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换新郎,她的确难堪,不过她很勇敢,撑得过的。」
「可是……」
「我知道你要说不公平,对,我很抱歉,可是当我发现你并没有坐在观众席上时,我急着找到你,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又低头,小小声问:「为什么要找我?」
「你对我很重要,我不能失去你。」他损失不起她,失去跳跳,他便失去生命的定义。
「我们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在一起。」她说出重点。
「但你出现了,短短三个月,让我觉得人生可以被期待。」
「期待什么?」
「快乐——一种我失去很久的东西。」
所以小青鸟做得很好,她真的把快乐带进他的生命里?
她点点头,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到处找你,希腊、美国、你的学校……Ross提供我重要线索,于是我回台湾,找到姜医生,弄清楚你的病。接下来,我很感激你打电话给我的答录机,我在里头找到许多蛛丝马迹。
「有一通电话,阿乐不耐烦的催着你说:『再不出门,兴达港的黄昏市场都快关了。』于是我知道你在高雄县:接着我聘征信社寻找你,一个眼睛看不到的漂亮妹妹,是很容易被打听出来的。」
她没有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是阿誉?」
「我有很多疑惑,比如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生病,是不是觉得我没办法让你依靠?你为什么躲避医疗,是对姜医生没信心,还是对手术感到恐惧?这些事在我当阿誉的时候你不说,我猜也许换个身份,你会愿意告诉我。」
他拉她坐在自己膝间,圈起她的腰,把她整个人密密包裹。
「你为了这个隐瞒身份?」
「对,这是我的想法,但杜绢有另一套解释。」
她又惊讶的抬头。「杜绢?你们在婚礼之后见过面?」
他满足的摸摸她的脸,然后,很紧很紧的抱住她,像从前一样。「见过,我必须告诉她,我的决定和对她的抱歉。」
「她还好吗?」
「她会很好的,我对她有信心。」杜绢是个坚韧女性。
「一那就好。杜绢怎么说?」
「她说,我在欺骗自己,说我潜意识里想试试,如果你不是晴天的妹妹、我不是阿誉,我们会不会发展出另一种可能性。」再回头思考杜绢的话,他不禁要佩服她的观察力,当时的他,连自己都骗了进去。
「然后?」
她没有对他的欺骗愤愤不平?她是个脾气多么好的女生,爱上这么好「乔」、不懂得利用局势拿乔的女孩子,是他的运气。
「然后我确定,蒋誉爱上跳跳,百分之百、童叟无欺。」
这种情况,她是哭好还是大笑比较合宜?当她快死的时候,老天爷居然送来这份大礼。商天雨的心乱了,乱纷纷的念头在脑袋里面纠缠。
她该高兴的,因为有阿誉,她的生命将会幸福难计,她该开心,因为最爱的阿誉也爱自己,她该得意,因为这个男人,为了不能失去她而逃开一场盛大婚礼……她对他,不再是晴天的妹妹,而是让他人生值得期待的跳跳,他说爱她,说得不容怀疑。
问题是,她怎么能收下他的爱情?几个月的性命经营不出幸福啊!她摇头。「太空船的船票买好了,连出发日期都已经确定,我不能自私自利。」
「丢开无聊的迷信,为我把脑袋里的肿瘤弄掉,好不好?」他紧握她的手。
她说着一说再说的话。「我的运气很差。」
「我的运气很好。」他不介意分享。
「我害怕再次巧合,我不要你或爸爸出事。」
「我们不会有事,我保证。你担心的话,我去请法师来开坛作法,让各路神明保佑我们。」很白痴的说词,但只要她安心,再荒诞的话他都说。
「可是……」
「为了我、为了未来,冒险一次!」他几乎是恳求了。
商天雨不应话。困惑了,她抓不准未来、抓不准明天、抓不准他们之间会往哪个方向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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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她还是被阿誉的三寸下烂之舌说动。虽然,她仍然迷信,仍然害怕自己缺乏幸运,但为了阿誉和得来不易的爱情,她决定豁出去。
手术定在六天之后:都安排好了,只等她换上病人衣服。
应该回公司主持大局的蒋誉请出老将军坐阵,为了儿子的终生幸福,早已经交出实权的蒋家老爸乖乖回到宝座,认命操劳。
唉,谁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的幸福还不是要老爸卖命才换得到。
商天雨的东西整理好了,临别辞行,阿桂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阿乐更是满脸臭,一只脚把纱门踢得嘎嘎作响,三不五时就朝蒋誉的方向丢去白眼。
「你要常打电话给我,不可以忘记我会担心。」阿桂婶抓起围裙擦眼泪,胖胖的手指头把眼睛揉得红通通。
「我知道,等眼睛好了,我会回来看你们啊。」说完,商天雨唤阿乐,可他不理人,她连声喊,「阿乐、阿乐,你在哪里?」
被叫急了,他不甘愿的回答,「厚,干么啦,林北很忙。」
「我想抱你。」她伸出两只手对着空气,脸上尽是撒娇。
哇靠,抱什么抱啦!会给人家误会,也不动动大脑,她最爱的那个死阿誉就站在旁边,不怕转过头就给她算帐哦!
「给我抱一下嘛~」
见她的手在空中挥半天,他才别别扭扭的走到她身边。
商天雨抱住青少年,头靠在他胸口,柔声对他说:「阿乐的胸膛很舒服呢,以后一定会有个很善良、很爱阿乐的女生靠在这边,阿乐要对人家好一点哦。」
北七哦,舒服就多靠一下,干么七早八早就离开,他又没给她收费。
「等我动完手术,阿乐一定要到台北看我。」
他不想说话,只想「蒜晓」,把那个阿誉的祖宗八代全抓出来问候一通。看不见就看不见嘛,干么非叫跳跳去开刀?开刀很危险,他是不知道有那种会把剪刀丢在病人脑袋里的北七医生哦!
「我放假就去。」他别扭说。
「台北的女生很漂亮,说不定有可爱的小护士会喜欢我们家阿乐。」
又要北七,他只喜欢跳跳,其他的女人都不要啦。
「阿乐在生气吗?」她把头靠在他肩上,有点委屈。
他酷酷地丢下字。「没。」
「阿乐不要气我,你是跳跳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她取悦他了,丑丑的酷脸拉出微笑,虽然她说的不是「最好的男朋友」,不过没关系,阿誉会老、他会长大,总有一天,他的条件会比阿誉好,到时如果跳跳反悔,男朋友想换人,他一定马上举双手报到。
「我给你的符水,要记得拿去泡澡。」师父是说要洒在身上啦,不过他觉得泡澡大概效果会更好。
「知道。」
「进开刀房前要念十句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他很像坐在庙口前的老阿嬷。
「知道。」
「开车小心一点。」他打死不说再见。
「知道。」跳跳话应完,才发觉不对,又不是她开的车,干么叫她小心一点?直到阿誉出声,她才晓得阿乐在对阿誉说话。
「谢谢你的关心。」蒋誉回答。
这算不算融冰啊,阿乐居然跟阿誉说话耶?商天雨笑眯眼,甜甜的笑脸让阿乐看呆了。
道过再见,商天雨和蒋誉上了车,阿乐追在车后送了好一段路,才放下高挥的右手,在心底,悄悄对跳跳说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