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我才不相信这种鬼话!如果妳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一开始在医院的时候妳不说?那时连晨悠应该也在同一间医院里吧?我们可以想办法搞清楚,为什么妳没说?!」
「你先不要那么激动——」她安抚着他的情绪,知道她的话实在很难让人接受。「我没说,那是因为当时我很痛,我连说话都有困难,而且意志一直很昏沉,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我也以为自己在作梦,以为自己是因为太思念你,才会梦到你……
「我以为睡一觉就会没事了,没想到我醒来后,还是在连晨悠的身体里,而且后来你也不到医院,我又再度昏迷,根本没办法处理任何事啊,我不敢告诉护士,怕被当成疯子。」
「妳说!妳太思念我?」在她一大串的解释中,莫名地,他只听到这几个字,他看着她。「妳……记得我?」
颜心暖冲着他微笑。「你是易朗,当我睁开眼睛,你对我说话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妳没忘记我?」他心里突然冒出一股巨大的喜悦之感,要命!他竟因为她记得他而心跳加快。
「从来没有。」她垂下睫毛,有些羞涩,面颊绯红了。「我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你知道吗,当我拎着蛋糕,兴匆匆的跑到你家,想为你庆祝生日时,却听到你已经退租的消息,邻居说,你跟远洋渔船出海了,我真的好伤心。」
他深抽了口气。连晨悠根本不知道他八年前的事,眼前这个女人巨细靡遗的说出当时的情况,她……真的是颜心暖?!看着她羞怯脸红的模样,他突然相信了她的话,没错,她是颜心暖,真的是他思思念念的搪瓷娃娃,连晨悠绝不会在他面前脸红,生理反应是演不出来的!
但眼前这诡异的状况,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脑中努力消化着这个讯息……
如果确认了她的身分,眼前等着他的事就棘手了。
她是颜心暖,连晨悠正跟她交换身体,住在她的丈夫——冉卫那里。
这种车祸之后发生的奇异现象,若把她们送到医院,医学也解释不了在她们身上发生的事,不一定还会被送到什么奇怪的实验室去,或者被报导出来后,被当成某种外星人看待,他一定要审慎的处理这件事才行。
「易朗,」颜心暖担心地轻唤他。「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他回过神来,当他的眼神与她的接触之后,感觉完全不同了。
她不是连晨悠,而是他一直无法忘怀的搪瓷娃娃,他一直搁在心底的女孩、他最在乎的女孩……不,不是女孩,是女人了。
现在她是已婚妇女,是个有老公的有夫之妇,虽然她此刻就在他身边,但他又能做什么?她终究要回到她丈夫的身边去,这才是重点。
「没想什么。」他看着她,脸上线条柔和了下来。「妳吃过晚餐了吗?」桌上的菜不像有动过,她应该还没吃吧?
「还没。」颜心暖对他一笑。「我在等你,不知不觉睡着了,我们一起吃好不好?还是,你已经吃过了?」
「我还没吃,我们一起吃。」他一手端起一个盘子。「菜都凉了,热一热再吃吧。」
其实他在俱乐部吃过了,一点也不饿,但她还没吃,而且是因为等他而错过了吃饭时间,他要陪她吃。
「吃完饭之后,我们切蛋糕。」她喜悦地端着汤锅跟他一起走进厨房,掩饰不住唇边的笑意。
易朗把菜盘送进微波炉里,启动,转身倚靠着流理台,瞬也不瞬的看着在热汤的她。
「妳到现在还是那么喜欢吃蛋糕?」难怪送小佑去急诊那一次,她会主动要求要去蛋糕店坐一坐,又在冷藏柜前看得津津有味,还一连点了好几块蛋糕,线索是那么明显,他应该有所察觉的,可是,谁又想得到那种光怪陆离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呢?
「你忘了,我奶妈说,我是蛋糕养大的呀。」她巧笑倩兮的回道。
听她提到奶妈,这令他想到了一件事。「妳的事,有告诉什么人吗?比如——奶妈。」
以前多半是她说他聆听,她对他几乎毫不保留,把家里的事都告诉他,包括她有个只专注经营事业,没时间关心她的严厉父亲,还有一个热中时尚派对和慈善事业却无暇关心她的母亲。
她很寂寞,得不到父母的关爱,所有的心事,她唯一的倾吐对象是她的奶妈,遇到困难时,唯一能给她帮助的人也是奶妈。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想我爸妈他们……怎么说呢?我跟他们不太亲近,我真的不知道要从何跟他们讲起。」说到这里,她眼里闪过一抹黯然,她觉得她的父母根本不爱她,尤其是冷漠的父亲。
「至于奶妈,我想过要跟她说,可是奶妈年纪大了,我怕吓坏她。」
「没说是对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种事,包括他在内,直到现在,他也还没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再去把剩下的两盘菜端来。」颜心暖把热好的汤端到吧台式的餐桌上,嫣然一笑地说。
这里的厨房很大,中央有个吧台式的长抬,还有四张高脚椅,正式的餐厅则在隔壁。
在今天之前,她连热东西都不会,在家里,奶妈连倒杯茶都不肯让她动手。后来跟冉卫结婚之后,家事有帮佣林太太一手包,她什么都不用做。
今天她超有成就感的,不但学会了开瓦斯炉,还学会切菜、炒菜和煮汤,如果给她多点时间,她想学怎么煎鱼,因为易朗最喜欢吃鱼了。
「我去拿,妳在这里等就好。」她是那么娇贵,他从来就舍不得让她拿任何重物。
颜心暖却跟着他,挨在他身边,扬起长睫,笑脸迎人地说:「我也去,你拿菜,我拿蛋糕。」他停下脚步,煞有介事的打量着她。「妳其实是想直接吃蛋糕,不想吃饭吧?」
她用手蒙了蒙嘴,笑意在她整个脸庞上荡漾。「哈哈,被你发现了。」
他扬了扬眉毛。「不吃正餐不行,吃完饭再吃蛋糕。」
她的躯体虽然是连晨悠,但她的灵魂是他的搪瓷娃娃,跟她在一起,他感到很自在,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从前。
「知道了。」她嘴角噙着笑意,整个脸庞都绽放着喜悦的光彩。
他的视线无法从她脸上移开,他的心为而她震动。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她的感觉依然没变,如果她是属于他的该有多好,如果她是他的妻子……
不,卑劣如他,怎么有资格拥有她?他的这种想法只是在痴人说梦罢了,哪个女人会不要冉卫那样的丈夫而选择他?
明知道她早晚会回到属于她的位置,他还是想片刻拥有她。今晚就让他先自私一下吧,和她不受打扰的吃一顿饭,这是他对老天唯一的请求。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厨房的灯关掉了,只有烛火映照着他们,颜心暖拍着手唱生日快乐歌,唇边堆满了微笑。
易朗看着她,在烛火的映照下,她的脸庞明亮又柔和,她的声音本身就是一支歌,他用整个心灵聆听着,也动容着。
他已经很久没过生日了,生日对他而言,早已不具义意。
他母亲是个宠孩子的女人,还会亲手烤蛋糕、亲自准备生日礼物,从来不会忘记他们三兄妹的生日,失去家人后,他不想过生日就是怕勾起母亲为他过生日的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