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再不吃点东西真的会没命的!”她生气的说。
但是他怎么也不肯张口吞下一口粥。
端着白粥,她真的气呼呼了。“喂,这是我熬的,不假他人之手,而且煮前也试喝过水以及盐巴,都没问题,这样你还不喝吗?”
李豫终于睁眼了,用着充满血丝的双眼瞪着她手上的白粥,再瞧了不远处的炉子。
“你……煮的?”他吃力的问。
“嗯,吃不吃?”郑良良没好气的说。她被他磨得都快没耐性了。
他终于点了头。她大喜,怕他后悔,赶忙舀了一匙进他口里。久未进食,他吞得喉咙有些痛,咳了出来。
见状,她倒了水要给他,他多疑的看了一眼杯里的水。
她莞尔道:“这水杯是我的,这几天我一直用这个杯子喝水,里头的水也是我刚喝过的,没问题!”
李豫闻言,不再迟疑,张口喝下杯里的水。
喝完水,郑良良立即一口一口的喂他粥,他竟也乖乖的将一整碗只有咸味的白粥全吃完了,然后,继续昏睡。
当她将空锅子送出门外时,看见一堆惊愕的面孔,她回以众人一个无奈笑容。
“大君……他……呵呵……肚子饿了嘛!”尴尬的赶紧再回房里去。
她其实也不确定这家伙会真的肯吃,瞧见大伙那么吃惊的模样,会让她不好意思的。
搔着头回到李豫床褥旁,端详着他沉睡的样子。他眉目心昌贵,但睁眼时的眼神却是孤寂弃世,内心深处像是锁着太多情绪,拒绝倾吐,对任何人防御到底,这让她莫名的感到心疼。她伸手抚着他的拢眉。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他能不用活得那么累,那么不安,能多信任别人一些……
“臭家伙……你要赶快好起来,我可不愿意当你的保母兼保镳太久喔……伺候你很累人的,因为你根本不是一个讨喜的家伙……”
他不是一个讨喜的家伙?这丫头竟敢这么对他说!李豫醒来时,就想起昨晚耳边隐约听见的话。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对他完全没有一丝忌讳。
像现在,竟横睡在他身侧,身上衣物也是一团乱,一只脚甚至碰到了他的腿,这副模样若教外头的人瞧见,她的名节就毁了,这丫头真是随意到了极点!
但瞧着她睡得一塌糊涂的模样,却也令他感到不可思议,她怎能待在陌生的地方毫无防备的就如此熟睡?继而一想,她本来就是个随兴自在的人,总能以自己的方式适应环境,就像他强迫她入宫,她虽愤怒也会想着方法反抗、作对,然后继续在不平顺中找到快乐,让他每次与她接触时,不禁自然而然的受她吸引,总想亲近她,由她身上吸取些愉快的气息,这丫头从头到脚,都绽放奇异的光辉,让他……很轻易就放松下来……
不住凝视着她的睡颜,她像只沉睡的小白兔,有她的陪伴令人安心,这样的女子,跟他的性格多么的不同,他严谨,她松散;他多疑,她自在;他不让人碰触,她轻松就能接受别人。
多么不一样的一个人……他发现有某种悸动默默地在心底苏醒,四处流动。
伸手摸上她披散的长发,像在摸一件珍贵的宝物,摸着摸着,他一怔,脸色微僵,他彷佛摸出了一件事,一件不可能残存在心中的事,温柔,这几乎不曾存在他体内的东西,竟然化成一份“心思”,还打中了他,令他倏然震撼。
这样温柔的自己,是他吗?他愕然的瞪着还睡得七荤八素、睡姿丑陋的女人。
这份温柔……为什么,忽然给了她?
他面色阴鸶了起来。
思及在昏睡前,自己什么也没法多想,脑袋中只想着一个人,那就是她。这代表什么?他内心深处只信她,所以愿意在最无助脆弱的时候,将自己交给她?他竟愿意相信她,一个几乎称得上讨厌自己的女人……可事实证明,郑良良没让他失望,确实保护了他,他忍不住再重新认真的端视着她,看着她的睡颜时,心中那份悸动越发强烈。
“你醒了?”睡得乱七八糟的女人终于也醒了,见他瞪着眼,马上露出大大的笑容,非常开心。
那笑容太纯美,美好得教李豫舍不得移开目光,但随即又想到,她是即将要被送入宫的人,他怎能受到她的牵引。脸一沉,摆出了脸色,接着,他耳边又听见一道来自于她的嘟哝声。
“就说他不讨喜嘛,一点都没说错……臭家伙……”
他脸更臭了。“我肚子饿了,还不去弄点熟食来!”他语气差劲,眼神扫向一旁的炉子。
郑良良气得皱起小脸。“真是个讨厌鬼!”这次她大声骂出来了。
第5章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人都坐在左议政赵永成家的大厅上了,郑良良还是不解为什么要突然造访赵家,好奇的问向坐在前方的李豫。
“待会你就知道了。”他一派轻松的说。
“这话从出门到现在,你已经说了八百遍了。”她听到都快发火了。
“我发现你耐性真的很差。”他坐在她的前方,听出她的怒气,回头不悦的看她。“看来老尚宫对你的教导还是不够,离进宫不到十天了,不如让她住在府里,彻夜对你加强教育——“
“不必,你不说就算了,我等,我就坐在这喝茶发呆也无所谓。”她赶紧说,就怕那老太婆真的连夜里也不放过她。
他抿笑,发觉自己真的很喜欢逗弄她,尤其喜欢欺负得她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低头的模样,这模样,该怎么说呢?很……可爱?
此时门板开了。他抬眉就见到久违的人。“希儿。”这是咏嫔进宫前的闺名,他叫得很顺口。
咏嫔一见他,眼眶竟有点泛红,她移步入内。
对看着的两个人,此刻根本无视于旁人的存在,凝视了对方好久。
久到郑良良都感到不自在的想掀桌走人了。
奇怪了,他们视线想黏在一块,没她的事,她干么这么不爽?
但心中一股烦闷的感觉就是压不下去——,“咳咳咳!”
杂音出现,总算让两个人“回神”
咏嫔尴尬的收回视线。“你送画给我,暗示我要求王上让我回娘家一趟,你想见我?”她娇脆的声音带着一份激动。他没直接送书信给她,是怕信被拦截,若是送画,拦截的人也只会单纯的以为那是份礼物。这是当初他们说好的暗号。“很抱歉,拖这么久才来见你,因为令嫔的阻挠,王上虽然答应了,但还是没办法马上出宫。”
嫔妃出宫不是容易的事,就算只是回娘家一趟也很困难,因为怕后宫与娘家人亲近,容易遭人指摘与外戚勾结,有徇私图利之嫌,所以一般嫔妃对娘家人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尽量避嫌。可宫中规定也不是毫无人情可言,事实上,许多嫔妃私下还是会见见家人,娘家有人重病也能请命回府探望。
但目前后宫在令嫔的掌管下,严禁任何外戚造访,要出宫更难,她对受王上喜爱的咏嫔尤其忌讳,总是处处限制。虽然咏嫔的品阶与令嫔相同,但是令嫔早她许多年进宫,宫中几乎全是她的眼线,听令于她,咏嫔想做任何事也都得经过她的同意,连想回娘家一趟都受到百般刁难。
若令嫔自己遵守这规定也就罢了,偏偏她严不律己,自己与娘家人联系热络,其它人却无法管束她,众人对此也是恼恨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