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泪水不断掉落,哭出了声音,她痛苦的哭泣着,哭声惹人鼻酸,但同时也点着头,承认比丘尼说得对。
比丘尼笑了,将整地的工作留给沈明慧,一个人离开。
沈明慧就在菜圃里整着地,她甚至跪在泥土上,用手将那些菜叶埋进土里,一边不停的哭泣,就算手弄脏了,也不停下来。“呜呜……”
她承认,要忘掉好难,也许要学会跟它共处比较简单。
也许她真的只能将痛苦打碎,像整土一样彻底翻遍,将每一片痛苦的记忆翻进自己心里、埋进自己心里,在刺痛中学会成长……
这真的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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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沈明慧回到了小房间。在这里两个多月,她每天晚上都待在这里,安安静静做着自己的事。
晚上是最恐怖的时间,她没有事情可以忙了,可是她又不敢睡——因为她一定会想起那至今仍然让她痛彻心扉的恐怖事实。
她之所以要躲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不再去跟外界联系,不想知道外面的状况,想将自己永远彻底的关起来。
可是她忘记了,她还是得面对一个人,那就是她自己!
深夜时,孤独特别难熬,刚到时的每一夜,她只能不断的哭泣,甚至痛苦得自残。
后来这里的比丘尼教她让心情平静下来的方法,也就是抄写佛经,她开始在深夜里拿起笔,抄写着那些经文,抄了一张又一张纸。
每天晚上,她都重复同样的工作,直到疲累已极,趴在桌上睡去,或是直接躺在榻榻米上睡着。
今晚也是如此,她抄写着经文,嘴里边念着。这里的老前辈说,抄写经文可以安定心情,也可以……帮忙超渡亡魂。
于是她就把这当成是自己的工作,她要努力多写,她希望可以让……可以让廷汉安心的走。
但也因此,她每晚边抄写经文边不停的哭泣,但是她不停,努力的写着。
现在,她只希望廷汉在往后可以不用再受苦,可以安息,可以安安静静的追求来生……
来生,他可以不要再做流氓,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
不知怎的,今晚她或许特别累,边抄边哭,让她的力气迅速耗尽,写满了四、五张纸后,她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就在此时,后头的门打开,门外站了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看来她睡着了。”
“我终于找到她了……”这个男的就赵廷汉!
经过了两个月不眠不休的寻找,他不只亲自寻人,甚至动用了各地警力,终于在这个深山里找到了这个女人——这个几乎要让他发狂的女人。
天知道,他一得知明慧失踪时,几乎发疯……
刚结束卧底、脱离“刘伟强”这个身分的那几天,他一直躲着不能出面,想暂避锋头,哪里也不能去;而那几天他也忙着整理证据,帮傲辰的忙,希望能顺利起诉刘兆。
因此他完全不知道明慧在音乐会上当场昏倒的事,当然更不知道明慧被送往医院的当晚就离开了医院,从此不知去向。
“两个多月前,我下山处理事情,在山路上看到她;她就坐在路旁,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她说她走了很远的路,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结果竟然走到这附近来。”比丘尼对着赵廷汉解释,沈明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廷汉眼睛看着那个趴在桌上睡着的女人,耳朵专心听着。
“我看她好像很绝望的样子,很担心她会寻短,所以就把她带回精舍,这段时间,她都住在这里。”比丘尼看了这个年轻男人一眼,“她跟我说,她喜欢的那个男生死了,她也活不下去……所以我让她在这里每天都做很多事,希望她可以忙到忘记要寻短。”
他听得很痛苦,没想到自己的假死竟让明慧这么伤心。事实上,死的是刘伟强,不是赵廷汉……
“你……就是明慧说的那个阿汉吧?”
苦笑,“是我。”
笑着点点头,“我就在想,明慧不像是个命苦的女孩,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在她的身上。”
“是我的错……”
比丘尼笑了笑,开口却是道歉,“我要说声抱歉,为了让明慧不胡思乱想,为了让她有事做,可以分散注意力,我骗她说,抄写佛经可以超渡亡魂,抄愈多愈好。所以这两个多月来,她每天晚上都在这里,整晚都不睡觉,一直抄写佛经,没有间断的抄写。”
赵廷汉听了,全身震动,那种感觉无以言表,那种感动无以复加。明慧竟然为了他,做这么多。
“好几次我要她早点去睡,她却说她要多抄几遍,她希望……可以让阿汉安息,下辈子可以投胎到好人家,她想为阿汉多做一点事,她说这是她现在唯一能为阿汉做的事情了。”
赵廷汉红了眼眶,握紧拳头。他死了,她竟然还在为他着想,他真的对不起她,他到底为她做过什么?
重逢以来,他让她失望、让她伤心、让她哭泣,现在又让她为了他,整夜不眠,只希望死去的他能安息。
这辈子,他真的对不起这个女人。“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照顾明慧。”
“看来是有点误会啊!赶快把明慧带回家吧!”那位比丘尼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这对年轻男女。
赵廷汉脱下鞋子,走进屋内,轻声来到书桌旁。
明慧趴在桌上睡着,眉头紧皱,似乎睡得很不安稳,脸颊的泪水未干,显见刚刚才哭过。
来到她身旁,这两个月来他生不如死,每天都在寻找,就怕她想不开,他会终生遗憾;现在,终于来到她身旁了。
可是他竟然有点胆怯,这女人的爱怎么会这么深、这么强,他怕……他无以回报……
除了拿出自己所有的爱,他别无回报之法。“明慧,明慧!”
沈明慧一惊醒,拍拍脸颊,“我怎么睡着了?不行……赶快写……”
她拿起笔,在纸上继续振笔疾书,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人——她将自己关在自己的情绪中,脑海只想着那个人,然后希望将所有的福报都传给他,希望他从此无忧。
“明慧。”
她一停笔,动也不敢动,只能慢慢转过头——她看到了,是他,是廷汉……真的是他……
她的眼眶瞬间一湿,不能言语。
赵廷汉蹲下身子,眼神与她齐高,直接握住她握笔的手,让她感受自己的温暖。
她没有感觉到那双手的温暖,只是喃喃念着,任由泪水滑落,“你来了……我还以为你都不会来……”
赵廷汉知道她一定是把他当鬼了,他想笑,可却流出泪水,摇摇头,将她抱进他怀里。
沈明慧没察觉,只是靠在他宽阔的怀里,不断哭泣。“我以为你都不会来……我晚上作梦的时候,你都没有出现,你为什么不来?我每天晚上都在哭……”
“我这不就来了吗?”
她紧紧抱住他,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阿汉……我好舍不得你……真的,我好舍不得你……”
他含着泪水,苦笑摇头——是他自找苦吃,现在该怎么解释,她才可能相信?该怎么说,她才相信他还活着?
“我也抄好多经文,统统是给你的……”她拉开桌子的抽屉,将里面那一大叠一大叠纸统统拿出来,然后塞进赵廷汉手里。“师父说,这样可以超渡亡魂,我会继续抄,阿汉……阿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