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自私,然,天可明鉴,就容他自私这么一回吧!只对她一人自私!粉饰太平的过下去,直到她愿意接纳他的爱为止,他都不能让她出嫁,不能让她离开他身边。
吉祥,是他的,护身符。
他到底在想什么、看什么啊?
他的黑瞳里有道光芒一闪而过,快得近乎像是不存在,吉祥还没分辨出那是什么,他就已经敛下了眸,恢复了寻常模样,和辜徒生一起朝她走近。
被他这么一看,她的心头不期然“咚”地猛然跳动。
唉……她在心中幽然长叹。
愈是深情就愈是无语,盘缠绕结的千般情丝,不知从何说起。
这一年来,他总是这样,像在看她,又不像在看她,让她分不清他的心思,有时在庄里遇到了,他只是深深地瞅了她一眼,然后什么话也没说便踱步离开了。
她,现在变得不太了解他了,因为他不知道在探究她什么,这令她很不安。
经过五年的商旅淬炼,他仍然面目俊朗,但身材变得削瘦而精壮,也晒黑了。
他的眼里时常闪烁着冷静的微芒,刚毅又深沉,处事自若有见地,年少时的浪荡性格早已不见影子,现在的他,是个成熟有担当的裴家庄大当家,也更加牢牢的吸引住她的心。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商队也一天比一天更具规模,望着他,她经常在心里模糊的想着,她大概是终其一生都无法放开对他的爱了。
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都会将他放在心上的,一定是这样的!
如果能成为他的妻,为他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就好了,就好了啊……
“天气热,已经煮好消暑的梅子汤了,快进屋来喝一碗吧。”不再想心事,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招呼他们。
“还是我的好妹子贴心,你那一手好厨艺,把大哥我的嘴都给养刁了呢!”辜徒生咧嘴而笑。
他已看过五十,两鬓因长年风霜而灰白,年纪其实足以当吉祥的爹,难以兄妹相称,但孤身一人的他,没有其余亲人,一直把吉祥当女儿。
“啊……”吉祥绣鞋一转,要踅回屋里时,不小心绊踩到了长长的裙带,差点跌倒。
“小心!”裴青反应迅速的反手一揽,勾住了她的柳腰,待她站稳后,随即松开手。
“谢谢……”她的心犹自狂跳,迷乱悸动。
刚刚,就在他将她扣入怀中的那一瞬间,她竟无法自主的眷恋起他的怀抱,心思千回百转,不想离开,他却早一步放松了手。
看见他率先进入偏厅,她眼神透着悲哀,难受的闭上眼眸,分不清一波波袭上的痛楚是来自爱恋,还是自惭。
她以为,她已经将内心的渴望压至心灵深处,埋藏得很好,怎知却还是让自己瞧见了。
好想,属于他。
好想,他属于自己。
然而,她却什么也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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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轻拂入室,三人走进花厅,裴威和刘诚也在,桌上摆着盛好的梅子汤和四碟时鲜水果,还有红豆香粥和鸡油松糕。
“哈!你们来晚了,最好吃的炖鸭腿已经让我跟刘大哥瓜分掉啦!”裴威笑嘻嘻地说。
裴家庄现在在商淮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富宅,裴家商队更是远近驰名,他身为其中的一员,感到兴有荣焉,而他也在今年娶妻生子,当爹了。
“你们快来坐吧,别听威爷胡说。”刘诚赶忙解释。“根本就没有什么鸭腿子,有盘爆鸭丝倒是真的,是我家那口子做的,大家尝尝味道。”
买下大宅后,裴青要他把家人全接过来一起住,如此一来,在他带领商队出远门时,他的家人也有人照顾,他再也不必担心他们了。
“味道很好。”裴青率先夹了一筷子爆鸭丝入口,赞道,顺道夹些放进吉祥碗中,她就坐在他身旁。
这似乎已经变成他们的默契,也是大家的默契了。
只要他人在庄里,吃饭时,她一定是坐在他旁边,就算她是最后一个到的,他身旁的位子也一定是空的,等着她入座,绝对没有人会不识相的去抢着坐。
也因此,他此刻才得以近距离的欣赏着她婉约的秀容。
她好美,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眼睫浓密修长,秀气鼻梁下那小小的樱唇,嘴角往上弯,挂着浅浅的笑。
当他不在城里时,她已可独当一面的处理庄内大小事务,现在,她是裴家庄里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
“谢谢。”吉祥抬眸轻声道谢,不意正好接触到他炯炯的双眼,她心坎一颤,轻轻低下头。
老天啊,他怎么可以在这里,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深深的看着她?
而,为什么被他这么一看,她的心会不自禁的狂跳不已?
她不是已经告诉过自己千百遍了吗?纵然深爱着他,也不能表露出来,如果她是纯洁的,那么为妾也好,为婢也罢,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她不在乎名份,也不在乎他的正妻不是她。
然,当年那个阴影如影随行的跟着她,非但没有淡却,反而随着时间愈来愈清晰,像颗会长大的石头,横梗在她胸臆之中,每每让她想到就快透不过气来,自卑到无以复加的境地,很想自我了断!
她知道自己终其一生都会被那个恶梦给折磨,如今的她,除了远远的看着他,什么也不能做,她无能为力刷掉自己身上的污点,无能为力返转时光,恢复清白之躯,无能为力不爱他,不望着他……
“你太瘦了,多吃点。”裴青不动声色地又夹了一筷子菜往她碗中堆放,眼神闪动。
她以为他看不出来吗?她那轻颦的眉心和神思幽忽的神情,显然又掉入他无法理解的漩涡之中了。
她到底在烦什么?
在恼什么?
她究竟何时才肯蜷伏在他怀中,让他用他的双手和他的唇,熟悉她每一处的曲线与轮廓,与他交换枕边细语呢?
他多希望能在晨光中与她共同起身,迎接一天的开始啊!
她已经二十了,照世俗的说法,是个老姑娘了,也早已过了出嫁的年纪,然而她却绝口不提自己的婚事,他也乐得就这么过下去。
她是他的,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他很确定她爱他,虽然现在他还理不清是什么原因令她紧闭心扉,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但他会找到答案的!
第七章
吃完宵夜,夜也深了,众人各自回房休息,吉祥早已离开了偏厅,却在裴青回房必经的廊下等他。
轻风拂起,庭里竹林翠影摇曳,竹叶沙沙作响,她凝眸看着廊外山前的荷花池塘,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眸,脑中悠悠的想起开阳城裴府的荷花池,她十四岁那一年。
那年,在那盛开荷花的池边,裴青恶作剧害她跌落池里,也是在那一天,他强吻了她的唇,第一次说要她嫁他为妻。
想到这里,她的心一阵悸动。
好快啊,一晃眼,那么多年过去了。
十岁那年,初次在裴家府邸见到裴青,春风舒爽的傍晚,他吊儿郎当的叼了根芦苇回来。
那时,她们一群女婢在扫院子,他恶劣的把芦苇伸到小春鼻间,害小春打了个喷嚏,他哈哈大笑之后再把芦苇伸到小梅鼻间,害小梅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接着他把芦苇伸到她鼻间,偏偏她没有打喷嚏,他不死心,一直用芦苇在他鼻间骚扰,她还是不打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