你是嫉妒还是羡慕,去找你的未婚夫卿卿我我吧!”斐迪南恶意的一扯,让一对未婚夫妻拉近距离。

    渐行渐远的两人越来越不像未婚夫妻,两大家族的利益结合誓在必行,他不容许他们的婚事生变,继而影响到他与凯莉的未来。

    若是一方悔婚,另一方的家人必定取消接下来的联姻以为报复,他不赌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人必须面临失去才知道真情的可贵,他不拿自己和凯莉的未来做赌注,明知拿萨心中已进驻一人,若有机会他照样搞破坏,让有情人终不能成为眷属。

    伊莉莎白冷冷的声音传来,“斐迪南·卡斯提尔,你在谋害我成为轮下之魂吗?”差点她就翻过护栏掉人跑道。

    若非及时抓住护栏,又有个年轻的东方男子托住她下滑的身子,不死也难看了。

    斐迪南呼出一口气,好险。“抱歉,手滑了。”

    “做人别太自私只顾着自己死活,我的命也是命,你赔不起。”伊莉莎白咬牙的一。

    “我是好心想成全你们这对聚少离多的爱情鸟,乱按罪名我可承担不起。”大伯父会先砍死他。

    “我和他?’’她看了一眼正聚精会神看着比赛的男子。“别把未来想得太美好。”

    “少装矜持了,你不就是为了他而来。”女孩子就是含蓄o

    “不。”伊莉莎白和冰火所有的车迷一样,视线盯着那团火,“我是为她而来。”

    斐迪南当下不安的一睨四周。“伊莉莎白,别做得太明目张胆。”

    嫉妒是人之常情,没必要为了探查情敌实力,而深入敌方阵容。

    “你以为我是来伤害她?”太可笑了,他想像力未免丰富。

    “谁晓得,情人眼中容不下一粒砂子,我就不允许其他男人来抢我的凯莉。”他一手搂得紧紧的,不让疯狂的车迷撞倒她。

    “谁是你的?”心里得意的凯莉发出嗔意。

    他低头一吻。“当然是你咯!我的甜心。”

    “嗯哼!”她不以为意的轻哼。

    羡慕在眼底的伊莉莎白轻轻一嗤。“小心乐极生悲,意外随处都在。”

    许是他们太吵了,适才救了伊莉莎白的东男子重重一咳,希望他们别当赛车场是咖啡厅,有辱神圣的竞赛。

    “咦,我认识你,你是专门修护冰人车子的工作人员。”跟前跟后的好处是见识了不少赛车界的幕后英雄。凯莉兴奋的指认。

    小沈无可奈何地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也怕被媒体围攻追问冰火的私事。“冰火的情况有点怪。”

    “哪里怪?”不等其他人发问,倏地回头的拿萨表情阴沉。

    “你是她的……呃!朋友。”本来小沈是想说男朋友,但是先前已由几人的对话中了解,他并非自由身。

    “先别提这些小事,到底哪里让你觉得怪?”为何他看不出来。

    是呀!他干么提这种私事。“速度不对,引擎声也不对。”忧色掠过小沈眉间。

    “你太神了吧?几十辆车子中你听得出冰人车子的引擎声。”她只听见呼隆隆的汽缸声。

    “虽然我们不是科班出身的正统技士,可是凭着对车子的热爱及竞赛的执着,每一辆车子都以爱老婆的心情在呵护,即使在芸芸众生中,也能仔细听见她的娇喘声。”

    当他说这话时,神情就像说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满脸的温柔和深情,几乎叫人误认车子其实是他老婆的别名,让人为之动容。

    尤其是拿萨感触最深,曾几何时他也能为某件事或某个人坚持至此呢?

    “冰火在转弯时没有减速,引擎声又有嘶嘶的空转声,希望不是我们所怀疑的那样。”只能祈祷。

    “你们?”

    “我们这一票来自台湾的养护人员,大伙都看出冰火的异状,因此组长要我上观众席看个分明。”他们都关心冰火的安危。

    不只是车子。

    “你们到底怀疑什么,小雨会不会有事?”异状在哪儿呢?

    “有没有事还不敢肯定,要看她的本事,我们怀疑她的煞车板出了问题。”一辆车子没有煞车能问题不大吗?

    “煞车板?!”

    “也许是煞车板卡住了,也许是煞车油漏了,再不然没了煞车线,而她对车子的任性……唉!”不敢想像。

    对自己技术的信心,不甘向恶势力屈服的决心,倨傲个性的不认输,即使明知车子负荷不了也要拼一拼,骄傲真会害死她。

    一般赛车手在发现车子有问题时,会立即退出比赛,而她的作法是和老天搏一搏,不完成比赛绝不中途弃赛。

    瞧她超过极限的速度已让车体有些许的绷裂声,若再强行的对车子施以压力,结果恐怕没人敢预料,端看她如何在最后一秒逃生。

    ·咦!冒烟的那辆车子是不是九号?”看起来又像扬起的尘土。

    凯莉的声音让所有人的神经在瞬间绷紧,一致看向车盖微曳白烟的红包车。

    “最后一圈了……啊!不好,失控。”小沈蓦然瞠大眼,死命的盯着快冲过终点线的车子。

    “冰火以惊人之速跑完了……”正要跳起来欢呼的凯莉全身的血液为之逆流,眼前的一幕让她手脚冰冷。

    冰火是以极快之速跑完全,应能在排位赛中拔得头筹,但是才冲过终点线,她的车身突然撞向跑道中央的护栏,翻了几下滚过两辆原先相撞的赛车,再倒滑两百公尺。

    轮胎摩擦地面,一阵长长的吱嘎长音拖曳着,砰地一声冒出火花,迅速的包围失速的车子蔚成火海。

    在全场的惊呼声中,火势一发难以控制,周遭故障或略微受损的车子无一幸免,众驾驶纷纷奔逃下车,全体像是殉葬地染红一片天空。

    “不,小雨——”

    椎心断肠的追魂声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兽嘶吼,似在哀嚎出不能承受的痛楚,悲失千年相守的伴侣。

    神情悲愤的拿萨攀附护栏欲往下跃,从后抓住他身体的斐迪南使劲地往后拉,不时的张望身侧两位脸上血色俱失的至亲、挚爱。

    骚动的人潮忽然停止了声音,全神贯注的盯着一抹橘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像是奇迹,赛车场上的常胜军安然无恙,她在伙伴的扶持下取下头盔,朝关心她的群众扬手致意,缓慢地走回选手休息区。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轰然响起,有人感谢老天的保佑,有人掩面哭泣冰火的幸运,有人拍红了手仍感动不已。

    但是,一双充满恶毒的眼是满布不相信,不甘心“他”竟然死里逃生,枉费他动的一番手脚。

    再—次,“他”又抢了他的锋头,屈居第二的阴影将无法摆脱,不该有他的存在,不应该,他不能在决赛出现。

    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让他永远消失。

    消失……消失……

    “小雨怎么了,医生还没出来吗?”

    谁说世界上有奇迹,一进入休息室没多久,冯听雨就吐了一口血,匆忙地交代几句话人便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急忙赶至的拿萨正好接住她滑落的身子,未干的眼眶又湿润了。一声声急切的呼喊她的名字。

    因为她在陷人昏迷前,曾要求不能让媒体知晓她受伤一事,所以在奥辛诺公爵身分的护航下,送进一间颇具规模的私人医院,除了包下整层楼,并有二十四小时的警卫巡逻。

    从出事到现在整整二十一个小时,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个个神情紧绷,似乎正在进行着重大修补工作,端出的棉块沾染深色的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滴答滴答的钟声让人心烦,想一把砸了它。

    甘仙草的地中海发型快抓秃了,依然不见红灯熄灭,枯等着不可预测的结果,人也老了好几岁。

    不过他还算好,几个工作人员轮流来等消息,不像旁边那位狼狈的阿督仔先生,整整二十几个小时没合眼,一言不发地粒米未进。

    看在眼里真是可怜,生死由天决定,操心忧虑也没有用,地上的烟蒂和咖啡罐都堆成小山了,恍似想用咖啡因自杀的态势。

    尽管英语“说”得不好,甘仙草仍努力劝着,人非钢铁不吃不喝也能活,再这么下去会比里面那个先挂点。

    “来,吃口炒饭,道地的台湾料理。”还热着呢!小沈的手艺。

    “不。”白烟袅绕在拿萨跟前,连多一个字都嫌沉重。

    “小雨这丫头一向坚强,她会平安无事的。”希望啦!他拜了观音祈求保佑。

    “真的?厂这时候他需要一点激劢的力量,不然他怕自己曾倒下去。

    “不要担心,先填饱肚子,光喝咖啡很伤胃。”奇怪他真憋得住,喝了这么多咖啡怎么不用上厕所泄掉。

    “吃不下。”深陷的眼眶内满是一条条血丝,怪吓人的。

    “不能不吃,你在外面饿肚子,小雨可是躺得舒舒服服让人伺候着……呃!失言,说错话了。”他摸摸鼻子。

    红色的眼睛已经够恐怖了还瞪人,他不过说想句安慰的话却用错字,没犯什么法吧!

    这时,一位年轻护士由走廊那边走来,看了看两人才在甘仙草面前一站。“你是听雨·冯的家属吗?”

    甘仙草没听清楚的怔了一下,一旁的拿萨早已经跳起来,神色焦虑地抓住护士肩膀追问,一连串丢出好多令人措手不及的问题。

    但是,护士小姐只讲了一句话他马上安静下来。

    “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什……什么人?!

    凄凉的一笑,他该用什么名目去定义与她的关系,既不是情人也不是亲人,更无法违背心意地回答。只是个朋友。

    当他最爱的人儿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而他却没有办法开口说出他爱她的事实,这是不是很讽刺呢?他爱她至深呀!

    爱一个人应该为她分忧解劳,在她遇上危险时挺身而出,不分昼夜地为她守候,可是他所能做的一件事只有呆坐。

    是的,呆坐,就像荷着武器的战士找不到战场,空有满腔热爱无用武之地,站在原地傻望着寂寥的荒原,不知为何而战。

    亏他口口声声说爱她还怨她不能体谅他的不得已,真正轻蔑爱情真意的人是他,他怎能一边高谈爱她又要她委屈,难怪她宁可舍弃也不愿爱他。

    因为爱情是一座天平,没有谁该为谁拼命付出。

    一直以来,他要的爱并不公平,执意地将单纯的爱情复杂,把自己的问题融入她不需要的世界里,等于是强迫推销爱情又设定爱情不准曝光。

    看着她口吐鲜血靠在他怀里的蜡白脸色只觉痛心,为了她重如生命的赛车甘愿以生命来赌,他有什么理由能束缚她奔驰的渴望。

    如果连生命都不存在了,他还要执着什么?

    财富、权势、责任、荣誉全是虚假,一切架构于自我实质的意义上,人的肯定不在于别人的眼光及掌声,而在于心。

    该是他为爱作抉择的时候。

    “爵爷,你不要紧吧?”年轻护士羞涩的一笑,轻轻的一碰他的手。

    身为西班牙具有影响力的大人物,要人家不认识都很难。

    “我没事,伤患的情形怎么样,脱离险境了吗?”他只想知道她是否平安无事。

    “我们有份资料要病人的家属签填,不是病人的家属我们碍于规定不得透露。”她为难的说。

    “我是她的未婚夫,可以吗?”他急于得知她的情况不惜扯下大谎。

    “呃!可是……”护士看了看甘仙草,她记得他的未婚妻是卡斯提尔家族的千金。

    甘仙草取过她手中的资料一看,马上交给拿萨。“他是她未婚夫,千真万确。”

    因为他没学过西班牙文,只好交给会的人去填,他毫无意见,救人第一。

    “喔!”既然如此,她就不必有所隐瞒。“病人伤得很严重,一根肋骨刺穿肺叶,体内大量出血,目前为了配合手术已输了两千西西的血,病人的意识尚未清醒得观察三天……”

    “等等,你直接告诉我她有没有生命危险?”他不要听令他心颤不已的细节。

    “还在抢救中,三天内是危险期,我们医院无法给予明确保证。”她翻了翻不完整的病历表一说。

    “三天……”拿萨沉痛的念着让人度日如年的数字。

    “还不到心灰意冷的地步,三天已过三分之一,再熬过两天就没事了。”甘仙草安慰的拍拍他的背。

    乐观是爱玩车的人需抱持的生活态度,人活在这世界上不在乎长短,只要活得精采无遗憾便是一种幸福,他们都看得很开。

    “为什么你能毫无感伤地说着安慰人的话?”他就做不到。

    甘仙草笑了笑。“我们主要工作是修车,副业是业余赛车手,在看多了同好因驾驶不慎而意外伤亡自然豁达,谁晓得哪一天会轮到我们。”

    “小雨也是这么想的吗?”所以她才不爱惜生命地逞强。

    “她是个感情淡薄的人,她有没有说过她的父母是在赛车场丧生?”

    “有。”

    “这就对了,小小年纪看着父母死在眼前是件相当可怕的事,你别看她表面没什么,总是冷冰冰的,其实她小时候是个很可爱的笑娃娃。”

    一谈到冯听雨,甘仙草的英文可溜了,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完,甚至把护士小姐晾在一旁也无所知,只顾着话当年勇,一大票没心机的青年如何草创简单的赛车场。

    当一个人面对人生巨大的转变后,对事物的看法会有不同的层面,当年的笑娃娃在一夕之间变成冰娃娃,不再相信世上有值得她笑的动机。

    “不笑也好啦!她长得太师了,要是再笑的话肯定迷死人,简直是造孽。”很多正港的男子汉会因为她而娶不到老婆。

    拿萨嘴角微勾,算是苦中作乐。“如果没有车子,不玩车,你们会怎样?”

    “人间悲剧。”甘仙草夸张的做了个痛不欲生的表情。

    “真的?!”有这么惨?“我不懂那种感觉。”

    “没那么难懂啦!每个人一生总会对某样东西特别狂热,你有没有很想要什么?”难吗?不。

    “有。”小雨。

    “想收藏,想占有,想不顾一切的拥有,不管前途有多么困难,你就是只想得到它。”他指的是物品。

    “是的。”

    “我们对赛车的热情如同以上所言,不过我们对车子的宝贝可不下于此,不让它光鲜美丽成为天下第一的好车会内疚。”

    “内疚?!”对车子?

    “爱它就是要它发光,车子最辉煌时是在赛车场,所以我们明明心疼得要命,还是要它上场让小雨糟蹋。”可怜的车子。

    糟蹋?!

    拿萨的心情因为他有趣的见解而略微放松,这时他才发现呆站在一旁的护士正等着他资料,大笔一挥,填完了基本资料及手术的同意书。

    “老甘,你来一下。”小沈在角落扬扬手要他过去。

    “没大没小的小于,好歹我是你前辈,叫声组长让我高兴高兴不成呀!”甘仙草嘟嘟嚷嚷地边叨念边走过去。

    小沈拉住他,表情是消沉不豫。“我检查过车子的残骸,果然如我们所料。”

    “吓!真有人要害小雨。”

    “煞车线被类似美工刀的利器割了三分之二,只要连踩三次板子就会断裂。”亏他们防得要命,还是防不胜防地出了事。

    “天哪!这代表小雨早巳没了煞车,她居然撑得到跑完全程。”太不可思议。

    “小雨的情形有没有好点?”他真的怕被大厦里那群女人捶死。

    “没有变坏就是好,当前之计是找出害小雨的人。”绝对不能让可恨的凶手逍遥法外。

    “你们在说小雨怎样?”拿萨发誓要学好中文。

    小沈连忙摇摇手。“没有,没有,一点小事。”

    “是吗?”毕竟是见过世面,一瞧便知他们有事瞒着他。

    “告诉你也无妨,小雨会出事是因为有人搞鬼,想要她再也赛不了车。”

    “什么?!”拿萨惊讶又愤怒。“是谁?”

    他们正要说出可疑人的姓名时,一对出色的东方男女迎面走来。

    “跟你不是我爱疑神疑鬼,那人明明是鬼鬼祟祟的跟踪我,你眼睛瞎了呀?”

    “欢儿,人家刚好跟我们走同一条路。”

    “懒得和你这种没危机意识的人讲。”女子走到两个张口结舌的男子面前。“你们谁是老甘?”

    “我……”甘仙草犹豫的举起手,她不太好惹。

    “我来看蔷薇居的死了没有,那个不男不女的没事了吧?”她可不想来带具尸体回去。

    “蔷薇居?不男不女?”

    她指的是谁?

  第八章

    “碰!八万。”

    “杠,摸朵花。”

    “等等,我要三筒。”

    “哈!自摸,拿钱来。”

    简直叫人无法置信,一张放在病床边的小桌子居然给搬上床,四角方方刚好筑力·城,一脚不缺地,四个人赌兴正浓的玩得不亦乐乎。

    刚脱离危险不久的冯听雨坐东风位置,她的复元情形可说是奇迹,连医生都大为惊叹,还因此抽血检验。

    而她的上家、下家分别是小沈和甘仙草,两人逮到了机会大玩特玩,不怕警方临检当他们聚赌拎回派出所,喊碰的声音特别宏亮。

    至于意外的访客是今天的赢家,以卫生纸代替纸钞好方便日后算帐,她快收集一包了。

    她是出了名的神经质大王,老以为有人要害她或觊觎她,走到哪儿都一副:你别靠我太近的模样,她是近客芍药——常弄欢。

    “蔷薇居的,说说死了一次的感言,我好回去传述。”咕!没用的大饼。

    一筒丢人海,马上有人伸手捞。

    “没感觉。”冯听雨淡然地数着牌。

    “你死人呀!身上开了一条像蜈蚣还说没感觉,要不要我捅你几刀。”这人真是没神经。

    “谢了,我还没死透。”无从感言发表。

    “飙了几年车还会翻车,你这算不算由树上摔下来的猴子?”失手。

    冯听雨瞪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出事?”这人讲话真不懂修饰。

    “茶花居的打手机给老甘,老甘不小心说溜嘴。”真应了那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人未死。

    “和风稿子写完了吗?”满闲的女人。

    常弄欢鼻子一喷气,“哼!她那人一写起稿来可是没人性,哪会管你死活。”一头超懒的猫。

    本来是该和风要来,毕竟她们交情好。

    谁知出版社丢了套书的大纲要她写,目前正陷入天昏地暗时期,风吹雨打也撼不动她的小胖腿半分,像八百壮士誓守四行仓库地守着她的小和室桌,死不也肯离开。

    而她倒也厉害,居然陷害楼下的芳邻,只因自己危机意识高,一看见有人靠近就发出高度警戒心,不管有没有危险,一有她出现就绝对安全。

    珐!简直当她是侦防雷达,谁不晓得和风的诡计,还顺便利用她的另一半东方奏的法律专才。

    王牌律师一出马,作奸犯科的犯人立刻无所遁形,乖乖地奉上大笔的赔偿金,虽然目前他们尚未揪出元凶的小辫子。

    不过呢!指日可待。

    “她该不会交代你,要我记得把西班牙的风景明信片寄回去吧?”相处久了,多少知道那恶劣的个性。

    常弄欢弹了个指哨。“聪明。她还加了一句。如果你方便的话。”

    “这个女人嚣张过了头,迟早有报应。”冯听雨无可奈何地丢出一句。

    “我碰。”逮到机会甘仙草连忙一喊。

    “碰你的大头啦!快丢牌。”牌品不好的常弄欢用脚踢了他一下。

    他手气真的非常背,一张九筒三家吃,赔钱……是赔卫生纸。

    洗牌的声音哗啦啦!砌牌时是清清脆脆,很快地又筑成四道墙。

    “蔷薇居的,你那个男人不错哦!非常痴情。”她家欠揍的跟人不能比。

    “不错是人家的未婚夫,与我无关。”冯听雨冷静的说,表情一贯的无波。

    假正经。“好男人就抢呀!光你那副长相还怕迷不晕人家的未婚妻,然后叫她退让。”

    眉头忽地一颦的冯听雨用着疑惑的口气问:“你想和风是不是有特异功能?”

    “怎么,你怀疑她是火星人呀?”嗯!牌不错,又要自摸了。

    “在我来西班牙之前,她用诅咒的口吻说我有艳遇。”想想真诡异。

    常弄欢大笑的拍桌子。“你是有艳遇,将来有免费的葡萄酒喝。”

    “她说的艳遇是有女人为我争风吃醋,三角恋中我是唯一的女主角。感觉很毛。

    “发生了?”常弄欢敛起笑意,打算拿这个题材写一首歌。

    小沈在一旁打趣。“她哪天不犯桃花,男女不拘,小雨根本是一棵桃花树。”

    他自己就见过好几回,男人吃女人的醋,女人看男人不顾眼,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都有,而她从来不劝架,冷眼旁观别人为她拼个你死我活。

    说是冷血,其实是事不关己懒得理会,对于不请自来的爱慕者,她一律采不避不理的态度,管你说得天花乱坠,她一句也没有放进耳里。

    不用风来吹自然消失无踪。

    “不不不,她是蔷薇花精,专门刺人的。”谁敢靠近就刺得你一身伤。

    “对对对,她身上有一股蔷薇花香……咦!你也有香味……”像是什么来着?

    “芍药。”

    “芍药?”他没闻过芍药的味道。

    “好了啦!别提我的臭花味,打牌打牌。”至少让她赢几张来回机票。

    冯听雨摸了一张牌继续说:“你从不怀疑她以你为主角做小题材吗?”

    “别这件事,一说我就呕,什么叫‘芍药惹心,,我哪有招惹人,是东方奏自个找上门。”可恶的臭女人。

    要不是她和东方奏找遍芍药居没找到针孔摄影机,不然非要她好看不可。

    写小说就写小说嘛!干么还把她一家人也写上去,害她被家里的老老少少骂个臭头,说是被人写成这样该认命,逼得她和东方奏订婚。

    “他人呢?”他们向来焦孟不离,黏得很。

    “为你的事忙着,我叫他去当名侦探柯南。”算是资源回收,废物利用。

    冯听雨摸牌的手了一下。“有必要吗?”

    “拜托,人家要你尸骨无存耶!你好歹有点表情。”像是害怕啦!或是愤怒。

    “要我哭吗?”抱歉,她做不到。

    “算我无聊,你没有心吗?”她会听懂的。

    心?!

    她懂欢欢的意思,拿萨这些天对她痴情的行径已传遍全医院,人人在她清醒之后,不断告知她的未婚夫有多爱她,彻夜守候不肯离去,比医生还要辛劳。

    但她很清楚一切都是假象,没有结果的感情一开始就不该任其发展,总要有一方保持理智。

    要她感动真的很难,他对她的爱是有目的的,并非发自无私的包容,她不喜欢被人所拥有,更不愿成为池子里的天鹅,习惯受人饲养。

    她有心,而且只有一颗心。

    珍贵、无瑕的心该给懂得守护它的男人,而不是一心要它委屈的男人,她已经没有任何依靠了,不想再失去她仅有的真心。

    心动?是的。

    爱他?是的。

    可是她不能付诸行动去爱。因为她做不来第三者。

    “欢欢,你们准备待到几时?”

    “干么,嫌我碍眼想赶我回台湾呀!”她偏不,西班牙挺好玩的。

    冯听雨用“你少逗了”的眼神一睨。“等出院后我们一起回家。”

    “你舍得?”这女人真的很没良心,难怪可以与和风结成好朋友。

    狼、狈一族。

    “有舍才有得,我的运气没那么背吧:”中性脸孔应该很吃香。

    “哼!随你,我刚好拿来写一首:落尽花瓣的孤独蔷薇。·晚景凄凉。

    “没创意。”冯听雨当场一桶冷水泼下去。

    常弄欢冷眉一挑。“等你再撞一次车,我会直接写上:哀悼的蔷薇。”然后上香。

    “记得场面别搞太大,我怕吵。”她无所谓地一耸肩。

    “要死可以,奖金一定要拿到手,我帮你花。”死人躺棺材就够了,不用存冥府银行。

    “放心,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会冲过那条线。”终点线。

    “预祝你成功,死得其所。”三万,讨厌,这一张牌不好。

    “谢谢。”

    越听越不对劲的小沈有不好的预感。“等等,你们在说的那码子事和我心里怀疑的不是同一件事吧?”

    “我们又不是你肚子里的大肠杆菌,哪知道你怀疑什么。”常弄欢明知故问。

    “不用那么毒,我的身体很健康,反倒是冯小姐听雨,难不成你还想参加决赛。”那和找死无异,不知是谁特地要求协会将决赛日延期,只为等冰火的车修好能上场,她那死忠的车迷可是不乏有来头之人,他还以为这件事她被蒙在鼓里。

    “我为何不去参加?”她说得好像只是上场招招手。

    “我的天,真让我料中,刚开完刀的人居然要参加决赛,你嫌命太长呀!”最近经济不景气,他得找兼差了。

    因为老板英年早逝。

    冯听雨淡淡的一瞥。“小沈,你太聒噪了。”

    吵。

    “我是怕失业好不好。”他已无心打牌。“老甘,你干么无动于衷,帮我劝劝她。”

    甘仙草理都不想理。“你能叫石头长脚吗?别白费工夫。”

    从小看到大,还会不知道她的拗性子吗?

    人家不让她跑她偏要跑,别人推她一下她站稳了任人一推再推,直到对方手软或无趣地走开。

    天生的反骨就外表看不出,她倔强在骨子里,表面上看起来冷冷淡淡不像在生气,实际上过人的傲气已做出抗拒行为,以行动来证明别人根本整不倒她,反让别人当了一次小丑。

    不当下发作,不正面攻击,迂回的痛踩别人弱点,施行优雅的报复,像一名有正义感的骑士。

    “难道就没人管得住她吗?”要他看着她白白去送死不成o

    “我管。”

    经由东方奏在一旁翻译,病房内的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人了拿萨的耳,他的表情很淡,几乎让人以为他没脾气。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由死神手中捡回一条命,安分不了两三天就急着把命送出去,她真当没人会痛心,任由她胡搞瞎撞。

    “如果你是来说教的请走左边的门,如果你是来借厕所的请走右边的门。”一是离开,一是方便。

    拿萨两者都不做地走到她面前,吻她。

    “别太过分了,中国人不兴吻礼。”冯听雨觉得生气,他不该再吻她,动摇她的心。

    “吻你,是因为我爱你,爱得不可自拔。”他轻抚她的眉,她的眼。

    她的心在哭泣。“拿萨,你放过我好不好,我真的不适合你。”

    温柔是最大的杀手,她宁可他对她大吼大叫,霸气地要她做东做西,而不要此刻的柔情蜜意,那会叫她心中高筑的冰墙承受不起。

    在旁人面前她可以假装勇敢,假装一切都不在意,她的心是开阔的。

    但是她的心空间其实很小很小,小到她自己都快找不到,小到她吝啬地不分给人,小到她只想爱自己,她有一颗全世界最自私的心。

    所以她舍不得伤害它,又想把它藏在身体最深处,不让别人瞧见她小心维护的它。

    “雨儿宝贝,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一抓住了就不放手。”拿萨一双大手包着她的小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两句话忽然跃进冯听雨脑海中。

    “听见我的心在哀嚎吗?为了我所爱的女子而痛,只因她永远不知别人为她痛的感觉,”他一字一字地说出心底的痛。

    “我……”是吗?她竟已麻木至此。

    “爱情有多种面貌,你不能要求我只照着你要的方式爱你,仁慈点,施舍你棉薄的爱给我。”他要的不多,一份爱。

    他的口气太谦卑了,她不习惯。“你受了什么刺激吗?低声下气的态度不像你。”

    拿萨轻笑地吻她鼻头。“我向爱投降了,你愿收我为车下降臣吗?”

    “车下降臣?”她变成九官鸟了。“你是不是吃错药,尽说些奇怪的话。”

    “我只是觉悟了。”他说得像发誓。

    “你打算出家当和尚……不,应该是说你要当神父?”看破红尘,自绝情爱。

    “雨儿呀雨儿,我的小心肝,你未免想得太远了,我只是要‘单纯’的爱着你。”他会让她懂他不再自私的索爱。

    “和你扯上关系的都不会简单,通常会更复杂。”他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

    神色一正的拿萨轻握着她的手。“当我镇夜守着那张始终不回应我的脸,我害怕了。

    “害怕你不再醒来,害怕你不再看着我,害怕世界上不再有你,我真的害怕,一个人独自在黑暗中太寂寞,我找不到你。”

    “你、太傻了,我是个冷情的女人,爱上我只有痛苦。”她永远爱自己比爱别人多。

    “即使是痛苦也甘之如饴,我说过我觉悟了。”不吃苦哪来甜,爱情本来就是五味杂陈。

    冯听雨叹息了。“你让我很为难,西班牙不是我的家,我不会为你留下。”

    “那么,我跟你走。”心所在之处,便是家。

    “什么?!”

    向来清冷无波的冷面龟裂了,惊讶无比的表情第一次出现在成年后的冯听雨脸上,她目瞪口呆,久久回不了神,以为自己听错了。

    堂堂奥辛诺家族的主事者,居然开口说要跟她走,偌大的家族事业要交给谁管?难道真要交到凯莉手中让它败光?

    他肯定是发烧烧过头才出如此丧失理性的话,等他烧一退自然回复原状,她不能随他一起疯,把他一时的疯言疯语当真。

    疯子的言行是不可依常理判断。·

    “宝贝,你嘴巴张那么大是要我吻你吗?”他乐于配合。

    她赶紧闭上嘴巴,提防地看着拿萨,这人和贼一样爱动手动脚兼偷吻。

    “由你伙伴口中得知,你打算从事赛车事业到三十岁,然后慢慢的淡出,三十五岁开始成立自己的车队,训练爱玩车、有实力的飙风少年……”

    冯听雨瞥向退到一旁的甘仙草,“多嘴的老甘。”除了他,没人知道她的计划。

    “他很关心你,说你像他的女儿。”原来,她嗔怒的表情更美。

    “你被他骗了。”那个老滑头。

    “骗?”关心能造假吗?

    “老甘最在意的是我所有的车,不信你可以问问他,要车子还是要我。”没有第二句话,铁定要她有多远滚多远。

    “抱歉,没他的份,你是我的。”拿萨独占的口气浓厚,微露本性。

    她掀起嘴角不是笑而是讥讽他。“抱歉,我是我的,没你的份。”

    “不错喔!你学得很好,有冷面笑将的潜能。”多加调教她会有更多令他意想不到的表情。

    “去你的,我是在嘲笑你作梦。”不自觉中,少见的火气冒了出来。

    “雨儿,你会笑吗?”他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望着她从来不见笑的脸庞。

    不管她笑或是不笑他都喜欢,爱情是不需要理由,爱就是爱,哪管得了其他,他让眼和心全盲了,只容得下她的存在。

    “拿萨·奥辛诺,你故意找碴呀!”她扬手欲揍他,扯动伤口的痛让她轻呼出声。

    “看你还逞不逞能。”拿萨扶着她轻靠自己胸膛。“先听听我的建议。”

    就让她借靠一下。“别让我有杀人的冲动。”最好是好建议。

    “成立一个车队不简单,有好的训练也要有源源不绝的经费,想永续经营下去就必须找大财主。”

    “你在自我推荐?”金主不难找,楼下的秦狮、东方奏、齐天豫都是“乐捐”的财库。

    “是的,顺便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有什么比自己的钱更好用。

    整个人都僵住的冯听雨瞪大眼睛,像是听见外星人登陆地球那么惊栗。

    “假如你担心的是伊莉莎白,我会找时间请求她原谅,她并不爱我。”好可爱的表情,真想咬一口。

    而他真的做了,在她唇上小啮了一口,将她由震惊的神色唤醒。

    “你……你疯了厂

    “对,为你而疯,谁叫我爱惨了你。”看她心慌乱的感觉真不错。

    “你真的是拿萨·奥辛诺吗?”那个看重责任、荣誉的男人呢?

    “的确是本人,等你嫁给我自然能验明正身。”他故作轻佻的一挑她下巴。

    冷抽口气,冯听雨平静的看着他。“我答应你wP考虑,等我拿下这次比赛的冠军杯。”

    换他两眼瞪得像要宰人的模样,温柔尽退的换上狂霸的怒气,她居然敢在此刻提出这件事。

    “你想去送死,我不会成全你,不许去,听清楚了吗?”

    “谁理你。”两肩一耸,她依然洒脱俊逸。

    她的爱情投有妥协,在拿下冠军杯之前。

    “我想和你聊聊,不妨碍吧?”

    夜深人静,一道高雅的人影翩然来到,像朵圣洁、纯净的百合,悄然绽放于黑夜无人的角落,展露属于她自己的光华。

    伊莉莎白是高傲的,在她的世界里只有阿谀奉承,找不到有着真心笑容的朋友,因此她是孤独的。

    直到来自东方的曙光射进她枯竭的心,绝处逢生的荒漠才有了欣欣向荣的景象。

    她渴望水的滋润。

    “别告诉我你会飞檐走壁,穿透二十四小时严密防守的警卫墙。”她觉得拿萨太紧张。

    没人知道她住院的消息,想害她不可能害得到,何必防得像她想逃狱似。

    不难想像他真正的用意的确在防止她偷溜。比赛在即,不增加人手看管她不行,他不想太早得精神衰弱症。

    但,真关得住她?

    “这间医院属于卡斯提尔的产业,这样的解释可否令你满意。”发丝披散,此刻的她有着女性慵懒的美。

    她拥有那么女性化的特质,怎么会有人错认她是俊美无俦的男人。

    冯听雨了解的一颔首。“想找我聊什么,拿萨找过你?”

    “他要和我解除婚约,但我未同意,我要明白你的立场。”她不想输,输了她,输了自己。

    “要我离开他吗?”虽然不舍,先来后到总有个顺序。

    “不,”盯着她不放的伊莉莎白坐到床沿。“你和我共有他。”

    垂下看似轻盈的黑色羽睫,冯听雨轻喃,“你这是何苦呢?作茧自缚。”

    “你是聪明人,该看出我的心意,他属于你,我不争不夺。”除了名分以及……

    “别把感情想得太简单,没人负担得起其中的变数。”三个人的路,走不开步伐。

    “我愿意去承受风险,凡事总要冒险一次。·这是她的人生,她有选择权。

    “把心放在我身上有意义吗?我不是同性恋者。”既然是险又何必尝试。

    从见到伊莉莎白的第一面起,她就感觉到异样了,女人看女人的神色不该炽热如芒,她中性化的脸孔并未让伊莉莎白错认性别。

    以往受到男人热烈的追求,亦曾有大胆的美丽女子光着身子溜上她的床,挑逗她,在游戏的规则中她的角色分明,男人认为她是女人,女人以为她是男人。

    而伊莉莎白一开始便识破她的真实性别,并以女人的身分对她发出若有似无的强大电流,不掩饰那份对女人的特别情感。

    同性恋不可怕,人有爱的自由,怕的是爱被曲解成欲,人的肤浅抹煞了同性恋者的正常发展。

    伊莉莎白飘忽的一笑。“可是你爱拿萨,你狠得了心放下他吗?”

    这是她的筹码。

    “不爱他却执意不肯退婚,你也是一个贪心的人,既要权势与富贵,还要一颗不爱你的心。”为什么他们学不会世上有比有形的物质更重要的东西呢?

    可怜的权贵之家,他们太习惯于掌控,以为人生是可以自由调度。

    “是的,我很贪心,奥辛诺夫人的头衔会让我成为西班牙社交界的宠儿,但我更想要你。”两者兼得有何不可,成全了三个人。

    冯听雨拿开她复上的手。“对不起,你的条件我无法接受。”

    “你不想和拿萨在一起吗?”伊莉莎白略显激动的握起拳。

    “爱情的形态不在于相不相守,我承认爱他,但我不出售自己的心,因为我和你一样骄傲。”骄傲到不愿向爱情低头。

    “你……”伊莉莎白哽咽的红了眼眶,以手捂住嘴以免哭出声音。

    她太骄傲了,不需要怜悯。

    ·帮我一个忙好吗?”她在利用她的爱。

    故作坚强的伊莉莎白抹去眼角泪滴。“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偷渡我出院,明天。”

    “你非要去送死吗?”人活着不是更好。

    “这是我的选择。”宁做阵前魂。

    “让我吻你。”这是她的交换条件。

    “随你。”

    最后一次接触了,伊莉莎白用着全部的爱意吻上她,深切而急迫,久久不肯离开她再也触碰不到的柔软。

    “我爱你,冯听雨,所以你要给我回来,不然我追你追至地狱,讨回欠我的债。”她以死要胁她不许死。

    一抹淡淡的微笑浮上冰凉的唇,冯听雨终于找到值得笑的理由。

  第九章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你们怎么可以瞒着我冰火受伤的事,我不能原谅你们。”

    一大清早,怒气冲冲的凯莉在病房内发飙,她无法接受身边最亲近的人居然欺瞒她事实的真相,让她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赛车跑道”:找寻冰火的影子。

    她真是个傻子,车子又翻又滚怎么可能里面的驾驶没事,一时误信某人的解释才拖延至今,迟迟未来探望她最爱的偶像。

    太可恶了,她会伤害冰火吗?他们连她都防,气死人了。

    要不是刚好听见女佣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她还以为大哥这几日的不见踪影是忙于收购橄榄,打算在马德里成立一间橄榄油淬取厂。

    原来大家都卑鄙到极点,每一个人都知道冰火受伤的事,唯独她被蒙在鼓里像个笨蛋,不停的追问冰火在哪里,没人愿意告诉她。

    她生气呀!她要和他们全部绝交,除了她心爱的冰火。

    “小心点,别动了胎气,孕妇的脾气坏会影响小孩子以后的人格发育。”

    “斐迪南,把你手中那本没用的(妈妈手册)给我丢掉,我不要嫁给你了。”什么嘛!还没嫁给他就管东管西,以后还得了。

    他紧张地扶着她的腰。“别激动,别激动,书上说怀孕初期的准妈妈会有间歇性的歇斯底里。”

    .看来一点也没错,确实是如此。

    暴怒、反复无常、歇斯底里、莫名其妙的骂人、性情为之转变……哇!好准;完全符合凯莉此刻的状况,简直比(圣经)还叫人称奇。

    预测能力百分百精确,掌握怀孕母亲初期反应,他要把这本书供起来好好膜拜,它救了他一命。

    “歇……歇斯底里……”凯莉气到气差点喘不上来。“真会被你气死。”

    “慢点,慢点,轻轻的呼吸别太用力,咱们儿子还不打算太早出世。”斐迪南连忙帮她抚背顺气。

    人家孕妇的背和肩膀不能拍,不然容易造成流产,他记在备忘录的第三页。

    她没被气死也被他折腾死。“你给我滚远点,我一看到你就头痛,心烦。”

    “不行呐!甜心,我一天没看见你就心痛难受,滚不远。”他吊郎儿当地一拍她的小肚肚。

    “斐迪南你是无赖呀!怎么赶都赶不走。”她都快被他的神经质逼疯了。

    以前他花心、滥情她觉得愤怒不已,恨不得他永远滚离她视线,两人最好老死不相见,反正她还是有冰火可以崇拜。

    可是这会儿冰火她人面兽心的大哥霸占,他成了个钻人的赖皮鬼,一天到晚的跟前跟后,嘱咐她这个东西动不得,那个东西不能拿。

    早知道就不承认孩子是他的,干么一时心软答应他的求婚,她要再一次悔婚啦!她不嫁了。

    “因为我太爱你了,凯莉宝贝。”斐迪南不忘以吻封缄,悄场浪子可非浪得虚名。

    “你……讨厌啦!”脸蛋羞红,凯莉又恼又怒地噘起嘴横睇他。

    “好好好,我最讨厌了,你只要照顾好我最爱的女人。”女人都是口是心非,嘴里讨厌心头爱。

    凯莉生气的戳他胸口,一口醋喝得满室酸。“说,谁是你最爱的女人,你敢背着我又跑去玩女人?!”

    “天地良心呀!老婆,这个女人你也很熟,天天都见得着。”他捉弄的说。

    “你……你丧心病狂,连我的朋友都勾引。”她不要他了,坏痞子。

    喷!女人哦!“老婆,你都不照镜子吗?”

    “你管我照不照镜子……”难道他指的是……“你最爱的女人是我?”

    “除了你还能有谁,我还怕你带着孩子去嫁别人呢!”幸好冰火是女人。

    她娇憨的一瞪。“要不是没有更好的人选,我何必屈就你这个大烂人。”

    “是,我福气大。”拗到了骄气的千金小姐。

    两人若无旁人的打情骂俏,总会叫人眼红的看不下去,医院并非偷情饭店,来来往往的人可不少。

    “真摘不清楚他们是来探病的还是来表现恩爱,当别人没谈过恋爱呀!”啐!小儿科。

    “天大地大,孕妇最大,咱们多忍耐了。”总不能一脚踢出去。

    “不然还能怎么样,碳烤鸳鸯吗?”唉!她好想吃街上的串烤小鸟。

    冯听雨吃着刚摘下来的新鲜苹果一挑眉。“丢出去不就得厂。”

    “你大力土自己动手,小女子无能为力。”开什么玩笑,一个男人,一个孕妇,她能丢谁呀!

    “我是病人。”理由充足。

    不屑的常弄欢从她手中抢来啃了一半的苹果。“丢脸的事少提,你还记得自己是病人呀厂

    不安分的病人。

    “我穿着医院的病人服。”她的确不高兴自己是病人心里牵挂着另一件事,

    “为什么我不觉得具说服力。”常弄欢一睨拿蔷薇居的当废人伺候的男人。

    “因为你的心眼小,爱计较。”

    “义的,你欠扁呀厂常弄欢直接把果核丢过去。

    一只手适时的接住,并用谴责的目光瞪视她。

    “丽儿的伤还没好,你最好克制一下无理的举动。”这女人有暴力倾向,需隔离。

    她双手一摆煞是任性。“我嫉妒伯;们的男贱女呸,怎样?”常弄欢非常无赖,她用中文说。

    不解的拿萨想也知道绝非好话,但……“雨儿,她到在说什么?”

    “她在赞美我们都很帅,堪称一对绝世美男子。”冯听雨用自己的方法诠释。

    “羞羞脸呀!烂蔷薇,你好意思修改我的原意,我要告你侵权,”她有“御用大律师”。

    “我不想看到狗打架。”真要说出她的想法,两人可能会因此怒目相向。

    “你没种。”居然隐讽她是狗。

    “我是没种,你有吗?”中性脸孔不代表她是中性人,兼具男女两种性器官。

    常弄欢讪讪然的一撇嘴。“我不跟一个‘不久人吐’的女人争辩,让你好走些。”

    “谢谢,我会常回来探望你,带香烛泥饼请你品尝。”关于这点,她绝不吝啬。

    老和毒舌派作家混的女人果然心不好。“你留着慢慢啃,初一十五我没空去金山上供品。”

    “欢欢,你这么喜欢和我当邻居呀!”冯听雨一句话让人哑口无语。

    常弄欢表情狰狞地咬牙切齿,心想为什么要来当“间谍”,日子过得好好的跑来西班牙受罪,语言又不通,更没有台湾小吃。

    若是带了具尸体回去更难交代,人家会说她好歹玩了好些天,怎么尸体不臭不坏像刚死不久的模样,她能说是尸变吗?

    光是菊花居的那一关就过不了,言醉醉是法医,验尸是她的专长。

    “你们可以不用中文交谈吗?请尊重西班牙语系的我们。”三张五官深邃的洋人面孔凑近眼前。

    “哇!你们这些阿督仔是鬼呀?靠那么近干什么,我没有钱的。”常弄欢的神经质又发作了。

    她太容易陷入被害危机意识中,忘了自己说的是中文。

    “欢欢,他们都比你有钱。”而且是十位倍数,够砸死她了。

    “有钱又怎样,你没听过越有钱的人越心狠手辣,专抢小老百姓的血汗钱。”她很穷,真的很穷,要抢去抢东方奏。

    有病。冯听雨淡然的投以一睇。

    “冰火,你的身体不要紧了吧?不舒服一定要讲,我们马上为你请来最好的医生。”凯莉屁股一挤,挤走常弄欢。

    理由是她靠冰火太近。

    “你坐在樱桃上。”请最好的医生不如请上帝来,施展一下神迹。

    “啊?”她惨兮兮的起身,裙下一片艳红。“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她怪罪的对象是忍耐不笑出声的孩子父亲,对于偶像她依然敬如神只。

    “老婆,你动作太快我哪来得及为你清除障碍,你瞧可怜的樱桃死得多无辜。”全扁了,

    “你在说我很残忍咯!”她一手拧向他耳朵,十足的泼妇行径。

    斐迪南可不敢闪,怕她没站稳跌倒了,假意哀哀叫逗她开心。

    “你们够了没,当医院是游乐场吗?”不像话,没一点教养。

    凯莉马上委屈的扁起嘴控诉。“你算什么大哥嘛!冰火受伤的事居然瞒着我,你怎么那么自私,冰火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拿萨冷眼一瞥,“你没必要知道,坏事的一定有你的份。”她只会扯后腿。

    “我哪……哪有……”很淡的心虚闪过她眼底,碧绿的浅眸不经意地瞄了冰火一眼。

    要命,她真不是做坏事的料,好怕出纰漏让大家看穿她的小坏心眼。

    “瞧你支吾其词肯定有鬼,你又做了什么我绝对会生气的事?”她的眼神太单纯,藏不了心事。

    凯莉差点就跳起来说:我还没做。“你不要仗着早生我十二年就胡乱冠个罪名给我,我最近很乖,不信你问超级大烂人。”

    天哪!他可不可以不要自动对号入座,大烂人三个字已经很伤男人的自尊心,她还多加了“超级”,改过向善的人没有自新的机会吗?

    可是他完全没有选择的欢利,一定要站在亲密爱人这一边,因为那双大眼正瞪着他。

    唉!斐迪南长叹一口气,谁说年少风流是正常的事,他不正为此事付出代价,而且不准讨价还价,一律不二价定罪,判处终身不得上诉。

    “的确是很乖,足不外出,除了跑赛车场外,她等于是一只家猫。”温驯但有爪。

    “听到没,我没做坏事。”她还特别强调,让人不疑心都难。

    “是吗?我好像闻到叛变的味道。”信她才有鬼。

    凯莉猛然抽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大……大哥,你看太多星际片了,我还‘星舰迷航记’呢!”

    不行了,她快露出马脚了。

    “你们兄妹挡到光了,麻烦让一下。”冯听雨适时的出声解围,食指一比要两人别杵在窗户旁。

    凯莉松了一口气地走到一边,常弄欢突然伸出脚绊了她一下,毫无预警地倒向没人来得及伸手扶她的方向,她楞了一秒。

    随即那只魔脚义小踹她臀部,她立即会意的捧着小腹大喊肚子怪怪的,然后紧张的斐迪南:三步并两步地蹲在她身边跟着喊叫。

    当然,女人间的小动作没让:男人看见,十分巧性的完美配合。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在踢你?”惨了,惨了,这在《妈妈手册》第几页?

    白痴,才七个月大的孩子会踢母体,标准的准爸爸症候群,穷担心。

    “肚子一直……在绞痛……好痛哦……呜……我快死掉了。”凯莉拼命的挤眼泪,按住肚子。

    明显的闩:滴流下斐迪南额头,手脚无措失了昔日的潇洒。

    “天哪!你要生了吗?”

    拿萨虽然关心却不发表意见,因为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帮忙。总觉得哪里不合逻辑,好好的人怎会跌倒?

    “最好送她到妇产科瞧瞧,说不定有流产的迹象。”孕妇是最脆弱的人种,不堪一击。

    “流产?”准爸爸的全身倏地发冷。

    “胎死腹中也不无可能,若是父方的精子过度损耗,容易造成胎儿的不健全,你做过血液筛检了吗?”AIDS的可怕在于无药可救。

    “我……”不会吧!他全程做到完都有戴保险套,万无一失。

    冯听雨转头提议,“拿萨,还是你送凯莉到妇产科检查吧!我看准爸爸已经疯了。”跟着假性怀孕。

    他看了六神无主的斐迪南一眼。“加害你的凶手还未逮住,我不放心。”

    “怕什么,有我在,危机雷达可不是被人自叫的,三公尺以内有陌生人靠近,立刻通知你。”常弄欢举起手保证。

    “这……”好像不太保险。

    “你去吧!拿萨,凯莉的情形没有你不成,这是你身为兄长的‘责任’。”她刻意以兄长的责任压他。

    冯德雨一说完,凯莉就配合地直喊她下体像流血了,宝宝掉了。

    当机立断的拿萨顾不得其他,一把抱起哀嚎不已的妹妹狂奔,而准爸爸斐迪南迓翻着<妈妈手册)边跑,想看里面有没写安抚办法。

    走了三个人,病房一下子空旷许多,显得安静而泥异。

    “恭喜你如愿所偿去找死,那个小鬼的演技超烂。”要不是她在一旁推波助澜,恐怕没那么顺利。

    “别抱怨,你看看伊莉莎白来了没?”天时,地利,还要人和。

    常弄欢才·推开窗户,一颗头颅就冒了出来,她讪然一讥。

    “你适合闯空门。”

    “走吧!直升机停在草坪。”她全安排好了,通往赛车场的道路全都堵塞。

    “呼!帅呀!不知道会不会掉下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你再挡我路,我会一脚踢你去挂机尾。”一张乌鸦嘴。

    常弄欢没好气的一瞪。“蔷薇居的,伯;很不尊重我喔!小心没命拿奖金。”

    “放心,我写好遗嘱了。”每年的赛车季前她都会预留遗言,以防不幸。

    三个女人……在外人眼中看来是一位高雅的栗发美女,一垃神经兮兮的东方佳丽,还有一位从容不迫的俊朗病人,正大步地迈向草坪上的直升机。

    女人的计谋,女人的勇气,女人的合作无间,谁说女人间一定会勾心斗角、互相攻击。她们刚打破了这项说法,一起迎向蓝天。“你也要去?”

    伊莉莎白拉起下摆往冯听雨旁边一坐。“没有我,你们能成功吗?”

    妇产科里,受命夸大病情拖延时间的医生正慢条斯理地作检查,以气喘拨作的方方“慢慢”解释病因,听诊器前胸后背地听了足足二十分钟。

    等他宣布没什么事,动了一点胎气而已,两个男人都想痛揍他一顿,没事还能检两个小时,根本是拿人实验。

    而那时,一级方程式赛车西班牙站的决赛进入倒数时间,就等灯号指示。

    滴答!滴答!滴答?

    四周无人,车库里安静无声,只见一道蓝色人影蹑着足尖悄然靠近,不安的四下张望吞着口水,一步一步地走向目标。

    滴答!滴答!滴答!

    冷汗沁满额头,他手上小心的捧着类似时钟的计·时器,滴答滴答的声响正是由此发出,时间预定再十五分钟后爆炸。

    不可能再失手了,这一次一定要炸死他,看他还有几条命好活。

    呵呵呵……

    低沉的狞笑显得特别空洞,蓝色人影走到车子旁轻抚美丽的车身,他多想拥有这部超越风速的改造车,它是每一个赛车手的梦想。

    可是,它即将和它的主人一块上天国,天国的跑道很宽吧!

    就要告别了,他会站在世界的顶端挥手致意,成为唯一的胜利者。

    影子蹲下身,打算将定时炸弹装在车子底盘,忽然四周灯光大亮,照得他睁不开眼。

    “逮到你了吧!杰森·艾兰利。”说话的是一位高大的东方男子,

    他就是在家族企业担任音乐总监,同时身具律师资格的东方奏。

    “你……你们……”杰森·艾兰利惊恐的看着在他身后出现的工作人员及警员。

    “我们等你好久了,真是不简单。”守株待兔虽然是个笨方法,但是有效。

    “你们知道是我?厂不甘心,为什么功败垂成?

    “不确定,但八九不离十,只有你在排位赛前一刻靠近冰火的车子。”一流的赛车手不会掉了钥起。

    根据小沈的现场重溯,他们和苦力追踪到可疑对象,并密切的注意中,打算一等他有了确切的行动,再以现行犯罪名当场逮捕。

    其间放出风声,说冰火对冠军杯誓在必得,一定会出场,故意引来有心人的布阵。

    果不其然,鱼儿如所料的上勾了,手上还捧着无从狡辩的证据,足够让他以一级谋杀罪起诉,不关个二十年是出不了监狱大门。

    “我完了,我的赛车生涯……我的冠军杯……我不甘心……”杰森,艾兰利突然目露凶光的调快计时器。

    全场一阵紧张。

    “你想干什么?”一个警员高声一喝。

    “既然我得不到就同归于尽吧!谁也别想拿到冠军杯。”反正他豁出去了。

    “你疯了,命也不要了吗?”简直疯狂。

    “哈……”他眼神狂乱的仰天大笑。“车子没了,冰火也不能出场,我还是赢了,哈……”

    “那可不一定。”

    冰火的现身让很多人讶异不已,一个礼拜前送进手术室开刀二十四小时的人,现在居然若无其事地站在人面前,一副准备上场的样。

    面露疑惑的东方奏看看心爱的女人,以眼神询问是怎么回事。

    常弄欢回了个“她找死”的不屑神色。

    “冰火?!”

    “炸了这辆车,我还有另一辆性能佳的车子,你永远是失败者。”冯听雨的口气淡而无谓,好像说爱炸就炸少废话。

    “你……你别以为我不敢,我们大家一起死……一他把炸弹朝向众人,吓得所有人反应迅速的退了一步。

    唯独冯听雨动也不动的立于原处,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地睨着他,双手环胸似在鄙视他的荒唐行径,有失一位赛车手的风度。

    “死,我走过一回,现在看你敢不敢再和我搏一场。”她向前一步。

    两旁的警员上前欲拉她,只见她镇定而优雅地扬手一挥,表示不需要他们插手。

    这是赛车手之间的恩怨,无关性别。

    “什么意思?”杰森,艾兰利有绝处逢生的意外,不确定的紧抱着炸弹。

    “这辆车你觉得如何?”冯听雨走到另一边拍拍自己的爱车。

    杰森·艾兰利眼一眯,“好车。”

    赛车界的人都知晓冰火的车是一流好车,连各大车队提供的先进赛车也比不上,性能卓越,耐热性佳,抗摩擦,汽缸多加了二十匹马力,而且有改装过的喷射引擎。

    “用它跟我比一场,赢了你带走奖金和冠军杯,输了乖乖入狱服刑。”这是一场交易。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要杀你。”他拿炸弹的手有些颤抖。

    “竞场上有输有赢,我要你输得心服口服。”她也是好胜。

    “就这样?这辆车该否会动过手脚吧!”他不相信有如此单纯。

    “在场的人都能当证人,车子若有问题我代你服刑。”她以名誉作担保。

    所有人都发出讶呼声,直叹她太大胆,明明该立刻绳之以法的歹徒,还给他机会竞争。

    杰森·艾兰利不服气的道:“你真以为自己能稳居冠军吗?我会超越你。”

    “是吗?我拭目以待。”伸出手,冯听雨的手心向上翻,答案不言可明。

    杰森·艾兰利犹豫了一下,他看看车体流线的美丽赛车,好胜的斗志激昂了起来,毅然而然地将炸弹放在她手上,警员立即上前欲逮捕他。

    “不要上手铐,他和我还有一场冠军之争,我相信他不会趁机逃走。”这是赛车手的荣眷。

    “可是……”他是危险人物。

    东方奏利用律师手腕上前说了几句话,警方不得不同意先让他完成比赛再说。

    “走吧!对手。”冯德雨随手将计时器一扔。

    接到手的小沈直呼万幸,立即按掉开关阻止时间的行进。

    “天哪!她想炸死所有人呀!”

    望见冰火临走前一回眸的“走吧!对手”,杰森·艾兰利的心口猛然受到撞击,仿佛看到冰雪下的天使在此现身,美得无法形容。

    令人怦然心动。

    为什么到了此刻他才发觉他很美?

    爱情来得莫名其妙。

  第十章

    是他吗?

    可能是他。

    肯定是他。

    一定是他没有错啦!终于等到人了,台北的太阳可是很毒,为了三千六的打工费,她死也要撑下去,效法死士的精神。

    再走近一点看看没关系,黑抹抹的落地玻璃门让里头充满

    神秘,这门除了大厦的住户外,没人能进得了。

    当然也有例外啦!住户的另一半和卖比萨的可以自由进出,因为联合女子出租大厦的女人们都爱吃比萨,也不怕高热量会胖死。

    哼!好歹让她赚跑路费,省那一点点小钱干什么,她是学生呐!A点钱也是应该的事,大家救救穷嘛!大学学费又涨了,一学期好几万呐!

    走近一点,走近一点,不要怀疑,就是他。

    啧!一身名牌耶!肯定又是一个财神,这些姊姊们待她不薄,知道她要打工过活,不惜牺牲色相,诱拐些有钱的“姊夫”来发红包。

    钱呐!钱呐!我来也。

    背着米奇小腰包,扎起两根麻花辫,一身邻家小妹打扮的宋怜怜跳下花墙,一副要钱……呃!是一副亲切的模样走上前。

    “找人呀!姊夫。”哎呀!真是的,她会不会太死相,一见面就和人攀交情?

    高大的黑发男人一听见有道甜甜的软音响起,低头看,是一位女学生。“有事?”

    “我是没有事啦!但你肯定有事。”黑发蓝眸,看起来像外国人就对了。

    “嗄?!”奇怪的小女生,向她问个路。“请问这个地址……”

    宋怜怜伸手拉了他就走。“拿萨·奥辛诺,西班牙人,三十二岁,曾经订过婚,妹妹未婚怀孕……”

    “你认识雨儿?”看来不用找了,她已为他打点好一切。

    “熟透了,我们住在一起。”“当我们同在一起”这首歌真好听,具有历史意义。

    “住在一起?”莫非和雨儿通电话的人是她?

    “别误会,是住同一幢大厦,听雨姊姊住五楼,我是七楼桂花居的。”真暖昧,听起来像桂花巷。

    “桂花居?”她身上也有一股花香味。

    “姊夫呀!你干么学我讲话,听雨姊姊没告诉你我们这幢大厦的特色吗?她将手平放在玻璃门上,门自动的移开。

    “你是听雨的妹妹?”他被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搞胡涂了,雨儿不是孤儿?

    宋怜怜指着一楼大厅的十二客花园。“没差啦!我们就是这幅画中的花神,贵客牡丹藏玺玺住二楼,近客芍药常弄欢你见过了,还有幽客兰花何向晚是雕刻家……”

    她一一讲着十二朵客花的由来,简单而明确的让人家了解这幢大厦的独特之处,巨细靡遗地描述各家各花的“怪僻”。

    “因为听雨姊姊有输入你的指纹和声波,所以你可以直接上五楼。”她教他如何使用电梯。

    “像这样吗?”他尝试了一遍,电梯门果然开了。

    拿萨自然而然的走进电梯里,然后跟着钱走的宋怜怜跟进,涎着笑地看着关上的电梯门。

    “不晓得西班牙有没有打工制度,不过在台湾要付费服务,人家都叫我打工小妹,你不给我钱也没关系,第一次算是免费……”哇!一叠美金呐!

    “谢谢呀!西班牙姊夫,有事没事都可以Call,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一通电话随叫随到……”

    像是?7-ELEVEN的宣传标语随电梯门合上淡去,五楼只有一户住家,门上皆是以蔷薇为造型的雕饰,没有门铃,没有门把,就是……一道门。

    整理一下混乱的情绪,他该先揍她一顿还是吻得她不能呼吸?和她在床上厮混三天三夜不下床,看她敢不敢再吓他。

    回想几天前他回到病房看不到人时,那种心急如焚很快地让高涨的愤怒掩盖,凯莉的坦诚当下叫他明白一件事,她又回赛车场。

    他相信背后一定有人搞鬼,才会出现有史以来的空前大塞车,整整塞了三个钟头,加上他先前被拖住的时间刚好五个小时,等赶到赛车场时,早已是人潮散尽。

    一眼神空洞的男子被警员带上车,事后一问才知他是害雨儿翻车的元凶,可惜他没能揍他几拳。

    然后,她居然先一步走了。

    捧着奖金、奖杯带着工作人员回台湾,连声招呼也没打的飞离西班牙,留下两行他看不懂的中国字,得到处去询问人家上头的意思。

    爱我,跟上来。

    等你,在台湾。

    为了这两行字,他费尽心抛开一切,然后他来了。

    “欣赏够了我的门吗?不用我铺红地毯迎接吧?”戏谑的冷音由门的那一边传来。

    多想念的声音,直到这一刻拿萨的心中才有踏实感,他以先前看到的方式开启了门。

    一人目是满室粉色的蔷薇,几乎堆满整个住家,没有纷乱感只见一片详和,给人一种回家的享受,像是置身于花海中,每一分钟都甜蜜。

    悠扬的钢琴声轻轻在空气中流泻,他怀着寻宝的心情走进花的怀抱中,试图从花香中,寻找属于她的那一抹清浓甜味。

    蓦然,他倒抽一口气,瞧他找到什么?

    花之女神。

    一道道金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被花包围的人儿仰着头沐浴在圣洁的光芒里,光的折影下隐约可见有一双白色翅膀。

    以及……

    透明的胴体。

    “来杯花茶吗?纯蔷薇花瓣泡的喔!不加人工色素。”举起杯,冯听雨像美的女神维纳斯。

    一双脚不受控制的往前走,“我想你,我的多刺蔷薇。”

    没有多余的言语,像中了罂粟之毒似的拿萨紧拥住她,饥渴的唇大肆凌虐艳如樱桃的粉瓣,如同蝗虫过境一草不留。

    一再的挑情,一再的渴望,手掌下的美妙躯体十足的女性化,他等不及要品尝她。

    感觉像一辈子,在花的世界里,他迫不及待地要占有她,满壶的花茶和她身上的体香融合,更激得他难耐。

    他们在阳光的洗礼下结合了。

    许久许久之后,两人才在获得极度欢愉后吐出悠然之气,相依偎地躺在花床上。

    “你太可恶了。

    冯听雨楞了一下,以为他在怪罪她的不听话。“我没让你满足吗?”

    该死,女人不可以说这句话,你抢我的台词。”他爱恋不已地抚着凝脂肌肤。

    一身男装下的她居然美得如此罪恶,勾引出男人潜藏深处的兽欲。

    那我应该说大爷享用得愉快吗?让你遍体舒畅了吗?”也就是说气消了没?

    他狠狠吮吻了她一下。“你太不像话了,这么美丽的身体竟然舍得将它包在衣服里。”

    拿萨爱怜的手指轻轻点着雪白酥胸,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弄着粉色小核,想瞪她的一双蓝眸转为温柔,无法不受她蛊惑。在粉色蔷薇的衬托下,她显得好妩媚,中性化的五官全变得娇柔,

    冰冷的眸漾着未散的热情,此刻的她是世间少见的绝色美女,再也找不到一丝阴柔。而且她属于他。

    “原来你希望我早点失身。”她故意混淆他的话,半起身欲披上晨褛。

    “你少给我装迷糊,咱们还有好几笔帐没清。”他一把压住她,不许她起来。

    “有吗?我不记得了。”人,是善忘的。

    嗯哼!丧失记忆。“容我提醒你,宝贝,第一条是擅离医院。”

    “我有医生批准的出院证明书。”第一条,不算数。

    “早该想到是伊莉莎白动的手脚,她巴不得你不存在。”他当是女人嫉妒的手段。

    冯听雨不作解释,事恰好相反。“你和伊莉莎白解除婚约了吗?”

    拿萨低咒一声。“她死都不肯,还要我带你回西班牙,说她有客人之量。”

    “拿萨·奥辛诺,我死都不肯解除婚约,你今生休想娶到心爱的女人,她是这么说的吧?”以她的傲气该是如此。

    “一字不差,你是怎么知道这段话,凯莉的通风报信?”他懊恼极了,苦无办法解除婚约。

    她扯着他稀疏的胸毛眨眨眼。“神仙托梦,天机。”

    “又来了,你拜的是哪个神,它晓不晓得你第二条罪名是私自上赛车场?”她简直是将生命当儿戏。

    “我是赛车手。”第二条罪名不成立,她在工作。

    “你还敢说,我被你吓得魂都快飞了,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体……啊!要命,刚刚那么激烈有没有伤到你?”他心疼地看着她胸腔上一道玫瑰色小疤。

    “我不脆弱,倒是始终屈居第二的杰森才有趣,我不过在他耳边念了一句话,他脸色立即灰白的瞪大眼。”消沉得像是战败的日本武土。

    神色萎靡,失魂落魄。

    “你说了什么?”那杀伤力肯定令男人气的抬不起头。

    她低声的轻喃。“我是女人。”

    “你本来就是女人……”蓦地,拿萨睁大双眼。“你以女人的身分赢他,挫败他的男性自尊?”

    “有意思吧!”冯听雨左眉一扬,颇有耍弄人的快意。

    男人的自尊比一张纸还薄弱,若是输给同性的选手还能自怨自艾的叹运气不好,怨怼别人的成就比自己高,继而怀恨在心。

    但是竞争的角色一旦换成女性,先前的怨气顿成错愕的沮丧,一个男人连个女人都无法超越,这种打击会让人丧失自信,从此一蹶不振。

    何况他有一段非常长的牢狱生涯要过,等由里面出来已是过气的老头,还谈什么雄心大志。

    “有意思的是我该怎么处罚你?第三条罪名。离开我。”他说得十分愤慨,双手在她美丽的颈畔游移。

    冯听雨以女人的手段扳回一城,她抚过他的脸颊,“——句我爱你够抵销这条罪吗?”

    “狡猾卑鄙的小女生,你赢了这场战役。”拿萨眼眶发热的笑凝着她。

    “爱情没有输赢,只有你和我而已,我不介意你说我也爱你。”这男人真是倒楣,爱上了她。

    他眼底含着浓浓情意。“我也爱你,至死不渝。”

    “别在才由死神手中逃脱的人面前提起一个死字,忌讳。”现在她很爱惜生命。

    “万一伊莉莎白始终不肯同意退婚,你愿意嫁给我吗?”背负着薄幸和第三者的罪名。

    她不作正面回答,反而俏皮的表示,“只要你跟她说,我愿意做她一夜情人,她马上会解除婚约。”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可是女人。”他的意思是别再用男人身分去迷惑女人。

    “你以为她不知道吗?伊莉莎白不爱你,因为她爱我。”同性之爱。

    “你她是……女同志¨”他几乎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看好我别被她偷了,女人的决心可是很可怕。”而且有耐心。

    拿萨心里头直觉气馁,为什么有那么多男人女人爱着她?

    “雨儿,你有没有考虑要搬去荒岛住?”

    冯听雨怔了一下,随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直接搬到火星不是更省事……你于什么,一副没看过我的样子?”

    “你……你笑了?”好美,好美,仿佛一朵含苞的蔷薇笑开了,激荡着他的心。

    “难得一笑值千金,但教君王毁江山。”她拉下他的头一吻。吻出了情欲。

    交缠的体再度重叠,眼看着就要谱出一段美妙乐章,谁知电脑合成人音却喊了一声挂号,丢出一只牛皮袋,硬生生的打断好事。

    “搞什么鬼,一本中文书而已。”

    欲延续热情的拿萨忽被推开。

    望着封面上写着:蔷薇之爱,冯听雨以颤抖的心情先翻第一页,一直看下去……

    “天哪!她根本是个恶魔,她怎么可以这样写?”她要去宰了和风。

    “你在说谁?”拿萨再一次下决心要学好中文。

    冯听雨翻到最后一章已经开始磨牙了。“楼上的芳邻把我们的故事写在这本书里。”

    “你要去哪里?”他看了看封面,心里发笑着,不学中文都不行了。

    “去杀一个摇笔杆的女人。”她怒气冲冲地想上楼杀人。

    不过,她还是没能走出大门,爱情来敲她的心门了。

    一切的言语都是多余,只剩喘息声。

    天空聚集着几个小白点在偷看。

    “喔!小兔子,是你施法力让她伤势快速恢复的是不是?”

    吃不到红萝葡的小白兔眼眶红红。“谁叫我贪吃,吃了十二花神的本命根。”

    呜!它的刑罚几时才能解除,难道要等到她们都觅到良缘吗?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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