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拿起第一个水果塔,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而后状似犹豫地咬了一小口。
好吃!水果自然的甜味和底层的奶油酱成功地融合在一起,若在平时,这东西他一眨眼就可以吞下。
“嗯,水果有点酸,奶油酱又太甜……”可是他说出的话,跟心里真正的感觉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因他这句话,外头的人影动了一下,他也敏感地捕捉到了。
把笑憋在心时在,他先放下水果塔,又拿出黑森林蛋糕,才放到嘴边,浓郁的巧克力和酒釀樱桃香味便扑鼻而来。
又尝了一口,他压抑着将一整块蛋糕大口送进嘴里的冲动,淡淡地批评,“好干的蛋糕,一点都不湿润……”
外头的人影这次是彻底僵住,门缝也无声地被推大了一点。
最后是咖啡,裴聿海先贪婪地吸了一口香气,才缓缓喝下一口,眼中几乎要写上“幸福”两个字。
可是他的好心肠并没有用在这上头,正确的说,他根本没有好心肠。
“哇啊,这简直是苦茶嘛!还是酸掉的苦茶,又涩又苦……”
“怎么可能!”外头的人终于忍不住,大力地推开门,不依地道:“我自己也喝了,一点都不会苦!而且水果塔中水果和酱的甜度我有特别注意;黑森林蛋糕我更有信心,都做了几百次了,蛋糕应该不会干的。”
“小菜鸟,”裴聿海好整以暇地望着忘我冲进办公室的沈语茗,“偷听也就算了,你好像忘了敲门?”
“对不起!”这才发现自己的无礼,她尴尬地退了一步,纤手象徵性地敲了敲门,但似乎为时已晚。
他简直啼笑皆非。“你在外头偷听做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你对蛋糕的反应。”她嗫嚅着,既紧张又沮丧。
“而你闯进来,只是为了和我解释这些蛋糕没有失败?”
“我自己有试吃,而且也很有自信,可是……”说到这里,她又急切地想知道自己失败在哪里。“真有那么难吃吗?”
“你想听实话还是谎话?”他逗着她,乐此不疲。
咬着下唇挣扎了许久,最后她硬着头回答,“实话!”
“那么,若我说了实话,以后还会有蛋糕吃吗?”他一步步诱她入洞。
“我、我会一直做到你满意为止。”若让不喜欢吃她糕点的人都变,那将是多大的成功啊!
“很好,我老实地告诉你,我不满意。”他恶意地笑看她表情瞬间垮下,却又在他下一句话时,变为呆滞。“因为太好吃了,不过份量太少,所以我不满意。”
“啊?”沈语茗歪着头,好一会儿才消化他说的话,惊喜的笑容一丝丝地慢慢跑到脸上,“所以你喜欢吃?”
“喜欢。”他毫不掩饰。“如果以后每杯咖啡的糖减半,再把奶量加倍,那就更完美了。”
沈语茗默默记下他的喜好,刚才他批评的话,差点害她信心崩盘。“可是你刚刚明明说得好像很难吃……”
“谁叫某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我办公室外?这是给你的教训。”老实地把自己的坏心眼全说出来,一点都不觉得惭愧。
沈语茗简直为之傻眼,想辩解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作罢。“算了,你喜欢就好。”
她还真是没脾气到人神共愤的地步。裴聿海翻个白眼。“我那样整你,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你喜欢我的糕点,我高兴都来不及。”的确,蛋糕好不好吃才是她真正在意的事。相比起来被恶整一顿根本不算什么。“那我下次再做给亚贞学姐她们吃,应该会得到比较好的评价吧?”
“拿给她们不如拿去喂猪,还是我吃比较实际。”话声一顿,这不是把自己比喻成猪了吗?裴聿海连忙改口,“我是说,不用浪费时间在她们身上,你说过会继续做给我吃的,可别耍赖。”
这次沈语茗听出了他的语病,捂着嘴窃笑,“不会的,只要你想吃,我就做给你吃。”
“很好。不过我这个人不喜欢占令人便宜,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可以直说,算是交换以后的蛋糕。”
“不用了……”有人当她的白老鼠,她可求之不得。不过瞧他一听到她拒绝便板起了脸,她直接见风转舵,“要不这样好了,以后你若再见到我被欺负,就一定要来帮我,可以吗?”
裴聿海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上下打量她,又瞄了眼纸袋里剩下的美味糕点,语带深意地道:“我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不是那么闲,天天在帮你围事,我要再看到你被别人欺负一次,就是上天注定,该我的我就收归已有了,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她一脸茫然。
“等你再被英雄救美一次,你就知道了。”
一句话说得玄之又玄,沈语茗自认并不笨,但却被他的话弄得一愣一愣,搞不清他的意思。此时他性格的脸上露出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容,似乎连她一併迷了去,芳心狂跳之余,脑子却是更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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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之后,裴聿海便成为沈语茗御用的试吃员。
由于他行踪很固定,她便抓紧了他排班的日子,偶尔送上几块好吃的蛋糕让他解馋。原本的媒介清洁阿姨已经不需要了,因为他总会邀请她进办公室,一边闲聊一边吃蛋糕,算是在上机前补充元气。而他也会给她一些试吃的感想,或许不是很专业,但直率的表达方式反而让她获益非浅,蛋糕越做越好吃。
接触多了,自然会比较了解,她因此知道了他没有父母,上回替他做早餐时,也对他家厨房的空虚留下很深的印象。于是某次,她试着做了一个家常菜的便当,想不到大获好评,之后一有空她就替他加菜,两人带些暧昧的友谊便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默默进行。
所以,沈语茗总是期待着没有排班的时候,能再好好地研发新菜单,填满那位试吃者的胃。今天她刚从法兰克福飞回台湾,正在休息室里思考着先回家休息两天,隔天再清炖一锅牛肉,恰好可以赶上裴聿海要飞英国的PE037航班。
然而想归想,当累极的她正要收拾好东西回家时,附近的空服员们扰嚷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好像某位空姐临时出了什么事。
“什么?佩宜出车祸没办法上大后天的班?那要找谁来代?”
“我几天之后要飞巴黎,不可能。”
“我刚回来,想休假了,也别找我。”
“那就……”
休息室里几位空服员不怀好意地望向沙发上的沈语茗,后者瞠大了眼,马上知道她们在暗示什么。
打从裴聿海放话罩她,她已经甚少面对学姐们“直接”的欺负了,加上上回她联谊到一半消失,一个人陷入危机没人帮忙,裴聿海火大打电话通知丽芬姐,那群带头起哄的学姐听说被电得很惨,再也不敢随便带她“出场”,她因此清闲许多。
想不到这次麻烦还是找上她。
“我……我也刚从法兰克福回来,都还没回家。”沈语茗当下拒绝,有时候也要自力救济一下,总不能什么小事都得靠别人替她解决。
不过可能是说话力道太弱,长得又没说服力,那群空姐摆明了就是吃定她。
“那不正好?行李箱整理起来也不会那么麻烦。”
“上头要我们自己找出代班人选,要不然他们就要自己排了,届时被选上那个人若知道是你拒绝才轮到她,一定会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