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哥呀……义哥的确比谦哥关哥或武威哥都来得好相处,我记得我刚被带进严家,又怕生、又怕被欺负,是义哥头一个过来同我说话,叫我放心,说有哈事都可以找他,他会帮我出头,听得我差点没直接扑上他的胸口哭一场再说。」桃红忆起往事,对尉迟义当初的行径仍感动不已,那时她少女芳心还重重为之震荡呢。
「他也这样跟你说呀?」喜儿问,又接口道:「那些话,他一样同我说过耶。」
「我也是。」馨馨连忙举手。
我也是。沈璎珞在心里默默道。尉迟义还真是……博爱呀,对每只初进严家的小菜鸟,一视同仁地给予关怀。
「原来大伙都一样嘛,我还以为是义哥待我特殊呢。」桃红努努嘴。
「你认识义哥多久?」喜儿又问她。
「十年有了吧……」
「义哥只要十天内没对你出手,就代表他对你没意思啦!」喜儿老成地摆摆手。她比桃红早进严家,对尉迟义认识比桃红深。「义哥是行动派,不爱玩迂回手段,以前我就见过义哥与几名姑娘眉目传情,妅意说,过两天那些姑娘就全到手啦。」妅意的说法不知有没有夸大,反正大伙爱听的,也要辛辣些的才有趣。
「义哥这么坏呀?」看不出来耶。桃红一脸不敢置信,沈璎珞亦然,她甚至暗暗扳指数数,确实……扣除掉她刚进严家,七日没见到尉迟义的日期,她与尉迟义也是约莫十日便……
「哎呀,你情我愿嘛,义哥又不会使强。」喜儿耸肩。没人注意到沈璎珞脸颊泛红,压低头颅的狼狈模样。
「义哥什么都好,就是用情不专。」馨馨抢先做结论。比起公孙谦和秦关,尉迟义根本就毫无节操可言:「他老是做些会让姑娘家误会的举动,像在戏耍人一般,事后又不认帐,一副『我当初说的话全都不算数』,我还宁可他打从一开始就像谦哥那样,保持冷冷淡淡的距离嘛,干嘛待人好,等人家误会了才来解释!」
「你这抱怨没头没尾的!说来听听,义哥是怎么戏耍你?」桃红拉着馨馨要听始末。
「……就有一回呀,我在水井旁扭伤脚,疼得别说是走了,连站都站不起身,只能伏在那儿哭,恰好义哥经过,将我扛回房去,后来他告诉我,他听力极好,日后再遇见什么事,就喊他名字,他便会赶来帮我。」
好、好耳熟的桥段……
遇上哈麻烦,记得找我,你只要稍微大声喊我的名字,我不管在府里哪里,都能听得到。
原来,这句话,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听过,尉迟义跟许多人都说过。
沈璎珞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
她以为……他待她是特别的,只要她呼喊他,他就会出现,怎知,无论是谁叫他,他都会赶去。
「他都那样说了,我当然就以为他是说真的嘛,所以有事我就喊他,哪知几次下来,他竟然插腰跟我说『你别有事没事都喊好吗!我很忙的!』 听听,多过分!」馨馨接续道。
「义哥不是这种人啦,九成九是你连芝麻绿豆大的杂事也喊他来,打扰他工作。」喜儿想都不想便猜中了。
「是他没说清楚呀……我、我好意喊他来喝杯凉茶,还有吃块甜糕、还有向他问声早、还、还有……」馨馨替自己辩解,到后来连自己都汗颜地闭上嘴。
「难怪他嫌你烦。」桃红笑了:「换作是我,我也觉得你烦呐!你当严家护师天天都闲荡无事吗?」
「臭桃红,你说什么呀你!」馨馨佯怒地拎着一根菜叶,作势要打人。
「义哥的确很容易害姑娘自作多情呐,先前赫连府里那位被掳来的小婢女不也误会义哥喜欢她,加上她的身子全被义哥给看光光,直嚷着要义哥负责哩。」喜儿说的那一位小婢女,就是欧阳妅意潜到赫连瑶华府里卧底,为了吻合府上婢女数量,便直接打昏一只,剥光她的衣裳,丢给尉迟义处理。
「义哥负责了吗?」馨馨问出沈璎珞也很想知道的疑问。
「人都被送回赫连府了,你说哩?」当然是没有啦。尉迟义告诉赫连府的那位小婢,抱歉他当她是路人而已,害小婢哭着回去。
「……那不是人财两失了?」
「什么人财两失?你用的词儿真怪!」
「你们这几个丫头,做事没有嚼舌根利落!」李婆婆在骂人了,喜儿她们噤声,吐吐舌,加紧手里动作,李婆婆唤沈璎珞到后头帮忙。沈璎珞存在与否,都不防碍喜儿她们聊天,毕竟从头到尾沈璎珞都没有插嘴半句,她被李婆婆叫走,她们仍是交头接耳,咕咕笑着,继续在说关于尉迟义的是非,至于夏侯武威,她们不敢提、不敢评论,他是属于小当家,其余女人沾不得,她们不想成为第二个冰心,因为夏侯武威之故,被叫价卖掉,踢出严家当铺。
她隐约听见,她们说道:「女人何必追,看对眼就一拍即合,浪费时间在女人身上的男人最蠢最呆最白痴……」
这话,也是尉迟义的口头禅吗?
「她们说的,别浪费时间去听。」李婆婆见沈璎珞仍频频回首,想听喜儿她们还说了些什么,李婆婆音量不大,对着她说道:「义小子不是坏家伙,他只是有些随兴,有些大剌剌,以前几段情事也都过去了,别为那些小事在不开心呐。」
沈璎珞吃惊地从李婆婆眸中瞧见她对一切的了然于胸。
沈璎珞瞒得过众人,瞒不过李婆婆雪亮双眼。
「义小子待你很好,我还不曾见过他对谁这样呢。」李婆婆尽可能不让沈璎珞感到不自在,于是话不挑明了讲,仅淡淡微笑,为尉迟义说话。布满风霜纹路的眼,看着沈璎珞黑亮秀发上素雅漂亮的小花钿,不难猜出那是尉迟义送她的饰品。
「嗯……他确实待我好,很照顾我。」沈璎珞颔首。喜儿她们口里的尉迟义,与她认识的尉迟义并不相同,她们说他用情不专,她却看见一个专宠着她的男人,成为他的女人约莫一个多月,他的嘘寒问暖、他的细心呵护,总是教她发自内心地动容戚谢,除爹之外,再也没有人会待她如此之好,却不求回报。
他会因为知道她喜爱荷花,天天为她摘下几朵,让她供在白瓷长瓶里。
他会因为知道她喜爱弹琴,替她找来琴筝,缠着要她弹些他压根不懂的音律幽曲,听得相当认直甲
他会因为她一句无心「以前娴儿拿过一种甜孜孜的糕点,内馅是红豆泥,我不记得它的名称,但挺好吃呢」的闲聊,隔没几天,他带回十数种红豆甜糕,有的白膨如球、有的扁平如饼、有的捏成小花形状、有的扎在小竹叶里,非得要找出她曾吃过的好滋味,要她重温红一旦泥糕的甜美。
他会因为明白她的遗憾,试图为她寻来沈府出售的「飞仙酒」、「灵芝酒」「玉冰烧」,陪着她一块儿啜饮它们的辣、它们的甜,细酌她祖父与爹亲最自豪的成品。
他会因为单纯喜欢她笑,使出成千上万的方法逗着她,喜欢看她脸红,他会用健壮结实的身体调戏她,甚至是将她吻得昏天暗地,他让她几乎没有时间去为自己沦为奴婢的命运自怨自艾。身为沈家富贵千金女,拥有的是物质上取用无虞,身为一无所有的「沈璎珞」,她拥有的,是笑容、是喜悦、是安心、是依靠,还有他,她觉得自己富裕无比。她眼中的尉迟义,个性可爱,不拘小节,有时像个孩子,明明是她窝在他怀里,撒娇的人却是他,他最爱把脸庞埋在她发间,直夸她好香,用挺直的鼻,磨蹭她的耳廓、她的鬓发,用粗浓的气息,煨热她的粉颊、她的肌肤;有时又变回成熟男人,用宽厚的肩,让她枕着、偎着,用有力的臂膀,将她圈着、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