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唉,听说永璘今朝在朝廷之上当众吐血昏厥,吓得连皇上都由龙椅上冲下呢!」孔兰脚一跺,全说了。
「什么?!」她闻之大惊失色。「永璘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啊,你们是谁?想干什么?!」孔兰话说到一半,突然客栈房里闯进了一批人,她惊愕的马上质问。
可这些人只盯著恭卉瞧,不发一语的端出一碗漆黑不见底的汤汁,放至她眼前。
「这是做什么?」她吃惊的瞪著他们。
「喝下!」来人低喝。
「我认得你,你是宫里伺候万岁爷的太监。」恭卉认出了开口说话的那人,他正是万岁爷身边得力的宠奴,有几次为万岁爷传话给永璘,来过贝勒府,所以她才认得。「这是……毒药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杯黑汁就是万岁爷送来的了,他还是要她死?瑞亲王自刎谢罪,葛尔沁尸首分家,樱子被打进大牢待斩,接下来就是她了,这是总清算吗?唉,相关的人无一幸免,她又怎能逃得过?
再说,要她死也算是为永璘除去耻辱吧,不忠不贞又怕死的女人,在万岁爷眼中恐怕最是该死。
凄然一笑,她不再犹豫的端过药汁,仰头就要饮下。
「恭儿不能喝!如果是皇上给的,说不定真是毒药啊!」孔兰惊恐的拦下她。
「没关系的,反正……反正我也无所留恋了。」她露出哀莫大於心死的神色。那男人恨她,说不定他吐血就是教她激愤出来的,那么,她活著只是在羞辱他,惟有自我了断,才是最对得起他的决定。
「不行,我不能让你含冤就这么死了,你没对不起过永璘,总有一天会有机会对他解释清楚的,你不能就这么傻傻的饮毒寻死!」孔兰奋力夺过她手中的黑汁要倒掉。
但那几个宫里来的人眼明手快,立刻抢下药,不让她毁去。
几个人互视一眼後,面目变恶,抓过恭卉强撬开她的口,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将那碗黑色之物强灌进她的口中,孔兰阻止不及,看得傻眼,等回过神,一碗黑汁已全数进了恭卉的肚内。
她惊软在地,当场泣不成声。这丫头是她惟一的依靠,这几年她与王爷做尽了对不起她们母女的事,可她还愿意原谅,不仅救了王爷一命,还收留她,这丫头心地如此善良,怎能死得这么惨?老天无眼啊!
她不住痛哭失声,但哭声还来不及远传,就又惊见那几个人竟然取出黑布袋,
一头套进恭卉的身上,她连忙止泪阻拦,「毒也喂了,你们又想做什么?!」
「带走!」来人也不和她多说什么,扛了就走。
孔兰惊傻了,想追上,可人已全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呆站门边,欲哭无泪。皇上莫非是要恭儿连死都不得让家人安葬吗?还是……这根本是永璘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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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卉没有被丢进山谷或深沟里,当她睁眼看见的是这间她再熟悉不过的寝房。
先是呆了许久,转头环视了一遍,直到看见床榻上的隆起,才回过心神,缓步畏惧的走近床杨。
这儿依旧一尘不染,万岁爷没让她消失得彻底,反而让她回到这来,这是怎么回事?
她呼吸加重,竟害怕面对床上男人,脸色苍白得不知是否该继续前进,脑中不断想著他见到她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恨?怨?怒?还是惯有的冷漠?
揪著心,她紧咬唇,内心其实很清楚他会如何对待她,可不管怎样,她都想再见他,她多担心他的身子,怎会在朝廷之上吐血呢?
她颤巍巍地朝著那教她心碎的男人身边去,他就像一块有吸力的磁铁,总是吸引著她,如飞蛾扑火般扑向他,若硬要将她与他切离,也是切肉不离皮,割了皮,肉又怎能不自伤?
眼前是他睡惯的罗钿屏风床,他就阖目躺在上头,若是熟睡的他,她该比较有勇气面对。深吸一口气後走上前,可她怯怯的一望,霎时让她杏眼圆睁。
怎么会这样?!
她见到的,不是往昔那个俊容焕发的男人,而是一张槁木死灰的脸庞!
他……他如何会变成这模样?
恭卉立刻冲上前去再瞧个仔细。才几日不见,他便两颊凹陷,神情疲惫,暴瘦不少,这跟他在朝上吐血有关吗?他身子何时出了问题,她竟一点都不知情?!
泪这时还怎能抑制得住,她当下望著他泪流满面,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该没事吧?若真有事,不用他人逼死,她也决计活不下去了!
一声抽泣忍不住由喉间逸出。
床榻上,布满寒霜的瞳眸倏地睁开。「你来做什么,谁允你进来的?!」永璘黑眸狂烈,发出低吼。
恭卉心震了一下。「我……我也不知怎么……怎么……会被带到这里来,你的身子……」面对他的怒气,她无助的声音只能断断续续的持续著。
他狠眯起眼。「是皇阿玛让你来的?」冷酷的声音几乎降到冰点。
「我想……应该是吧……」连她也搞不清状况,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永璘神色凝重了起来,可却教人分不出他到底在思索什么,最後,他只是冷冷的瞥著她。「滚。」冰漠的嗓音飙过。
恭卉虽惨澹了容颜,脚却像被上了钉子似的,移动不了半步。「能告诉我你的身子怎么了吗?知道後我会离开的。」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竟然敢不走。
他冷笑。「怎么,你还关心我?」他笑得嗤冷至极。
「我是关心你,请快告诉我你到底生了什么病?」她焦急的问,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衣袖。
「好个恬不知耻的女人,竟然敢用那双寡廉鲜耻的手触碰我,你到底想再脏了谁!」他极其厉声的大喝。
在他冷冽的视线下,恭卉颤著手,松开抓在手中的袖子,泪水如洪,开始奔流而下。「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你自个留著,然後滚出我的视线!来人,备水,我要沐浴,是谁在外头伺候的,还不滚进来!」永璘暴怒的疾呼。
外头立刻有人狂奔了进来,先是瞧了惊恐难堪的恭卉一眼,再瞧了瞧发飙中的王子,抱著头又不能鼠窜,只得硬著头皮应声。「喳,奴才这就去备水让贝勒爷沐浴。」
「慢著,备水前先将肮脏的东西给我撵出去!」
「撵、撵她出去?」小太监迟疑。
「混帐东西,还不动手!」
从未见过俊冷阴沉的主子如此暴烈,小太监这下再不敢多迟一刻,急忙上前赶人。「小总管,贝勒爷正怒著,您也别为难我了,还是离开吧!」乍见她回来,他
原是高兴的,心想病重的贝勒爷见了她说不定心情一好,病情就会好转,哪知似乎适得其反,贝勒爷一见她竟是怒不可遏,瞧来真是嫌她脏了……
「不,我不走,除非知道他的病情如何,否则我绝不离开!」她坚持。
「可是……」小太监瞧见主子沉怒的表情。她再不走可能就会有杀身之祸了!「走吧!」算是救人,他强拉起她的手要拖出房门。
恭卉却硬扯开他的手。「若没让我见到便罢,一旦见他这般病容,没问清楚我说什么也不会走。」她哭著说。
永璘严峻了俊颜,瘦削的面容隐隐跳动著灼光。「你真想知道我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