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摇头,决定拿出魄力来。
“人前人后两个样,不觉得很累吗?”对,康宇诚,就是用这种低沉的嗓音展现你的成熟,别老是自乱阵脚,杨雅筑又没有三头六臂。
她咽下嘴里的鲜嫩鸡腿肉,拿起一旁的纸巾按了按嘴角,美目朝他一扫,笑答,“你呢?你觉得累吗?”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挟带着前所未有的冲击,打中他内心。
“不过是吃顿饭,都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我承认我是个爱面子的人,一辈子都这么做作,不会改了,但是宇诚,在信任的人面前,我不会掩饰自己。”说话的同时,还不停的翻烤烤盘上的食材,把熟了的食物全部堆到自己盘中。
两人静静的,沉默无语,她幽幽地再补了一句,“我从来没把你当成外人。”
以前只是觉得,在这个学长身旁很轻松,很清楚他很喜欢自己,但他不给压力,讨好得很笨拙,却很窝心,她觉得他很可爱。
喜欢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那年少时期的淡淡暧昧,到了二十六岁的现在,成了誓在必得的占有。
她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一旦认定了,就一定要得到,无所不用其极一尤其,在知道自己对他还是有影响力的情况下。
瞧,刚才一个眼神就把她学生迷得团团转的男人,现在连直视她都不敢,他大可拒绝她,强硬的送她回家将她撇下。
但他没有这么做,他不忍心对她坏,这就是她认识的康宇诚,一个温暖、平和,宽怀大量的男人。
“既然现在你跟我一样,成了爱面子一族,我想,你应该很久没有吃饱过了。”她抿着唇笑,很了解做作是要付出代价的。
连吃饱都不能光明正大,太在乎别人想法,困住的人是自己,一定有人会说“尽情的做自己不需在意”,但说和做,是两回事。
以至于她在信任的人面前,不想刻意矫饰。
“宇诚,多吃点,我喜欢胃口好的男生。”
“你喜欢胃口好的男生关我什么事?!”说是这样说,但他为什么要拿筷子?为什么要把肉沾满酱汁往嘴里塞?啊……真好吃,好久没有这样大口吃肉了,刚才带小美女去吃份量少少的烛光晚餐,光有浪漫是填不饱肚子的!
看着空盘子往上叠,他不禁盘算,他要慢跑多少公里才能消耗掉今天吸收的热量?
但是美食当前,难以抗拒,再加上杨雅筑殷勤的服侍,不断的喂他,还灌酒。
是酒精作用吗?还是眼前的她让他微醺?
他分不清楚,眼前温婉美丽的女人,和十年前那清丽脱俗的美少女,身形重叠。
杨雅筑见他脸色酡红,眼神迷离,整个人都放松了,西装外套早被丢到角落,衬衫微敞,露出精实的胸膛。
她手肘抵在桌上,支着下巴,带着欣赏的眼光深究眼前的男人。
宇诚瘦了好多,不知道在逞强什么,我很担心他。
不要看他站出去一副什么都难不倒他的样子,其实他酒量很差,一杯啤酒就醉了,每每谈公事都要他哥哥们帮他挡酒。
宇诚他啊……
这些日子以来常跑崔家,听陈爱佳聊她的儿子。
她对康宇诚这十年来的转变过程,了若指掌。
心疼他年纪轻轻离乡背井,在白人的世界里努力出头,也庆幸在异国的重新开始,有两个视他如亲弟的继兄支持。
“宇诚,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很好,真的很好。”她从学生时期,便不断的鼓励他,他听见了,但从来没有相信。“要怎么样你才会相信呢?”她叹口气,坐到他身边。
康宇诚昏昏沉沉的,看着她坐到身边来.不知死期将至。
她娇娇弱弱的倚着他肩膀,美美的脸蛋靠着他粗壮的手臂,微微抬脸,展现小女人的一面。
“你、你做什么这样子!”他心猛跳一拍,顿时仓皇,被逗得激动万分。
杨雅筑粉嫩得看不出细纹的唇上扬,露出非常美丽的笑容,用非常甜的声音对他说:“要我表现出我的嫉妒,你才会认清本小姐的意思吗?”青葱五指从他手臂滑上大腿,突然改抚为掐,用力拧。
“喂、喂!会痛啊!杨雅筑,你干么啊?”康宇诚立刻痛醒,酒意全消。
“会痛啊——废话,不痛我干么拧你大腿?”向来美丽、从容,只有笑容的脸庞,浮现了狰狞。“约会是吗?你是不是忘了前些日子的天谴?”
她刻意提起“相亲”那天,她把他推到水池的事,妒妇般的口吻,眯眼警告。
“什么天谴啊?我们、我跟你又没有关系!”奇怪,他的舌灿莲花呢?他的从容帅气呢?为什么在她面前绑手绑脚,施展不出他的男性魅力?“那个,是误会!我什么都没做!”而且,他干么解释?
“哼。”她放过他的大腿,从他冒汗的额头来看,他肯定被她拧到瘀血——他们不算在一起,所以这只是小小的惩罚他的花心。
康宇诚立刻揉着自己被捏痛的大腿,不禁想:你铺了这么久的梗,让我吃饱喝足放下心防,只是想要拧我大腿?
而且他还真的放下心防……被她几句话给撩拨得心绪大乱,他觉得自己真没用,都几岁的人了,还被她要得团团转!
杨雅筑睨了他一眼,回复美美的公主姿态,偏头微笑说:“从一开始我就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前后亦然,你,最好也想一想,什么才是你要的。”
什么才是他要的?那是什么问题?
鹰隼般的眼神透过压低的帽檐,看着陷进沙坑里的小白球,握着高尔夫球杆,用力一挥。
陷进沙坑里的小白球,呈抛物线飞出,飞向草地的另一端。
“打得好。”喜爱打球的外国客户,不禁夸赞。“面对险境。仍坚信自己能克服?”笑笑的丢出一个问题。
“我只是喜欢赢。”康宇诚自信地笑答,说着流利的英文,一来一往地回应。
他要的是什么?他要被人看见,他要成功,他不要被人看轻。
所以他努力爬到今天的位置,二十八岁的他,拥有一份令人称羡的工作,在他这年纪的男人,多半才开始打拚,还没有傲人的成绩。
但他的立足点比别人强,有个视他如己出、有财有势的继父,他比一步一脚印往上爬的年轻人更有资源。
他不把握机会就是笨蛋,他不愿再让人踩着他的脸嘲笑他。
将球杆递给一旁背球具的杆弟,康宇诚与客户漫步和高尔夫球场上。
“我喜欢有企图心的年轻人。”大客户阿德诺忍不住笑,对侵略性十足的崔氏行销经理,不禁赞赏。
这回到台湾纯粹私人行程,这小子不知从哪打听到的消息,自他一下飞机便安排得无微不至,甚至针对他嗜打高尔夫这一点猛烈攻击,被这年轻人三言两语就哄来挥杆。
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说服他代理崔氏产品,在经济蓬勃发展的俄罗斯贩售嘛。
昂藏身材不分轩轾的两个人并肩谈笑,聊着无关紧要的琐事,一来一往的心理攻防战。
“崔氏有什么才能?能让我花大钱代理进口你们的产品。”阿德诺刁难的问道。
“行销部的领导者是我,这一点还不够吗?”自大的说法,是会引起客户反感的。
但——康宇诚很清楚对方,他事前做了不少调查,而这位远道从俄罗斯来的富豪,也将他的来历打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