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宫泽吗?
宫泽究竟是善是恶?十年前,她亲眼目睹他欲杀宫爷,其目光凶狠,完全无手足情份可言,可事过几日之后,他下山寻宫爷,她佯装不知,他一脸担忧不已,而今天再见,眸色沉冷,却不染杀气……他来,到底想做什么?
她缓步闲逛,走着走着,眼前有抹影子挡着,她也没发觉,一头撞上去!!
“毛姑娘。”
在欲撞上之际,她猛地打住脚步,甚至连退数步。“你……你怎能到后院?”
“不到后院,怎么遇得见你?”宫泽淡笑,黑眸藏锐,俊逸的脸庞十分消瘦。
“你要做什么?”她想逃,可偏偏双腿很不争气地软了。
“当年,你怎么没告诉我,宫爷就在你家中呢?”他低问着。
怎么能说?她亲眼目睹他欲杀之而后快的可怕神情,哪可能告诉他宫爷的下落,好让他称心如意?
“若我当年瞧见了那把锦扇,就会发现你在骗我了。”他淡道,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锦扇。
毛曙临愣了下。“你……原来,就是你来偷锦扇的!”天啊,他那时已在金陵,既是如此,又为何会在他们到了杏阳之后,他也到了杏阳?
“不过物归原主罢了,哪来的偷窃之说?”他沉沉笑着,令人头皮发麻。
“你早送给宫爷了,那是宫爷的锦扇。”
“但他不要,不是吗?”他撇嘴自嘲笑道。
毛曙临仔细地打量着他,他面貌俊色,但眸色显阴沉,却无恶痕……“是你要杏阳山上的制染散户把染料卖给宫爷的?”
宫泽匆地冷笑出声。
“不是吗?”
“你说,在他亲自将我送进牢里,让我在牢里过了十年不见天日的日子后,我为什么还要替他做那些?”他缓步逼近,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毛曙临握住锦扇,咽了口口水,无惧地迎向他。“因为你要赎罪。”
宫泽突地停住脚步。
“我不知道十年前你为何生出歹念要杀宫爷,但过了几日,你特地下山寻他,这就代表你不过是一时的鬼迷心窍,而后宫爷回到金陵,你轻易地让宫爷逮住,押解宫府……你有武艺在身,要逃不难。”
宫泽缓缓地扯出笑,那笑却教人不寒而栗。
毛曙临用力地又咽了口口水。难道她猜错了吗?大伙都对她很好,只是她总是迟钝得没发觉,如今得知大伙对她好,所以她就认为天下无恶人吗?
不是的,她有眼睛会看,她分得出是非。
若他真要对宫爷不利,早在他们尚在金陵,就在染房被烧时,他就可以……她猛地顿住,疑惑地看向他,难道……染房的纵火案,是他做的?
宫泽低低笑开,走近她不到一步的距离。“毛姑娘,你真是聪颖,也无怪之宝对你爱之倾心,那么,你猜得到,接下来我想要做什么吗?”
完了!
毛曙临无奈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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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宫之宝立即差人将毛曙临和毛三月接到宫府。
毛三月被宫府的气势震慑。白岩叠山,桃杏掩榭,曲桥流水,穿柳渡花……他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半刻说不出话。
反观毛曙临,早已被吓过,已经见怪不怪,况且堆在她心里重重的不安,教她没心思打量宫府的奇花异草。
“你们总算来了。”经过穿厅后,便见宫之宝在主厅前的白石广场上等着两人。“怎么,脸色不太好,昨晚太紧张,睡不着觉?早知如此,昨晚我就该陪着你一道睡才对。”
“咳咳!”毛三月用力地咳着,要他别一见娘就黏上去。
“三月,喉咙不舒服吗?染风寒啦?”宫之宝大手轻挲着他的头。
毛三月瞪了他一眼,对他勾了勾手指,要他弯下腰,附在他耳边轻喃着,“昨晚娘拿着我爹那把锦扇,到外头散步到好晚才回房。”
“喔?”想他呀?早说嘛,他可以到府服务的。
“你还嘻皮笑脸?我很认真地提醒你,要不到时候我娘又被我爹给抢回去,你就知道!”
“放心、放心。”宫之宝笑咧一口白牙。
“没救了。”毛三月翻了翻眼。
“走,进来吧,我爹在里头等着,三月,待会要叫声爷爷。”他一手牵着一个,转身要踏进厅内。
“我为什么要叫爷爷?”
“因为他是我爹。”
“可是……”
“到了!”踏进厅内,宫之宝朗声喊。“爹,这是曙临、三月。”
宫藏玉坐在主位上,方头大耳,面色严峻,一双精烁的眼来回打量着毛家母子,教母子俩皆不知所措地垂下脸。
“臭老爹,你在耍什么凶狠啊?”宫之宝不爽地开口了。
“臭小子,你是这样跟你爹说话的?”宫藏玉拍桌站起。
“你还有脸跟我说?是谁丢下一切给我云游四海去的?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儿子有头痛的痼疾?”
“我……”宫藏玉气虚了。
“养了一大票的饭桶,发生了一大堆事,就连染房都被烧了,还是我娘子带着我到杏阳去找染料的,你这个只会吃暍玩乐的臭老头,还敢在我面前拿乔?”宫之宝一口气将累积已久的火气全数宣泄。
宫藏玉老脸可怜地皱成一团。“我又怎么了?不过是老眼昏花了些,眯紧点,瞧得清楚点,这你也要大动肝火?”
宫之宝眯起黑眸,要着凶狠,突地衣袖被人轻拉着,他略回眸,瞥见毛曙临轻轻地摇着头,一脸惶然。
他又怜又恼,气自己没顾及她。
“来来来,我的媳妇、我的孙子,过来让我瞧瞧。”宫藏玉撤下一张冷峻的脸,笑得眉眼弯弯,和蔼可亲极了。
“宫老爷好。”毛曙临怯怯地问着安。
“怎么还叫宫老爷?要叫爹了。”他笑呵呵的。
“……爹。”她有些情怯地轻唤着。
“哎呀,这嗓音真软真好听。”宫藏玉喜上眉梢,瞧向毛三月。“来,你叫三月吗?叫声爷爷。”
毛三月看向他,叫不出口,但又怕娘难为,只好硬着头皮,轻声喊着,“爷爷。”
“好好!”宫藏玉开心极了,自怀里取出两样东西。“来,这是我给的见面礼,收下。”
“不,这……”毛曙临不敢收。
“收下吧,这是爹给媳妇的礼,你不收,怎么当媳妇?”宫之宝笑得眼都眯了,瞅向毛三月。“你也一样,不收,怎么当我儿子?”
我又没有很想当你儿子……他抿嘴嗫嚅着,却还是乖乖地收下礼。
“真好、真好,我不过是远游一趟,回来就多了个媳妇、孙儿,要是我再多远游个几趟,说下定媳妇、孙儿满堂了。”宫藏玉笑得眉眼带暖。
“你老糊涂了,孙儿会多,媳妇不会再多了!”宫之宝没好气地道。
“对对对,媳妇一个就够了,能够替我添这么可爱、这么像他的孙儿……”宫藏玉瞅向毛曙临。“媳妇,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毛曙临眨眨眼看向宫之宝,瞧宫之宝气得龇牙咧嘴,立即明白,昨儿个他没拉她立刻到宫府拜访,肯定就是跟父亲解释所有的前因后果,要他父亲能够立即接受他们母子俩。
但现在又气父亲几乎快要露馅的说法,怕被三月给听出端倪。
突然发现,眼前这对父子的性子好像:初见宫老爷,以为他是冷峻严谨的长者,但现在却发现他像个老顽童;再次见宫爷,他的真性情令人觉得他很霸道狂傲,但现在却觉得他跟个娃儿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