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白佳音是个傻子,也知道该选哪一条。她毫无迟疑地说:“我选二。”
他一副意料之中地点头,“那好,你现在可以走了。”
她皱皱眉,不相信他会这样轻易地让她走,相对于之前他那样的变色震怒,现在的轻易放手是如此矛盾。
男人啊,总是如此的现实吧?听说她已经嫁为他人妇,就再也不愿意碰她一下了。
虽然心中有种难言的痛一点点地撕裂、蔓延,但她仍旧保持着高扬的气势,也保持客气礼貌的姿势,对他欠身一躬,转过身去摸大门。
就在此时,他又在身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只要你出了这道门,我即刻下令杀了心蓝。”
她惊诧的转身,“为何?”
他笑道:“因为她已经答应过我,若不能选出夫婿,生死交由我决定。你不做驸马,她便死。”
她愤怒了,“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做驸马!”
他叹着气点头,“知道,所以这是她的命,你也毋需自责。”
白佳音惊惧的瞪着眼前这个笑容可掬的男人。他是谁?如此陌生又熟悉。难怪,难怪天雀上下人人都怕他如死,他是妖孽,是恶魔!
没有人可以像他这样,一边随意操控着别人的生死,一边还笑得如此云淡风轻,好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草菅人命这词,活脱脱就在形容他,只怕他不但不引以为忤,还相当乐在其中。
而他,这样使尽手段,以人名要挟,无非是要她留下来,那她该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一条人命因为自己而送葬?
她不想做天雀的救世主,也做不了,只是她悲哀而认命地明白,此时此刻、此地此境,她的确无法离开了。
第5章
天雀皇宫中,今日因为心蓝公主的喜事而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只是坐在最上面的虽然是年幼的小皇帝,但是人触目的焦点却是仅次于帝位之下的宁王赵玄宸。
他总是那样懒懒散散的,旁人无论说什么,他都似笑非笑的听着,目光游离,不知道究竟在看哪里、在想什么,正因为如此,这样的他才更让人恐惧。
看不透,所以不知道他的下一步计划,不知道他下一步计划所以,所以无法接招。
心蓝公主显得很高兴,时不时地有宫中的太妃给她敬酒道贺,她都摸索着端起杯子,一一还礼,而她身边的新贵人——驸马白佳音,反倒显得很拘谨,或者,该说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旁人只道“他”是平空接下这么大的一椿喜事而惶恐,却不知道白佳音心中的纠结有多深。
她只是低着着坐在那里,跟旁人说上几句感谢的话,都会非常地不舒服,因为她知道,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赵玄宸一直在默默地、冷冷地注视着她,从未将目光抽离。
她和他对视过,三年前,在那个被雪山风包裹的山洞里,基于一时的逞强斗狠,跟他狠狠地对视了一次,虽然貌似她胜了,但实际上他最终平静地离开,她却在那一次对视后差点失尽了力气。
所以,她不再做这种蠢事,虽然这一次,她做的蠢事其实更大。
“驸马爷怎么一直沉默寡言的,是嫌我们天雀的酒不好喝吗?”
那个妖孽忽然开了口,笔直地冲着她,让所有热闹的人声骤然安静下来,目光一下子集中到她的眼前,她只好站起身,客气地说:“我不嗜酒,只能勉强喝几杯而已。”
有太妃在旁边笑道:“今晚他们还要洞房,王爷可别把新贵人灌醉了。”
赵玄宸冷冷地看那太妃一眼,“洞房?你不说我倒忘了这件事,只是这位驸马爷,知道如何洞房吗?”
那露骨的话让所有的女人红了脸,男人们尴尬地都去端酒杯,只有白佳音,缓缓抬头,平心静气地说:“不劳王爷指教,应尽的义务,在下会做的。”
“会做?本王倒很好奇,你要怎样做。”他啜着酒,笑得更加诡异。
心蓝公主忙开口道:“皇叔,听说你这些天都忙着操劳国事,要注意身体啊。”
“公主这样关心皇叔,叫我这个叔叔的,实在是……受宠若惊。”他淡冷地感谢,任谁都听得出来,他一点也没有感激的意思。“公主是不是想提醒我,应该早点离开皇宫,给你们小夫妻一个安宁?”
心蓝公主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吭一声,在场更没有人敢插一句话了。
这时赵玄宸再度看向白佳音,依然微笑着。“听说驸马爷是从东岳千里迢迢来天雀做生意的?”
明知故问!她暗骂一句,不动声色地回答,“是。”
“正好我对东岳的现状也很感兴趣,想找个人讨教却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如果不算打扰的话,烦请驸马和我聊聊,也让我这个海外小国的人长长见识。”
说着,他便站起身,独自走向后宫深处的偏殿。
白佳音微楞,旁边已经有太监等候,“驸马爷,请这边走,王爷在内殿等候。”
一院子的人安静得连片树叶掉在地上都听得见,众人的尴尬白佳音感同身受,因为这明摆着在打公主的耳光,人人都知道这是公主的新婚夜,他却要把驸马拉走。
台上,小皇帝还天真地问:“怎么今天看不到歌舞?皇叔怎么走了?”
心蓝公主颤声道:“陛下累了吧?应该休息了,歌舞明天再看,驸马……别让王爷久等了。”
她知道心蓝公主是怕自己不去而惹恼了赵玄宸,她只好跟着太监,转到内殿深处。
幽幽一盏孤灯下,赵玄宸的衣服漆黑如夜,衣袖的紫色云朵反而显得格外张扬耀眼。
她站在殿门外,一声不响地凝视着他,他双手垂落在身体两侧,悠闲地在殿堂中踱着步,大殿内有条案、有公文,像是平日里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
感觉到她已经来到,他侧目一看,笑道:“站在门口干什么?那里风大,你这个弱身子禁得起风吹吗?”
听起来就好像他和她很熟稔似的。白佳音走入殿内,“不知道王爷要问什么,东岳之事,王爷曾经亲历,所知道的不比我少才对。”
“我若不叫你进来,你难道真的要跟心蓝那丫头去洞房吗?”他冷笑,再打量着她,问道:“你那个相公,镇得住你吗?”
“不劳费心。”她轻笑一声,耸着肩膀嘲讽他的好奇。
他也笑,“你总喜欢说些‘不劳’、‘有劳’的话,其实你做事向来亲力亲为,很少劳烦人,何必假作客气?”他遥遥地招手,“过来,我有正事问你。”
难道他承认之前说的都不是正事?她不情愿地蹭过去,站在桌案前,只见他那裹摆着厚厚几大盒文件,其中一盒上面,赫然写着:东岳。
“东岳的皇帝现在还是拿庆毓坊当作他的经济命脉吗?”他开口第一句话,问的确是正事。
“朝政我不清楚。”她想拒绝回答,但是见他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她,心知这一夜他还有无数这样的问题,只怕躲是躲不过了,只好斟酌着说道:“近来我们陛下很注重漕运。”
“水利是国之根本,那个老家伙果然还不算太糊涂。”他点点头,“只是现在动手已经有点晚了,因为西岳早已经修通了与海相连的几条河渠,近年来海上贸易的成交数字,西岳远远大于东岳。”
她暗暗吃惊,这份吃惊不小心泄露在脸上,让他一眼看出。
“你奇怪我怎么会这么清楚你们那边的事情?很简单,因为我要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以及你所处的环境。”因为坐要书案后,他托着腮仰着脸看她,即使是换成她居高临下,那种压迫感依然不能让她胸口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