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趟随行的人并不多,只有他所亲信的属下,还有几名立哲“指定”的随从,名义上是说南下路途遥远,怕路上有什么意外,他才加派人才一路护送,其实是怕弟弟不肯乖乖的到南方去,才要人随行监视。
不过就算知道立哲的心思,立淳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让那些随从一起同行。
离开睿郡王府,离开京城,一切都顺顺利利的,这让随从不由得暗暗松下警戒,心想贝勒爷既然肯离开京城,应该就是妥协了才是,况且圣旨已经颁布,任凭他再恣意妄为,相信也不致抗旨才是。
毕竟他一旦抗旨,受到牵连的可不只有他一人,是会给睿郡王府上下都带来麻烦的。
然而就在随从放松警戒这一刻,骑在前头的立淳突然瞧了身旁的子冀一眼,子冀接到暗示之后,也用眼神示意身后的属下,要他们集中精神,随时准备行动。
再过一会,立淳的马匹无预警的嘶鸣一声,紧接着他就转头往回头路狂奔而去。
这意外来得突然,让随从完全反应不及,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跑了!
“等等,贝勒爷!”
“贝勒爷,请留步!”
当他们调转马匹想要追上之际,子冀和其他属下便将他们团团围住,不让他们有追上去的机会。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帮着贝勒爷反抗圣旨,难道你们不怕被砍头吗?”
“你们放心,贝勒爷会回来的。”子冀一点也不受他们的威胁,“他只不过忘了一样东西,掉头回去拿而已。”
立淳一路狂奔,完全不管后头到底有没有人追赶,反正无论如何,他是一定得回去一趟,谁都阻止不了他!
说他这是在做最后挣扎也好,他就是要拚上一拚。
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人吧!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京城,在诚郡王府门前他跳下马,门前的侍卫马上上前拦下。
“立淳贝勒?”
一瞧清楚来人是他,侍卫们面面相觑。
“没错,正是本贝勒,通报你们郡王,就说我有要事找他。”
侍卫们不敢有所耽搁,马上去禀报,得到主子的指示后,才领着立淳到大厅上等候。
过没多久,仪钦便出现在厅里,故意揶揄他,“不是听说万岁爷要你今日就起程南下,怎么你还会出现在这,难道是我搞错了?”
他就在想,怎么立淳这段日子以来都没动静,果然还是在这最后一刻发难了。
立淳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揶揄,“反正只要今日之前出得了城门,你又管我在这之前还想到哪去逛逛?”
“这倒也是,不过话说回来,你特地上诚郡王府,应该不是来向我说这些没意义的话吧?”
“我想和你打个赌。”
“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你打赌?”
“如果你想让我彻底放弃仪葶的话,你就必须和我赌,要不然,我永远不会死心的。”
这是他最后的放手一搏,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让仪钦答应这场赌局,好让他能够正大光明的带走她!
立淳这句话果然成功引起仪钦的兴趣,“哦?所以你想和我赌仪葶?”
“没错,你敢不敢赌?因为你只有一半赌赢的机会。”
“我倒不这么觉得,你赌赢的机会才是微乎其微。”
“何以见得?”立淳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容,“还是你怕赌输,所以先用话语恐吓我,想让我死了这条心?”
“我看你才是想用激将法逼我入洞吧?”仪钦毫不畏惧的笑道:“你想赌什么就来吧,我绝对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再也不能打仪葶的主意!”
有意思,他就等着看他还能使出什么花招来,将仪葶从他眼前带走!
第十章
立淳缓缓的走到花园,看到仪葶正一个人坐在凉亭内发呆,手上拿着像是做到一半的小娃儿衣裳,一动也不动的。
他没有心思细想为什么她要拿着小娃儿的衣裳,他只注意到,久没见到她,她的气色还是略显苍白,让他感到心疼不已。
她在这过得不好吗?要不然,为什么他还是无法在她脸上看到任何笑颜,反倒那出神的样貌,像是正在思念着什么人,眉间的愁绪浓得化不开,眼神也是非常黯然,缺少该有的生气。
他可以猜想,她是在想着他吗?就像他也无时无刻思念着她一样,无论两人相隔多么遥远,都无法阻断他对她的无尽思念,想得他的心都痛了。
出神已久的仪葶,终于忍不住轻叹口气,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小娃儿衣服上,就在这时,她也发现到就站在不远处的立淳,脸上先是出现一抹讶异,之后有些慌乱的捏捏自己脸蛋,像是在确认是不是自己在作梦。
为什么她会在大白天的,而且还是诚郡王府内看到立淳的身影?该不会是她对他思念过深所产生的幻觉吧?
“唉,好痛……”
脸上的痛感瞬间惊醒她,让她意识到立淳是真的出现了,她的心不受控制的强烈跳动起来。
他怎么来了?为什么没有人阻止他,就让他堂而皇之的进到花园来?
立淳往前走了几步,仪葶马上惊慌的站起身,像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跑一样,这让他不得不露出一抹苦笑,赶紧停下脚步,免得再吓着她,“仪葶,你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她不是怕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但她还是选择让他误会,“那……你来做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要离开京城了。”
“离开京城,为什么?”
“因为我被指派到南方去,今日一定要起程,但在离开之前,我想来……亲自向你道别。”
一听到他要到遥远的南方,仪葶的心马上慌了,他们俩从此之后就要南北相隔,再也见不到面了吗?
如果两人同样都待在京城里,她还不至于如此慌乱无措,但想到他现在是要远行,离她千里之遥,内心的担忧与不安就源源不绝的冒出来,想止也止不住。
她力持镇定的询问,但语气之间已经隐隐显露出她的不安,“那你……打算去多久?”
“不知道,我这一趟是去监督治水工程的,没有好几年的时间,是无法回京向万岁爷覆命的。”
好几年?这么久?“那……你期间总该会回京吧?”
“就算会回京,也不能久待,没几日就该回去,我大哥当初也是这个样子,一整年回到京里的时间屈指可数,少得可怜。”
屈指可数?少得可怜?这不也表示,他们俩未来几乎没有相见的机会,等于是彼此断绝音讯?
他在京城里,她还多多少少可以知道他的消息,但他一到南方去之后,她根本无从得知他的消息,连他过得好坏都不知道。
这该怎么办才好?她不想他到那么遥远的地方,但现在的她根本没有立场说这些话,因为他们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强压下内心的慌乱不舍,她勉强漾起一抹淡笑,逼着自己开口,“祝你……一路顺风。”
这下子立淳脸上的苦笑更深了,“我倒希望……你能开口叫我不要走。”
“这怎么可能?皇命难违,不是吗?所以我只能祝福你……”
她嘴上说着祝福,但她的心好痛好痛,他为什么要来告诉她这件事?她宁愿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以为他依旧在京城里,和她呼吸着同样一片空气,这样她会好过一点。
现在他来向她告别,她只能用这最后的机会,贪婪的瞧着他,想把他的样貌深深印在脑海里,要不然,以后或许都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