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她宁愿掉下水的是自己!
但任由她哭得声嘶力竭,却再也救不回他。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汹涌湍急的黄浊洪水,将他绝望无助的脸孔淹没——
“琰——”
她凄厉的呼喊一声,浑身是汗的遽然弹坐而起。
她恍惚的看了眼四周熟悉的摆设,才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梦,然而梦境中犹存的余悸却让她的心仍急速跳个不停。
她浑身虚软的拭了下额际的汗水,缓缓起身下了床。
颇着手替自己倒了杯茶,她一口便将茶水喝干,以镇定紊乱的情绪。
窗外的天色仍是一片暗沉,她却再也了无睡意,自从昨天下午听到铁老板带来的消息后,她已经是第二次做这样的梦了!
到底,南宫琰在那是不是遇上了危险,若她的梦境是真的,那他——
凝霜怔然任由杯子自手中滑落,而后倏然捂住脸,脑中各种最坏的念头逼得她几乎疯狂。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得想想办法了!
翌日,天才刚亮,凝霜便独自来到冷房门外。
“冷总管,对不住,这么早吵醒你!”
凝霜有些歉疚的看着他泛红的眼,明白南宫琰一不在庄内,所有的重担也形同落到他的身上。
“无妨,二夫人有事?”冷燡自俊朗的脸上绽出笑。
“冷总管,你发出飞鸽传书了吗?”凝霜再也顾不得心急的问道。
“回二夫人,冷燡昨天就立即以飞鸽将消息传给二庄主了,请您放心!”
“琰他——会不会出什么事,我这两天老做一些恶梦!”她不安的看着他。
“二夫人,您别瞧二庄主一派文弱书生的模样,其实他是有些功夫底子,若真遇上了什么事,自保绝不成问题!”
虽然冷燡如此安慰她,但她还是担心。
昨晚那个恶梦至今仍历历在目,宛如发生在眼前似的!
尤其是一回想起那山洪的景象,以及南宫琰即将没入滚滚洪水中的绝望神情,她的心就一刻也无法平静。
不行!她实在不放心?
与其坐在这里干着急,不如——
兀地,她眸中散发出一抹坚定的光芒!
南宫琰真的相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
尤其是每夜都会出现在梦里的人儿,如今就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逼真得几乎就像是真人似的!
南宫琰摇摇头,就欲转身走进药圃——
“琰!”
他陡然僵住——
但,梦一旦若变成真,那老天爷的玩笑开的也未免太大了!
他背对着她,不信、惊讶、震惊、错愕各番情绪轮流闪过他的脸孔,而后以异常缓慢的速度缓缓转过身来。
“你——怎么来了?”
南宫眼错愕的瞪着眼前风尘仆仆、一身狼狈的女人,顿时真的震慑住了——她甚至还穿着他的衣服,一身男子的装扮!
他用力眨眨眼,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怎会敢,又怎能一个人独自来到蜀中这路途极为险恶之地?
究竟是谁告诉她他来到了蜀中?甚至还允许她冒险独自前来的?
陡然升起的怒气,让他甚至无法思考,为何他会气成这么样子,便破口大骂起来!
“你是活腻了还是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这么胡来,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你以为这种万里寻夫的戏码很感人?不!这是愚蠢!”
“我来看你。”她平静的看着他。他愤怒的模样,宛若一只龇牙咧嘴的狂狮,甚至让她觉得有些好笑。“而且我还没你想的那么笨一个人独闯深山,我是托识路的山樵带我上来的。”
她早已有了承受他怒气的准备,能来到这里别说是他了,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从她威胁挽月替她引开山庄里的守卫偷偷出庄,几天来她一路上硬是忍着蜀中阴晴不定的气候,以及颠簸难行的山路,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
有好几次她数着脚底大大小小的水泡,以及身上、脚上的擦伤,几乎放弃了,但,是梦中他无助、绝望的脸孔唤起了她的勇气。
她一定得来确认他安然无事,她才放心!
“看我?你——”
“二夫人,您——等等——等等挽月——”
突然间,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打断了他,一转头,只见模样狼狈也同样好不到哪儿去的挽月,自陡峭的山坡下跌跌撞撞的爬上来。
原本高涨的怒焰,这下更是宛如大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没有男丁、护院?只有一个连走路都吃力的丫头?”他回头狠狠瞪着她,咬牙自嘴里挤出一句。
他被迫娶她,对她也没有一丝感情,但他从来没想到要害她送命!
凝霜回头瞥了眼挽月这越来越大胆的丫头,要不是她威胁着若不让她跟就要去报告南宫老夫人,她一个人来反倒自在些!
凝霜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担心你啊——”
“我不是三岁孩童,你的担心是多虑了!”他冷然的打断她,转身就要往门外走。“我立即派人护送你回洛阳!”
“等一等!这山洪来势汹汹,要真遇上了,可是会送命的!”凝霜激动的挡在他跟前说道。
她这么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来与他共度难关,说什么她也不会走!
“山洪?”他的眉头倏然蹙得死紧。
“怎么?冷总管没有以飞传书通知你?”她疑惑的眨着眼看着他。
早在五天前冷总管就说放出传信鸽了,算算日子,两天前早该到了!
“他——喔,有!我当然是收到了”他迟疑半晌,却仍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还不快收拾东西?待在这里太危险了。”
凝霜紧张的嚷道,边左右张望着身旁陡峭的山壁,仿佛下一刻滚滚洪水就会从上头冲下来似的。
南宫琰一言不发盯着她好半晌,那深不可测的目光竟不自觉让凝霜想起那夜,他也是用这双深邃的黑眸,狂烈的看着她——
她脸上遽升的红晕,一下就惊醒了他,他倏然别开头,不自在的清了下喉咙。
“李善,派人把药房里的药材全运下山去,越快越好!”顿了下,他又接着说道:“还有,下山去顺便雇几个可靠、身手好的壮汉跟准备两匹骡子。”
“二庄主——”一旁男子显然面有难色。“若一下山这趟来回,恐怕得要六天。”
“六天?”他蹙紧眉头,这天数也差不多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既然你能走上来,也该能走下山吧?”他回头看着她。
“你跟我一起走?”
“不,我还有事。”他断然转过身。
“那我就跟你一块留下!”她转头看着眼前的黑色瓦屋以及满山坡的药圃,轻快的宣怖道。“这儿看来挺不错的。”
“你不能留下!”
“为什么?夫唱妇随本就天经地义,既然你留在这,那我岂有离开的道理?”
一句话堵得南宫琰再也说不出来。
“你——”他几乎气结,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顽固。
“挽月,把咱们的行李拿过来,我们进屋喝茶歇脚去!”
她领着小丫环,好整以暇的自他闪着怒焰的眼前翩翩而过。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她怕是早已死过不只一百回了!
但来这之前,她早已有了万全的准备。在没有看着他安全下山之前,她绝不回去!
他以为向来娇生惯养的凝霜,不出三天就会受不了这山上恶劣的环境与气候,自动乖乖的下山回庄去了。
但眼看着五天过去了,她依然还是开心的带着小丫环在这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