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一点也不像是这种脆弱的人……」孙宜平觉得浑身冒鸡皮疙瘩,有一种想来就好冷的感觉。
「他当然不是。」
「不然那是什么?」
「他只是在享受我的在意罢了。」
「就像妳在享受他的喜欢一样?」
孙湉湉别开脸,看向车窗外,像是外头正有UFO飘过,专注得目不转睛。
孙宜平笑着摇摇头,专心开车,想着:没事就好了。
孙湉湉一直在等,等着王子齐将「喜欢」这个游戏玩到终于感到腻,世界就太平了。
「妳喜欢我吗?」
「喜欢。」刚开始是这样就能打发掉的。然后,她绣好了「鸳鸯双栖」的枕套。
「妳喜欢我吗?」
「喜欢。」
「有多喜欢?」
孙湉湉闻到了得寸进尺的味道。
「很喜欢,喜欢到差点原谅你了。
很好,也打发了。
接着,她绣好了被褥上的「榴开百子」。
「湉湉,妳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到如果你再问下去,我会原谅你未来一百年无数次的出轨。」感谢他每天电话的骚扰,让她口才一日千里,刻薄得浑然天成。
「哦,我不需要妳大肆发放赎罪券,用不着的东西,放着也是占空间。」
「那请问您需要什么呢?」
「需要妳很多很多的喜欢。」
「说了很多很多的喜欢,今天就到此为止?」条件交换。
「当然。」保证的口气。
「好吧,我对你,王子齐先生,有很多很多的喜欢。」
他满意了,结束通话了。不过孙湉湉却失眠了。
继续绣着她的嫁妆铺房,她绣好了盖在梳妆镜上的镜套,「齐眉祝寿」的图案是一对绶带鸟双栖于梅树与竹枝之间,以双喻「齐」、以梅喻
「眉」、以竹谐「祝」、以绶谐「寿」,将夫妻恩爱相敬、白头偕老的寓意都呈现出来。
然后,喜欢的游戏没有结束,一天一天又一天。他每个月回来一星期,没有回来就天天在晚上十点打电话给她。话题并不太多,总是从纠缠着问「喜欢」开始,然后天南地北的胡扯……一个月又一个月地,她又绣好了「华封三祝」、「福寿三多」、「喜从天降」、「吹箫引凤」、「白头长春」、「并蒂同心」……然后,婚期突然就近在眼前了。
「湉湉……」
「喜欢。」这两个字已经下意识成了接起电话时取代「你好」的招呼语。
「我要申请兑换。」
「啊?」今天台词改啦?演的是哪出,怎么没人通知一下?
「我要把累积了两百二十三天的喜欢,兑换成一句『我爱你』。」
然后,误会自己近八个月以来,已经被训练出绝佳口才的孙湉湉,再一次轻易哑口无言起来。
我爱你……这三个字让她想到了已经消失很久的向南。
从J国回来之后,她还没想起要宜平上网帮她更换马术老师时,就听到宜平对她说向南突然辞去马术教职,说是有急事要办,已经向她告别过了。这人,像阵风,来时无迹可循,去时无影可追,就这么消失个彻底,连手机号码都换掉了。
于是,这个第一个对她说出「我爱妳」的男人,虽然偶尔还是会因为张华琳的关系被报纸一再报导,但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后来有一次,她跟孙月一起上街买绣线,再度巧遇孙月高中同学,那个名叫朱衣的明星;她现在是娱乐新闻的主播,在九个月前的绯闻混战
中意外崛起,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演艺之路。那时朱衣已经能够认出孙湉湉的身分,更知道她是那个大名鼎鼎王子齐的未过门夫人,由于实在太好奇了,居然死拉着孙月到一边,对她爆一个不为人知的大八卦,其实主要是想求证。她问:「喂,孙月,那位孙湉湉小姐对她未婚夫家的事熟不熟?」
「那就要看是哪一方面了。」孙月极为保留的说道。
「哎,妳别防我。我很知道分寸的,不该流传出去的事情,我从来没爆过。咱们老同学了,还不了解我。我只是特爱八卦而已,没坏心眼的。」
孙月不予置评。
「孙月,我跟妳说,昨天我在K 国做专访时,遇到了向南。向南妳知道吗?就是前一阵子跟张华琳传绯闻的那个人,也就是四个月前被J国商界誉为茶贤集团秘密武器、高手高手高高手的商场狠角色。据说王子齐的团队不止一次被他设计得栽了,要不是这半年来王子齐这边打得他们落花流水,茶贤集团还不想让他站出来呢!」
「妳要说的,就是这些大家都可以从报章杂志上看到的事吗?」
「哎,妳耐心点,我就要说到重点了!」朱衣连忙抓住打算走人的孙月。「我听K 国一个消息灵通的人说,向南其实是R 、J两国混血儿,他的父亲叫王云楼,正是王子齐的父亲。妳知道这个消息吗?」
孙月愣住了,讶然的瞪着老同学。
朱衣见状,连忙捣住自己的嘴,低喊道:「哇! 如果这是事实,而连妳们贵族圈子都不知道的话,那就表示这是一件惊天大秘密了,我会不会被灭口啊?」
「那妳最好祈祷这件事只是谣传。」孙月只能这样安慰她,并交代道:「不管真假,别再说出去了。」
朱衣连忙点头,只差没指天发毒誓。
当孙月对她说起这件传闻时,孙湉湉才恍然明白向南接近自己的理由。
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男人对她太久的沉默表示不满。「说我爱你,有这么困扰吗?」
「嗯,不是,是想到了别的。」
「哪个别的?」不得不说王子齐实在是个敏锐的男人。「有谁对妳说过我爱妳?对吗?」
「……是有一个。」
「他说过几句?」
「一句。」老实应道。
「哼。」
这是什么意思?
「妳之所以会记住,不是因为妳动心,而是因为只听过一次,所以忘不了。这问题很好解决。」
这是个问题吗?孙湉湉哭笑不得的想。
「说爱我吧,湉湉。」
「为什么?」她哼。
「因为妳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所有的第一次都应该属于我。」
「为什么我要任你索取?」她绝对不要让他知道自己脸红了!
「因为我也是这样做的。亲爱的未婚妻。」这个人……唉……她叹了口气。
「爱这个字,太重了。我愿意纪念它,却没想过拥有它。你应该也是吧,为什么又要执着于我有没有对你说爱?」
「如果我期待这个字被实现,那也是因为我想要以各种方式拥有妳。」
「已经快要是了。记得吗?我们将在十五天后举行婚礼。」
「好吧,那我等着。接着,我要思考的是我必须做些什么,才能在婚礼结束之后,继续在婚姻里得到妳对我说我爱你?」
「我、我刚刚并不是在承诺婚礼那天要说……」不要随便曲解别人的话好吗!
「妳当然是。而我,也是。」
去爱一个人很容易,而说爱却很困难。
即使知道对他已经有太重太重的喜欢,也没想过有一天要对他亲口说出我爱你。对他们这样的家族来说,爱情这种狂烈的字眼,往往最后都会变成苦涩的笑话。明知如此,他为什么还要期待?还要索求?她很喜欢王子齐,也许会喜欢很久很久,久到当两人不再有激情时,还可以因为这份难得的喜欢,而不去向外寻求爱情的慰藉,也不抱怨他又养了多少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