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这么怕死?”她不知死活的斜睨他。
她确实是故意的,她一听到有人送梨来,立刻嘴馋的想来瞧瞧,起先是躲在廊外偷看,打算等他们一走后,就冲进来向李豫讨梨,不过她瞧见他那张假脸后,就断定他根本不可能会真的品尝人家的好意,说不定还怀疑这群人带来的梨有毒,这才闯入瞎闹,这会瞧他的反应,果然,是个怕死的家伙!
李豫英俊的脸庞充满威胁地瞪箸她。“你不认为这可能有毒?”
“我并不这么认为。”她摊着手道。
“那是因为你生活太安逸,才会对什么事都没防备。”
郑良良望着像石头一样冰冷坚硬的他。“你怎么不说,是你对一切都太小心,不肯对人信任才会这样。”
“人值得信任吗?”他讽笑的问。
“值得!”她肯定的点头。
“何以见得?”
“若不试着去相信人,你将失去很多美好,就像这箱梨明明香甜可口,你却一口也不敢尝。”
他深匀气息,想发飙,然而张着嘴却无从驳斥。
“我没说错吧?不是每个人都会害你,你必须先敞开心房,才能了解信任别人所带来的好处。”
自从与这女人相识以来,就不断的被她教训,可他偏偏没办法真的生气,却也不愿轻易原谅她,为什么他会对她有着这么矛盾的态度?
“你并不知道我是怎么活到今天的,没有资格对我说这些话!”从第一眼见到她起,一种陌生的情绪就一直梗在胸口不散,她到底对他施了什么法?能教他一再失常。
郑良良略皱了双眉,他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孤独神态,意外的勾起她对他的好奇心。“我是不晓得你曾经受过什么样的伤害,但是像这样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视为敌人的态度,难道不会感到日子过得很辛苦吗?”
她的话换来李豫不屑的嗤笑。“我的周围本来就只有敌人,没有朋友。”深邃却不带感情的眼眸直视着她,冷冷的五官散发出一股遗世独立的寒冽。
她嘟着嘴,不满的瞪着他。真正该调教特训的,是这男人才对!
他就算没被人暗算死,将来有一天,也会因为太过孤单寻死的,真是有够难相处!
清早,李豫走进里屋,要找老尚宫谈谈关于郑良良的教导问题。才一进去,就见那丫头神辨奕奕地坐在厅上的木桌前,享用着早膳。她的头发尚未梳理,随意的散乱在肩背上,他应该要怒骂她的邋遢,可是……
当她见到他时,立即对他扬起甜得让人心花怒放的笑靥,顿时,他责备的话说不出口了。
“你怎么一早就来了,用过早膳了吗?你府里厨子做的煎饼非常好吃,你真幸运能找到这样的好厨子。”她玉容含笑,一脸羡慕,接着,脸色又敛下。“我忘了你不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的。”
她本以为他只对外人送来的东西不食,最近渐渐观察发现到,他连自家厨子所准备的食物也敬谢不敏,他的膳食会由不特定的地方送来,他择一选用,不会有人知道他吃的是从哪里来的料理,以减少被毒害的机会。
她很好奇,这到底是他太过疑神疑鬼,还是真有必要这么小心?
见她笑容消失,李豫锐利的眼色也忽然充满阴沉。“别再与我争辩饮食的事情了。”这是他的生存法则,不容她置喙。
郑良良叹了一口气,然后像是想挑战什么似的,由桌上夹起了一块煎饼到他面前。“这饼我刚吃了好几块,没毒的,你也尝尝,真的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可口的煎饼了。”
他瞧着闻起来很香、已夹到眼前的饼,拢起眉,“我不饿。”
明知自己做了没意义的事,她还是执意的再把饼往他面前送。
“不饿就当作尝鲜吧!”说不出为什么,她就是希望他能放下防备的吃一口她喂的东西,彷佛只要他肯吃,就表示肯信任她了……可是,她要他的信任做什么?
李豫推开了她夹着饼的筷子。“可我对煎饼不感兴趣。”
“但它真的很好吃。”她不死心的又道。
“好吃你吃就行了。”他还是拒绝。
她抿了抿嘴,也不知在火什么,恼得将那块饼夹回,一口塞进自己的嘴里,塞得两颊满满,奋力的嚼着。
他瞧着她的脸不禁想笑,觉得这女人真是滑稽透顶,却浑然未觉自己的笑容未经伪装,非常自然,自然到让进房的老尚宫见了,讶异得忘了出声行礼。
还是他眼角瞥见了她,笑靥立即从脸上消去。“你来了。”他声音转沉。
老尚宫这才赶紧朝他行礼道:“今日我家中有事,出门的时间拖晚些,来迟了还请大君见谅。”
抬首瞧见郑良良居然披头散发的出现在大君面前,她脸都绿了,忍不住以责备的眼神狠瞪了那丫头一眼。结果她吐了吐舌头,顽劣的假装没看见。
“没关系,我一早来只是想问问,她的训练何时能达到足以应付宫中规矩?”
李豫问道。
“这……大君打算让她进宫了吗?”老尚宫焦急的反问。
“嗯,怎么样,还不行吗?”
她一脸汗颜的模样,“请恕……恕我直言,这丫头有些调皮,目前想进宫恐怕无法通过提调尚宫的测试,说不定还会教人一脚踢出宫,她……她根本伺候不了任何人,硬让她进宫也只会丢大君的脸。”不敢隐瞒,她无可奈何的直说了。
郑良良听了她的话,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掩嘴笑得好得意。
李豫沉下脸对老尚宫道:“你当年是以严厉管教宫女出名的,我才请你帮忙教导她,难道她顽劣到连你也教不了?”
老尚宫布满皱纹的脸庞全红。大君这是在指责她教导无方了。“我……我再试试,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
“别说了,我想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丫头不肯配合,故意跟你捣蛋。”他恼怒的侧身瞪向偷笑的人。
无须抬头看,就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身旁的人气得连眉毛都快着火了呢!郑良良登时不敢再造次,正襟危坐了起来。“谁说我是故意的,我是真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够去伺候宫里那群娇贵得要命的娘娘。”
他扫了她一眼。“别以为捣乱就可以打消我送你进宫的决定,告诉你,我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若是再不好好学着怎么当个宫中奴才,我就让那男人进宫去当太监。”
“什么男人啊”
“金质重找到那个男人了,只要打听一下就知道你曾与谁走得近,那男人不过是个中人,你想嫁给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朝鲜社会分四个阶级,王族、两班——贵族、官员及其后代、中人、平民和贱民,阶级分明非常严谨,因为事关维持家族与家门的地位,两班子女是不准与身分悬殊的对象通婚的。
“你若再不肯乖乖配合,我就让那男人代替你,将他闯割了进宫替我办事。”
他阴狠的摇下威胁。
“你!”郑良良怒而拍桌。想不到他竟找到了九阳哥,还以他威胁她,真是太卑鄙了!
李豫冷笑,“你想清楚,是你进宫还是让他去!”
她气白了脸,牙齿磨得都教人听得见声音了。
五月五日端午节。朝鲜的五月是梅雨季,过多的雨量经常引起疾病与灾害,为了预防恶运,在这一天,女子会用莒蒲水洗头,身上会穿上红绿衣裳;男子则会在腰际配戴莒蒲来趋吉避凶,王和百姓不分上下都会大肆祭祀、饮酒以及舞蹈。在这一天,还会吃用艾草制成小车轮状的糯米糕,因而这天又称车轮节。而在今儿个一早,敏原大君的府上厨房就非常忙碌的准备这些应景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