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媚少女趁机一偎的轻呢,“怜我何不朝朝暮暮,人家就等着你差媒来。”
如此露骨的暗示,花丛里翻滚的单奕辰怎会听不出,他装傻的放下三寸金莲起身,吆喝伙计拿双好鞋来。
“这是本铺新进的绣花鞋,花样新颖不落俗套,有着丹桂的清艳正好衬你一双如玉莲足。”要是每个他怜惜过的女人都娶进门,只怕奶奶那一拐会先落下。
花是用来赏玩,而非费心移栽圈中好生照料,他可没那闲工夫莳花弄草。
“人家跟你说的是情,你尽会拿双绣坏的鞋敷衍我。”这哪是丹桂,分明是溺水的鸭子在喊娘。
娇媚少女嫌弃地将绣鞋一扔,惹来他的不快。
单奕辰弯身拾起,凑到她眼前,“谁说绣坏了,你瞧这丹桂花色多鲜艳,再看这片绿叶绣得多有精神。”他怎么瞧怎么好看,一双好绣鞋呀!
他当宝似的捧入怀里,怪别人不识货。
绿叶?“我以为是鸭子拉的一陀屎呢!哪有人叶子是土黄色?”
不会绣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一间绣坊竟找不到好绣娘,早晚关门大叫东风恶,还好意思卖鞋。
单奕辰的脸当真绿了,拿着长短不一的绣鞋硬要人买。“明明是清艳丹桂配上一片好叶,你穿起来绝对艳冠群芳,不艳不用银两。”
“恐怕穿不下吧,你瞧鞋底都缝错了,一堆线绣成一团,谁瞧得出是什么玩意儿。”娇媚少女死也不肯穿上怪模怪样的绣鞋。
没得商量。
“有吗?”他用心地检查,在他看来还不错嘛!至少能塞两寸半的小脚。
是她脚大了,这双绣鞋绝对是一双好鞋。
娇媚少女语气刻薄了些的一指,“手废的人都绣得比这得体,你确定要把这双烂鞋摆在绣坊里出售吗?”
不是她爱挑剔嫌东嫌西,而是这绣鞋着实不能见人,她不相信有哪个姑娘家敢不顾颜面穿出去遭人耻笑,塞了前趾露出后脚跟岂不羞人?
单奕辰脸色十分古怪的瞅着绣鞋。“真有那么差劲?”
“不是差劲……”
喔!还好。他听了心上一宽。
“是根本烂到连看它一眼都不想,看来绣这双鞋的绣娘非常可怜,若非穷到没饭吃,哪会自曝其短绣了双……”她不怕伤人的做出惊恶的神色。
低低的窃笑声由后堂响起,表情阴沉的单奕辰有几许难堪,因为那可怜的绣娘不是别人,正是他单老板。他正想叫来伙计骂几句好分散郁气,手中的绣鞋忽地遭人抽走。
接着是放肆的大笑声,让他的神情更加臭上几分。
“我的天,这是哪家姑娘送你的订情物,看来她的绣功有待加强。”单奕阳拿着绣鞋,左看右看看不出所以然。
“绣坊里待卖的绣鞋别乱拿,我像是那种随便的人吗?”单奕辰一把抢回“举世无双”的绣鞋。
“扬州内有比你更随便的人吗?你简直是没节操的风流鬼。”那种绣鞋卖得出去才有鬼。
花不像花,鸭不像鸭,正看是一团线,反看是线一团,五颜六色全在一张鞋面上,可惜了这片缎布。
“大、哥,你的饼铺倒了吗?”单奕辰似遇见仇人般咬牙切齿。
单奕阳笑得一脸幸福,“怎么可能!有你饼西施大嫂当家,分铺一间接一间开,想要倒没那么容易。我只是路过这儿进来关心关心你的生意好不好,看这样子……难喔!唉,你好好加油吧,我要去新开张的分铺帮你大嫂招呼客人了。”
看着大哥走路有风的渐渐远去,单奕辰又嫉妒又不甘心,、哼!不相信卖不出那双“丹桂”绣鞋,他笑脸迎人地走向拿起另一双绣鞋赏玩的娇媚少女。
“这双‘喜莲采福’要五两银子,你看莲瓣绣得多生动呀!”
原因是那双不是他这老板绣的。
“太贵了,辰哥哥能不能算便宜些?”媚眼儿一抛,她有意无意地蹭着他。
他好不醉人的桃花眼回以一睇。“美人儿一句话有何不可,赔了本都卖你人情。”
“真的?!”她喜色盈眉的羞赧一笑。
“连同这双‘丹桂迎春’我打个折扣给你,就收半价如何?”他已尽量压低价格贱售。
娇媚少女面有难色的瞄了瞄那双鸭子溺水。“我给你三两啦!那双绣鞋你留着让其他识货的人……”
“二两银子,两双。”这是最低价了,再来就得赔本。
她为难的掂了掂“喜莲采福”。“我是很想点头,可是买了那双绣鞋会被人家笑的。”
价钱不是问题,难在她买了若叫旁人瞧见,准会取笑她手艺不精,好好的一双鞋绣得不成样,以后怎么找得到好夫家。
“谁敢笑你,我第一个跳出来为你出头。”他绣坊里的绣鞋只有赞誉没有诋语。
只怕全扬州的百姓都会笑。“就买一双成不成?多了我也穿不着。”
天底下大概只有他卖绣鞋的还强迫人家买一送一,而且折扣低得不像做生意,干脆关门大吉来得省事。
“不行,不行,我再减一些,一两八算是捡到便宜了。”单奕辰无视一旁伙计小三的摇头摇手,不惜赔本出售。
娇媚少女颇为心动的来回看了看两双绣鞋,眼儿一转,问:“明儿个辰哥哥可有空陪我游湖?”
“当然有空,如果你肯买下这两双绣鞋的话。”单奕辰轻撩她发丝,嘴角微勾。
小三大呼负负,像四少爷这种做生意法根本是钓肉喂虎,老虎没抓到先赔光自己,说不定还得以身饲虎落得干净。
想当然耳,那名娇媚少女迫不及待的取出银袋要付款,讨了便宜还有隽伟男子为伴,说什么她也不愿错过这等好机会。
单府在扬州可是一大望族,万贯家产数都数不清,有朝一日若能入主单府为妻为妾,她做梦都会笑醒。
“好,我买……”话才一说,两双绣鞋同时消失在她面前。
“八两银子一双鞋,见面礼就送‘吾莲采福’。”福是与浪荡子游湖。
几双睁大的眼投注在说这话外形不起眼的女子身上,不解她的自作主张,好像她才是这铺子的主子,其他人全是她的伙计。
秋藕色的裙摆微扬,她走到陈列绣鞋的地方一瞧,原本平顺的眉心逐渐多了霾色,似乎非常不高兴接下这问如同烫平山芋的烂铺子。
巡了一回,她拿起其中几双男鞋往地上一掷,再挑出三、四双绣花鞋一把剪儿剪成两半,行为之乖张叫人发指,叫人也想把她剪成两半。
正欲开口斥责的单奕辰才一动两片薄嘴皮,清秀的女子早他一步出声。
“谁是这铺子的伙计?”
小三赶忙往前一站,“我。”
“拿些绣线来。”粗劣的绣品看了心烦。
“呃!是。”他以为她是买绣线的姑娘家,生意上门自然要热心招呼。
他不只拿“一些”绣线,而是将大部份绣线全捏在柳编竹筐中任其挑选。
至于她毁损的几双鞋“应该”会照价赔偿吧?反正有四少爷在场轮不到他一个伙计多事,他的工作是满足每一位上门客人的需求。
不过他的双瞳随即因她的动作而睁大,倏地发出不可思议的光彩,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惊叹那一手巧夺天工。
包括真正的老板单奕辰在内,铺子里的人全傻了眼,怔忡地看她化腐朽为神奇,一针一线绣出含葩待放的丹桂挽救溺水的鸭子。
“哇!好美的巧绣哦!那花瓣儿好像嫩得快绽放。”感觉上一股花香正萦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