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闻人老爷说了,这条街只要是开门营生的铺子都是您的。”
“哈,嘎……”他平常送她的那些新奇昂贵的小玩意还会少吗?现在给她的这些可是比人赖以维生要养家糊口的铺子,他是巴不得自己把它们都花光光吗?
这些可不是放进抽屉里就能了事的啊!
她环顾众人,几乎年纪都大了她一大截。每个人都盯着她瞧。她福了福身,清清喉咙。
“诸位老板要是没事就各自请回吧。”
“您没什么要交待训示的?”她才几岁就被用上敬辞,真的不要这么客气。
“没有。”她干脆得很。
大家面面相视,继续等了半晌,还是那张如水的笑脸。
不知道谁吆喝了声,“那就散了吧。”
一堆乌压压的人头终于消失。
施幼青回过头来对着六安堂的掌柜说道:“事不宜迟,咱们开始吧!”
于是药掌柜把里头的壮丁都喊出来,出力的出力,要喝的吆喝,张罗起要义诊的东西。
“姑娘,老爷对你真好,我好希望以后能嫁一个跟老板有得比的夫君……不用这么有钱啦,只要有个可以养家活口的铺子让大家喊我老板娘我就连做梦都会笑了。”花儿靠到主子旁边双手合十,一脸羡慕。
施幼青可不跟花儿发痴,不过她还是偷偷掐了自己的脸一下,确定一下不是在做梦。
闻人纣的心思何等细腻,把她乱七八糟的话都记在心里。他说自己的一切都是她的,这笨蛋,居然全当真了。
她试着不往心里去,却还是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我想我哪天如果忘记带荷包出门,要从街头买到结尾,再从东门买到西门都没问题吧?”
主仆两个鸡同鸭讲,义诊的一切早已准备好,施幼青醒得早,一看有人靠近,面色一整,便恢复了大夫的本色。
“请问……我听说这里有义诊……不用银子的?”
“是的,大娘,请问您哪里不舒服?”
“姑娘是大夫?”
“是。”
“姑娘家好,姑娘心细又慈悲。”
施幼青含笑,望闻问切不因为对方穿得好不好而有差别,高贵的药材给的毫不手软,还嘱咐对方要是几贴药方吃完,可以再到六安堂来拿。
对方感激涕零的走了,接下来她忙得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
大街的这边她忙的无暇分心,可街的另一边来了两个男人。
这两个人一身高贵衣料,面目有几分神似,一个是朱域,至于另一个……“皇上,臣说的没错吧?”
“的确是她。”八皇子,当今皇帝朱非沉吟了下,目光仅仅锁着正在闭目替病人把脉的施幼青。
这么多年不见,她出落的如出水芙蓉,眉目如画,那清净无伪的眼还是那么美丽。
“那么皇上答应的事……”
“你急什么,该你的逃不了。”不就是要钱嘛,这世上能有谁的银子比他多?
“是是是”见风使舵,再也没有人比得上朱域了。
原来他只是姑且一试的在皇上面前提了提,令人意外的是那天完全不动声色的万岁爷却在下了早朝以后把他召到养心殿去。
“皇上,要微臣把人带过来见您吗?”他又出歪主意。
“不必。”朱非用扇柄阻止。
“嘎?我们从皇宫大老远出来就这样?”别说他不明白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怕说给别人听别人也不信。
“不然不觉得朕应该怎么样,当街强抢民女?”朱非冷了脸。
“当然不是,您是何等身份,您想要的女人谁不主动送进宫?”
“朕没有你那么好色。”
这会儿还真是拍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可朱非还是笑得很眉邪眼邪。
“没关系,只是人对了就可以,嘿嘿嘿。”
朱非多看了施幼青一眼,然后转身便走“皇上……这?”朱域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要是他把人抓了就走,搞不懂这其中哪需要那么多曲折。
“还不走!?”朱非折扇轻摇,一派翩翩公子风流倜傥的引入人群中。
朱域左看右看,赶紧跟了上去。
施幼青很有做当家主母的天分,指导了大原则、大方向以后就放手让下面的人去处理。
她知道丫鬟们正忙着把湘竹纱帘该挂上带夹层的宁绸锦帷帘,换上长毛的羔羊地毯,外头大晴天的,天高气爽,该浣的帘子,该晒的棉被,夏天的衣裳该收起来过冬,仆役们精神抖擞的做着自己份内的杂物,没有偷懒的人。
寝房的一楼温暖如春,紫金红暖炉里劈里啪啦作响的木炭烘烤出混着松木清香的温暖,她用碗盖撇去上面的浮叶子 喝的是最近迷上的安溪铁观音。
闻人纣如常的上商行去了,自从宅子里有了施幼青,他更勤快工作,勤快的程度虽然不用跟蚂蚁蜜蜂相比,可是存心想把整个天下都捧到她脚下。
他会是个很伟大的商人。
施幼青把他的勤快看在眼里,有这样一个人用他的方式爱着自己,照顾着自己,她会不由自主的想回报,给他一盏家里温暖的灯光,如用珠的笑语还有温柔谅解和体贴欢迎他踏进家门,在洗涤一天的疲惫后有在出发的力气。
两人浓郁的感情影响了下人,本来宽阔却寂寥,人多却无语的房子充满了蓬勃的生气,即便闻人纣还是没有用八人大桥把施幼青娶进门,闻人府从上到下都已认定她无疑是未来的女主人。
午后,她小憩了下,又读了会书。
“姑娘,不好了,大厅来了尊贵的客人,总管事叫我一定要请姑娘去一趟,他说他一个人顶不住。”人才偷的浮生半日闲,聒噪的花儿一路从外面嚷嚷着进来,差一点绊了门槛。
“哪里不好了?我好端端的在这呢。”
“不是啦……是发生大事了。”花儿比手画脚的慌乱不已。
“有话慢慢说,看你急的。”
“姑娘,这茶甭喝了,总管事说当今圣上,也就是皇帝老爷上咱们府里来了,如今就在大厅等着您呢。“施幼青心里“咯噔“了声,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飞快的想了一遍。“老爷不在府中,那人是故意挑这时间来的。”
“姑娘,您能不能快点,来的可是皇上。”花儿急得火烧屁股,双手合十,没大没小的催促起主子来。
“急什么,你先出去知会总管事,说我马上就到,让他先撑着点。”花儿的牙门差点磕着舌头,我的祖奶奶啊,这节骨眼上还有空说笑话……虽是这样,在花儿央求的目光下,施幼青还是慢吞吞的出现在大厅。
“民女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就算是旧人,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他的身份今非昔比。
“快点起来。”朱非亲自去扶她。
她是备受宠爱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天青石手镯,滇红宝石凤钗,可朱非的眼染上癫狂,他认为自己可以给她更好的。
“谢皇上。”施幼青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柔软。
起身站得远远的,礼貌而生疏。
“朕没想到你竟在天子脚下的京城。”
“是的,总该是要回来的。”
“那么——”朱非伸出高贵的手,“你该回皇宫了。”
“请皇上恕罪,那里不是民女的家,民女回不去。”
“你这么说司徒先生可要难过了,他可是自从知道你回京,就希望你能回去看他。”
“他老人家住在长白山,怎么会在你手上?你骗人!”她惊疑不定。
当年她跟外公离开宫廷后不久,就碰见八皇子私下派出来找他们的爪牙四处追捕两人,几经商量,最后忍痛分开各自前往深山躲去,想不到外公还是落入他的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