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蝶衣不想再谈那对夫妻,加上开始感到疲惫,困倦,在车程中睡着了。
雷旭日第二天要上班,便送她回沈家,护送她好好的走进屋里便离去,不知她在夜里突然发烧,沈家忙乱成一团,急召医生夜诊。
第七章
雷旭日一大早打电话给沈蝶衣,结果接手机的是沈少阳,听他埋怨了一顿,得知沈蝶衣生病,不等公司的司机派车接,自己先赶过来。
“雷先生,你来啦。”郭玥迎接。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小姐不肯,她说雷先生今天要上班。”
“下次记得通知我……不,不要有下次。”
雷旭日三步并两步的冲上楼去,推开沈蝶衣的房门,一室宁静,走过小书房,看到白衣护士在调整点滴瓶,沈少阳趴在沈蝶衣床边又睡着了。
郭玥跟进来,拍拍沈少阳的肩膀,“少爷,雷先生来看小姐。”
沈少阳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看来一夜没睡多少,眼下发青。
雷旭日站在另一边床头,低下头去,用自己的额头贴着沈蝶衣的额头。
“退烧了?”
护士不晓得该不该回答他,不知他的身份。
“体温几度?”沈少阳发问。
“刚才量的,三十七点二。”
“应该不用送医院了。”沈少阳站起来伸个懒腰,“我回房梳洗一下,姐夫,我等你一起吃早餐。”
“好。”雷旭日的目光离不开沈蝶衣。
郭玥含笑说:“护士小姐,雷先生是蝶衣小姐的未婚夫,让他陪伴小姐,我先带你下楼用早餐吧。”
护士小姐看点滴还有大半瓶,放心的跟她下楼。
雷旭日坐在床边,摸摸她的脸,摸摸她的手,心痛得要死,昨天还好好的,对着大海大声呼喊,活泼得像个小女孩,怎么淋点雨就生病了?
“蝶衣,你怎会如此娇弱呢?”
似乎感应到他的存在,她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旭日,你怎么来了?”
“你感觉怎么样?很不舒服吗?”
“好多了,我只是感冒而已,你上班不会迟到吗?”
“我已经联络伍秘书,我十点赶上公司会议就行了,”雷旭日扶她坐起来,她说想抱抱他,也被他用力抱着,“听到你半夜发烧,我心急如焚,不过来亲眼看看你好不好,哪有心情静下来开会?”
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她躲在他怀里温柔地笑了。
沈少阳走进来又悄悄离去,他本来很想骂他不该带蝶衣去吹海风又淋雨,可是,想到昨晚听她描述时,蝶衣笑得多幸福,眼睛都闪闪发亮,他知道敏感的蝶衣一定深刻感受到雷旭日的爱,才能够交心。
只要蝶衣觉得幸福就好了,沈少阳不打扰那对爱情鸟,先下楼去。
沈大佬已早起运动三十分钟并用完早餐了,精神饱满,老当益壮,所以一看到沈少阳的黑眼圈便有点生气。
“不是请了护士,你有必要自己熬夜吗?精神不济的,怎么上班?”
沈少阳的反应是耸了耸肩,“我不会耽误公事,你放心,吃完早餐我会去准时上班。”不意外外祖父最在乎的永远是公司。
沈大佬怒目以视。“你下午再进公司,别再让我瞧见你有黑眼圈。要知道,健康的体魄才是企业的根本,你给我牢牢记住。”
说完,老人家由司机护送去上班了。
郭玥由厨房走出来,双手捧着托盘,“少爷,老爷是嘴硬心软啦。我一下楼,他便问我小姐退烧了没有,我说退烧了,老爷才安心的去吃早餐。”
沈少阳无动于衷,看看托盘上的清粥小菜,知道是要端去给沈蝶衣,点了点头。
“告诉雷先生,我等他吃早餐。”
“好的。”
他走进一张大型长桌的餐厅,足足可以坐上十二人还不嫌拥挤。家里其实很少宴客,用这张餐桌的只有祖孙三人,不,更正确的说法是,有很长的一段岁月,绝大多数的日子里,只有蝶衣一个人独自在这张长桌上吃饭。
一定很寂寞吧,记得提醒蝶衣,为新房子挑家具时,餐桌不用太大。
雷旭日进入餐室,便看到他难得闪神的模样。
“少阳。”
“哦,姐夫,请坐。”
两人分坐餐桌的两头,郭管家和厨师送来两份热腾腾的西式早餐。
“郭管家,辛苦你了,出去时请把餐厅的门带上。”
“是。”告退。
大大的空间留下两个男人密谈。
“先吃早餐,我饿到没力气骂人。”沈少阳先开动。
雷旭日耸耸肩,大口清扫盘上的食物,“我可不知道蝶衣的体质这么弱,想骂我是没道理的。”
“现在知道了,你想怎样?”
“知道这么难养,只好多用心点。”
回答得好,沈少阳的脸色不那么冰冷了。
“姐夫,我知道蝶衣爱上了你,所以你说的话她一定肯听,当她要任性的时候,请你一定要阻止她。”
“蝶衣是我所知道最不任性的千金小姐。”雷旭日语气温和的说:“人难免会感冒,感冒会发烧,你的反应未免太紧张了。”
沈少阳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双眸却冷得冻人,“我太紧张吗?哼哼,我何止紧张,只要蝶衣一发烧,我便从心底打寒颤,害怕得不敢阖眼。”
“少阳,你——”
“你们结婚以后倘若你要出差,务必把我姐送回来,我会照顾她。”
“她想回娘家我没意见,可是你——反应不太寻常。”
“姐夫,我不是天才,蝶衣才是。”沈少阳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雷旭日差点将咖啡喷出来。他没期待过蝶衣是天才呀。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有机会我将坦白告诉你,为什么蝶衣是现在这个样子?”出色又冷漠的脸孔出现了忧愁的神色。
“她现在这个样子没什么不好,我喜爱得不得了。”
“是啊,老天毕竟对蝶衣不薄,关了一扇门,又为她开了一扇窗。”他莫名所以的笑了,“小时候,爸爸带我们去做智力测验,蝶衣是智商二0五的天才儿童,我才一五八,可是爸爸希望我们有个快乐的童年,只让我们念一般的幼稚园,加上家里并不富有,其实也没有能力栽培天才儿童,但小孩子哪会在意这些?有得玩就好了。”
“一直到爸爸去世,我们要入小学那年,我才深刻体会到贫穷有多可怕,我和蝶衣同时生病,高烧不退,办完爸的丧礼,家里真正一贫如洗,我妈没钱叫计程车,她背着我走很远的路去医院求救,把蝶衣丢在家里……”
“等我的病情稳定下来,我妈才跑回家背蝶衣来医院,但已经慢了一步,蝶衣昏迷了三天,脑力严重受损,智力只剩下一半,而且对生病以前的事记不大清楚……我们从此不提蝶衣过去有多么天才,毕竟她自己都忘了。”
雷旭日凝视他火般的双眼,读出他内心的隐痛。
“少阳——”
“请听我说完。这一生我只说一次,绝不重复。”他的表情不再冷漠,双拳握紧了又放松,握紧了又放松。“因为我是儿子,我是我爸留下来的独要苗,所以当环境窘迫只能先救一个的时候,我妈选择了救我而抛下蝶衣,这种无法弥补的伤痛,狠狠地折磨我妈,却又无处宣泄出来,直到她临终前,她都无法原谅自己,紧紧握住我的手哀求我:‘妈对不起蝶衣,求求你一定要照顾她,别让人欺负她,笑她笨,蝶衣一点也不笨。’我发誓我会照顾蝶衣,我妈才安心的阖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