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以前在天雀国他曾经遭遇怎样不公平的待遇,不知道他为什么漂泊四海,甘做一个被人看不起的肮脏乞丐,但是回到天雀,匡扶幼主,本应是重新扬眉吐气的契机,被人下毒……却是另一个灰暗的开始。
显然,他不愿意做中原的诸葛亮那样的名相,可以名垂青史,光耀千秋,为后人敬仰,他不在意是被人唾弃辱骂,还是恐惧躲闪,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救这个国家。
“世人对于他们没有看到和不了解的事情,总会过度渲染,更何况即使是亲眼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相。”
他这样来解释外界对他的评价,说到这里时,他笑得轻松而惬意。
“宁王,佞王,我挺喜欢这样的称呼,起码我不用拍桌子瞪眼睛,就可以让人对我畏惧千里,何乐而不为?”
“你在助长别人对你妖魔化的传言。”她肯定的如是说。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日来帮她按揉脚的时候,她表面在抗拒,心中在挣扎,但是门外偶尔会有一些官员,立等他处理各种各样的紧急朝务,她其实都看在眼底。他虽然是定时来看她,但他自己的休息却根本不定时。
他是个可以为国家鞠躬尽瘁的人,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而已。
“若杀了一些原本就该死的朝廷蠢虫我就是恶魔,那我愿做妖中之妖,魔中之魔。”他还在笑,似乎很为自己得来的外号而得意。
“为什么外面的人看不到你的成就?”她疑惑不解。连街边随便一个商家的掌柜,都对他闻风丧胆。
“因为有太多的人会把自己装扮成廉洁奉公的好官,以博得口碑,那些不知内情的百姓,受到一点恩惠时,会感激涕零,却不知他们尝到的甜头远不及上面贪下的百分之一。”
她沉吟半响,问道:“若我不来,那你会怎样?”
他笑道:“也许托人将我的骨灰送去庆毓坊。”
她急了,一把掩住他的口,怒斥:“你就这点志气?这就是你承诺之后唯一能做的事?”
他拉下他的手,握在掌中,那掌心还是凉的,手指却如此有力。“起码我没有失约,而且自那以后,你也不必再空等下去。”
她垂下眼,“你知道我在等?”
“知道。”
“为何?”
“因为……这样告诉我自己时,我会活得更用力。”他的笑容总像是遮在她眼前的一道屏障,而今这屏障缓缓拉开,展露给她的是一抹孤独的影子。“为了再见你一面,所以用力地活着,努力向上攀着,即使你想见我并没有我想见你那样迫切,但是我仍宁愿这样相信。”
白佳音的手在他掌中轻颤了一下,甚至连她的睫毛都抖动了下,如鸟儿的羽毛,抖动得如此美丽。
当一切心事都坦露无疑地展示在彼此面前的时候,心结已解,无怨、无恨,这是比身体相交更深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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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佳音一直都没有再离开宁王府,一连许多天,赵玄宸一直霸着她,不许她离开一步,若是以前,她会厌恶他的霸道,但是现在,她隐约明白了他这样安排的用意。
这几日他已将她变成枕边人,所以,每日她只能在他的怀中迎来黎明的晨曦。
自小她就不嗜懒觉,每天早起晚睡,作息规律,他却不是,每日一睁眼,天边未全亮,他还是在她的身边沉睡,呼吸之声绵匀而深沉,安静得又像是一个婴儿般纯净,脸上没有一点阴暗,没有一点冷傲,嘴角的笑容虽在,但那却是一种满足。
这是他真正的本来面目吗?还是在拥有了她之后才变成这样?
她的腰肢总被他的一双手臂缠绕,肌肤相接,原本光滑的皮肤因为昨夜激情之后的汗渍而变得有些黏腻。
以前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跟一个人达到如此亲密无间的地步,向来连碰都不愿意让人碰一下的她,能容忍那么多想都不敢想的激情缠绵。第一次是因为感动和心疼他的情不自禁,再后来,就是被他引领着去体会做一个女人与少女到底有何不同。
当激情过后,他们若是还有余力可以闲聊,她也曾红着脸跟他说些心底藏了多年的秘密。
“儿时我曾在后花园见过一次我娘和我爹,在凉亭里……亲热。”她将头枕靠在他的怀中,小声的说道:“那时候我不知道那到底代表什么,只记得娘发现我之后特别不好意思,我爹的脸都快红成红布了,但我什么也没问,就像什么也没看到似的,径直走了过去,此后我爹娘也没来问我关于那天的事情。”
“他们是不好意思问。”他笑,“但倘若有一天我的儿女看到同样的景象,我才不会不好意思。”
“是呀,你的脸皮应该比我爹厚一些。”虽然还是冷笑着打趣,心境却与之前大不相同,尤其他说出那句“我的儿女”时,荡漾在她心底的是从未有过的甜蜜。
“给我们的孩子想个名字吧。”他的手指细细地划过她背部的曲线,引起她的一阵战栗。“男孩女孩,各想上几个,先定下来,每日我们都去谈论这些名字,日后他们一出生,我们就会觉得他们是我们的亲人。”
她笑道:“我没看出你这么喜欢孩子。”
他亲吻着她的唇瓣,“我更喜欢孩子的娘,只是……有了名字、有了孩子,我们才更像是一家人。”
于是他去上朝后,她就一直在费心想名字。
他姓赵,她姓白,白家的孩子向来以白为姓,到了她这一辈,因为父亲的坚持,妹妹于佳立才会随了父姓,而赵玄宸这个人,霸道狂放的性子可比他爹要强横百倍,若是让孩子姓白,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一个早上,她拟了许多个名字有的以赵为姓,有的以白为姓,还有时候,赵白两字被她放在一起,写出的名字也别有一番味道,但若是他们的孩子都在天雀长大,妹妹和齐浩然的孩子到底是姓于、姓齐,还是姓白?将来庆毓坊只许白姓女孩接掌的规矩,是不是就不能延续下去了?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写着,胡清湘忽然来向她禀报,“驸马,你家中人要见你,说是庆毓坊出了事。”
她一惊。庆毓坊能出什么事?
叫进来那人一看,原来是孟豪。
自从那日她在庆毓坊跟孟豪动了怒,又被赵玄宸带走,已许多日没有见过他了。她虽然恼恨孟豪的擅自做主,但是事后想想,这个直肠子的人也是护主心切,再加上心蓝公主那张舌灿莲花的嘴、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要孟豪不被骗得团团转,也难。
要怪,只怪自己,给了孟豪过多处理事务的权力,若当初对他有所限制,他哪还能挪用得了那么多的银子?
孟豪今日看起来很慌张,见到她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似的,立刻跪倒。“主子,咱们庆毓坊着了火,大批的丝绸都被烧光了!”
“什么?”她一皱眉头,马上就要跟着他出去查看,胡清湘却像上一次一样拦住她。“驸马,您又要让属下为难了,救火的事情属下会叫人去做,您还是在府内等王爷回来比较好。”
“这是我白家的家务事,不想惊动王爷,你若不放心,就一起跟来。”
白佳音发现这几日胡清湘在跟她说话时,自称的词从“在下”变成了“属下”,就好像已经把她当作主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