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过去了,那边是危险区!」
「我偏要!」
为了赌气,何丝娜拄着雪杖,硬是滑向公告危险区而去,邵士辰也只好紧跟在后头。
十分钟后,骤然一阵天摇地动……
第二章
「他需要你。」
面对那张生硬而毫无表情的脸,季杰犹豫又犹豫,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把他要讲的话说出口,可是又不能不说,挣扎了老半天,为了好友,最后,他还是硬起头皮把话讲出来了,因为……
邵士辰真的需要她。
不,应该说是,邵上辰需要的是他那两个儿子,毕竟是他的亲骨肉,或许对他能有某种程度的激励作用也说不定。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贝晓茵双手交互紧握,努力想挤出笑容来,毕竟季杰是前夫的至交好友,起码她要给人家一个客套的笑吧?
可是,笑不出来,她真的笑不出来呀!
就算他是前夫的好友,但对她而言,眼前这个她只见过几次面,话也说不上两句的男人依然是个陌生人,而面对陌生人,她就是会紧张,不但心跳像直升机一样直线往上钢升,冷汗更是狂冒,更何况,他们还必须谈话,现在,她已经觉得有点头晕了,她知道她已经进入恐慌状态了,这样的她,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不过也幸好,她的紧张、她的恐慌都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心理反应而已,不管有多紧张、有多恐慌,就算颤抖得上下两排牙齿都掉光了,她的脑筋仍然是很冷静、很清明的。
可是,还是希望能尽快把事情解决掉,不然还没说完她就昏倒了,那就没戏好唱了。
然而,她急她的,季杰却好像跟她作对似的又迟疑起来了。
「是……呃……是……」
喔,拜托,别再拖拖拉拉了好不好,难不成真的要等到她昏倒?
「请说。」贝晓茵忍不住催促。
她一催促,季杰这才下定了决心要说出所有事实,虽然眼前这个被邵士辰离弃的女人很可能会因记恨而百般嘲讽、为难他,但是,她有权利知道。
「是丝娜,她坚持要去滑雪,还故意跑到危险区去,结果……」
雪崩了。
幸好邵士辰及时瞥见一座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山洞,立刻拉着何丝娜躲进去,两人才免于被活埋的厄运。
可是,洞口被雪封住了。
两人困在小山洞里整整四天才被救出来,由于邵士辰把最保暖的衣服全让给何丝娜穿了,因此何丝娜除了一些小冻伤之外,几乎是完好如初的;但邵士辰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的双腿冻伤太严重,在急救无效之后,只能进行截肢手术。
他失去了小腿三分之二以下的两脚。
「其实,以士辰的个性来说,失去双腿虽然是相当沉重的打击,但还不至于击垮他,是丝娜,她实在是……实在是……」季杰咬牙切齿地说不下去了。
果然是为了那个他深爱的女人。
「她怎样?」贝晓茵轻声问,虽然恐慌级数依然在节节往上攀升,声音却十分冷静平稳,一点都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多年『训练』下来,这是唯一的成果。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的,但在士辰最需要她的时候,她竟然……竟然……」
「怎样?」
「说要和士辰分手。」
「为什么?」
「她说,士辰已经配不上她了……」
「我们分手吧!」
丝毫不担心会伤到人,何丝娜就这样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把话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了,听得邵士辰一阵错愕,好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为什么?」
「我还是爱你的,可是,我真的无法忍受当我和你一起出去的时候,别人同情的眼光,那比杀了我更可怕!」
她爱的是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可不是同情可怜的眼神。
「你……只在乎别人的眼光?」
「没错,我最在意的就是别人的眼光。」
「比我还重要?」
「比一切都重要!」何丝娜毫不犹豫地道。
「是吗?」邵士辰嘲讽地一笑。「那我们这十几年来的感情又算什么?」
「我说过,我还是爱你的,可是你已经是个残废的人了,何苦拖累我呢?就算你装了义肢,但是,能见人吗?游泳的时候怎么办?跳舞的时候怎么办?当我有危险的时候,一个残废又如何保护我?」
这是最伤人的实话,邵士辰确确实实被打击到了。
「……」
「记得我也说过,我不想生孩子是担心身材变形配不上你,而现在,是你配不上我了,你了解吗?」
「……」或许,现在他应该要了解了。
「过两天我会把你送给我的东西全部还给你,至于我送给你的东西,也麻烦你全都还给我——要断就要断个干净。」何丝娜脸上不见一丝半毫的爱意或不舍,只有冷酷的无情。「以后,请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希望被人家看到我和一个残废在一起!」
「……」
就这样?
十多年的感情就这样三言两语便宣告结束了,只因为他为了她的任性而失去了双腿?
她是真的爱他吗?
「士辰挽留不住她……」季杰顿了顿。「不,他根本没有挽留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离去,我以为他终于看清丝娜的真面目了,但出院后,他一回到台湾来就把自己关起来,半步也不肯踏出家门,连公事也是由电脑连线处理的,我……」
他叹了口气。「真的很担心他,不知道他的情绪会低落多久,或者就这样沮丧下去,一辈子都爬不起来了……」
邵家老宅子位于台北郊区,虽然占地广阔,却是一栋老式的双层洋房,交通又不方便,环境也过于清幽寂静,让退休的老人家去恰情养性是很合适,但年轻人可不爱在那种地方数蚂蚁,因此,邵爸爸的丧事过后,邵士辰就不曾再回去过了。
直到出事回台后,邵士辰才又搬回老宅子去住,很明显的是要躲起来,不想让人瞧见他的狼狈样,就连朋友,他愿意见的也只有季杰一个人,其他人,他连电话都不肯接,好像要把自己与外界完全隔离起来似的。
这种情况,身为至交好友的他怎能不担心呢!
「不会,他不会的!」贝晓茵断然道。
「我也知道以他的个性应该不会,他向来是个乐观豁达的人,也很有勇气,就算是半身不遂,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那也不一定能够打倒他,只是……」季杰央求地瞅住她。「必须要有人激励他,让他有振作起来的力量,他……」
「我会带孩子们回去的。」
「真的需要……呃?你说什么?」
「我会带孩子们回去的。」
她会带孩子们……耶?就这样?
季杰张口结舌,好半晌回不过神来,一回过神来又忍不住挖挖耳朵,怀疑自己是幻听。
幸灾乐祸呢?
冷嘲热讽呢?
至少也要有点刁难,或者来几个条件吧?
但,没有,没有幸灾乐祸、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刁难,更没有任何条件,甚至不用费力气说服,她就如此轻易地答应了。
是怎样?他刚刚说了什么神奇字眼吗?
「你……真的愿意带孩子们回去照顾他?」季杰的口气仍带着强烈的怀疑。
「只是一阵子。」贝晓茵强调。「之后,他一定会振作起来的,就像以前那样强悍、有力量,再也不需要人家的照顾了!」
因为她语气中坚定的信心,季杰不由得讶异了。
于是,他头一次以认真的眼光仔细端详对方;然后,他发现她的脸色好像有点发白;接着,又发现她的手指头好像在微微颤抖着;最后,再发现她一直在紧张地吞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