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黄色?”她的表情变得很慌张,举棋不定的盯着左边三个造型不一的小罐子。
“怎么了,你还要点名不可……”他的笑声乍停,急闪而过的省悟让他拢起眉心。
“我……我看不见……黄色……”她艰涩地吐出苦涩的一句。
没有讶异的魏天扬只有心疼。“小企鹅的那个,我有嗜甜症。”
未曾感受过不知少了颜色的滋味,他记得田中毅曾经说过她的世界只剩红、蓝、绿,其它的颜色是一片荒芜,分不清是白是黑。
起先他不了解主色皆在,为什么瞧不见分色的痛苦,看她抖动的唇瓣失去血色,他的心好象针扎进去一寸,蓦地感到疼痛却无法拔起,为她所受的苦感到愤怒。
有谁舍得伤害纯净良美的她,竟陷她于挣不开的心笼之中自我埋葬,他绝不原谅让她失去欢笑的人,即使他得不到救赎,必须和魔鬼打交道。
她不是不在意别人的伤害,而是不知该如何在意,寻不着出口徘徊在最接近心脏的地方,以为那里最安全。
“不问我原因吗?”方静湖由羽睫下方凝睇着他,脸上的笑意不太真实。
灼热的眼光停放在她柔美面颊上,魏天扬只是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轻愁。
“我爱你只因你是你,你的好与坏、悲与喜我都愿意承担。”
“天扬——”她感动的红了眼眶,隐约看到白云的颜色。
“嘘!不许落泪,不准欺负我心爱的小女人。”他低头吻去她眼角成形的泪滴。
这是什么感觉,仿佛有一股热力由胸腔中涌出,让她手痒地想弹奏莫扎特D大调第二十六号钢琴协奏曲“加冕”。
“瞧!像个小傻瓜似的,下回我不跷班带你开溜了。”他取笑的掸掸她的睫毛。
方静湖破涕为笑的咬他的手指头。“你一定会被扣工钱。”
“那我只好来拿你来抵债咯!”他俯低头凑近她颈侧,轻嗅只有她才有的一抹荷香。
“嗯哼!我和你可没什么关系,你穷死吧!”咯咯咯地笑着,她的神情散发出恋爱中小女人的娇态。
“我以为你是我的女朋友呢!”魏天扬趁机偷了个吻,召告主权。
茶坊里有十几双羡妒又不齿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月的光华,他们心里都有一个骯脏的念头,认为自身的优越绝对能取代那个流浪汉似的工人与佳人共效于飞。
可是他不给任何人机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刷下愉快的脸,目光森冷的狠视蠢动的男人,谁敢靠近一步就是找死。
她,是他的。
“女朋友又不是老婆,没义务当你的抵押品。”方静湖一脸恬静地打趣着。
“嫁给我不就得了……”忽地一愕,他的表情有几分不自在,像踩到猫尾巴。
一时间,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尴尬,彼此错开来不看对方的脸,但是不到三秒钟又转回来互相凝望,淡淡的暧昧融化在空气中。
谁也不想开口,没人愿探索答案的背后是否甜美,相爱的时间虽然没有长短的限制,可是对于心中有结的两人来说,还走不到结婚的境界。
魏天扬的眼中有着爱人的倒影,他仍有走在雾中的迷惘感,担心眼前的她是一场镜花水月,梦一醒什么都是空,捉住了也等于失去。
一条无形的线横隔在其中,他不敢跨过去,她在对边微笑,看似亲近却遥远,碰触的心少了一层坦白。
雾里有风却吹不散,心底有结却解不开,静默是此刻唯一的声音。
就在老板看不惯他们用筷子糟蹋他精心烘培的点心,准备下逐客令时,一个用三宅一生包裹的套装美女先他一步走上前,泪盈满眶的用着深情双眸低唤——
“扬哥,你还不想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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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家的感觉最敏锐,稍有一丝情感波动都难逃耳目,立即牵动神经中最纤细的部份,反应出不寻常的感应电波。
秀丽的短发俐落大方,五官立体而明显,合宜的剪裁服贴出玲珑有致的女性曲线,酒红色的高跟鞋衬托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匀称美腿,没人敢说她不出色,精明干练地具备都会女子的特色。
可是那双盈盈泪眸充满感情,冲淡了她给人的强悍感,宛如一朵明艳的玫瑰正遭风雨摧击,坚强中的脆弱叫人想去疼惜。
或许是日子太平淡该加点料,顺遂的人生总会起点变化,表情不变的方静湖悠静的观察两人的互动,清亮的眸中不因突然加入的阴影而暗淡。
选择其爱,爱其选择,爱的真谛是信赖,如果连自己所选择的对象都不能给予信任,那么就不配谈爱。
即使胸口升起不舒服的压迫感,胃里的酸液一波波,她仍不置一语的静观其变,态度泰然的等着男友做何反应再下定论。
也许她下的感情还不够深吧!所以她感受不到嫉妒,尚能自持地保持优雅举止,面露悠然自得的恬适。
世界的光影在晃动,她只看见灯光聚集下的自己。
“扬哥,你想装作不认识我吗?”他变了好多,让她几乎认不出他。
昔日爽朗、健谈的阳光男孩不见了,取而代之是精壮、沉稳的内敛男子,浑身的沉肃气度多了疏离和冷僻,仿佛另一个人占据了这具躯壳。
要不是那句“天扬”确定她没看走眼,否则她还真提不起勇气认他。
此刻的他一点也不像她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大男孩,追求完美不容许一丝瑕疵,永远站在时尚顶端当个领导者,俯视汲取他光芒的跟随者。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王者,反而像个落难的独行客拒人于千里之外,使得人不敢接近他。
一直以为他如同以往的展露才华,傲视群雄在他专精的领域独领风骚,所以她不辞辛劳改念她最不拿手的科系,期盼有一天能追上他的脚步。
没想到她成功了,而他却……堕落了。
他怎能忍受那身粗糙的廉价衣物摩擦他的身体呢!他一向只用高级的丝织品来突显泱泱气度。
“你走吧!我现在没和老朋友话家常的心情。”魏天扬冷冷的一扬低音,神情是一径的漠然。
“老朋友?!在你心中我只有老朋友的定位吗?”她情绪激的动按住茶桌低鸣。
但是心底的激越远胜于她所表现出的。
脸皮跳动了一下,他随即用着不含感情的口吻说道:“别在你的对手面前曝露弱点,你太生嫩了。”
自我,是她最大的致命伤。
“什么时候你成了我的对手,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地置我于不顾?”心,有点痛。
她被遗弃了。
“置她于不顾……”低喃的方静湖在心里弹奏圆舞曲,安抚着浮动。
“雪亚,控制你的情绪。”他生硬的喊出消失多年的名字。
苦笑地眨掉因他而流的泪,白雪亚怅然的自嘲。“原来你还记得我是谁,我当你一出狱把所有的过往都留在铁窗里。”
“出狱?!”难掩的惊讶浮现方静湖眼底,他坐过牢?
不轻不重的讶然声引起两人的注意,表情为之一栗的魏天扬竟不敢去握方静湖的手,生怕她嫌弃的甩开他染上血腥的罪恶双手。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用犹豫的目光注视心爱的女人,不安的心吊着十五个木桶,七上八下,比在聆听判决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