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都没有关系的,不是太重要的事,随时都能挪开。」孙湉湉在脑中想着未来几天的行程,只要王子齐这个意外不存在的话,她的人生很按部就班,无比平静。
「那就,这星期六好吗?我搭星期六下午的飞机,第二天晚上飞回来。」
「我都可以。明天抵达J 国后,我会将下榻饭店的房号与电话E-MAIL给妳,到时妳住我那儿,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
「那我们周六见,到时候再聊了。」
「好的,姊姊。」
结束通话后,孙湉湉低头看着手机,想着要怎么跟小月和宜平说这件事。如果可以,她希望她们不要跟去。小月她们是她的贴身助理,每天必须详实记录她每天所做的事、所见的人。当然并不是巨细靡遗到像在写皇帝起居注,这些记录,原本也只是为了帮她记下所有人际关系的往来情况,以防止日后见着了应该热络的人,却茫然不知,将人得罪。鸡毛蒜皮或者偶遇路人甲这样的小事,是不会记在日志上的。
可是姊姊不一样。现在还被家族流放中的姊姊,在长辈的怒火还没平复之前,他们这些小辈都被警告不得与之接触。尤其是刚订婚的孙湉湉,
更是被所有长辈叮咛着。因为她即将嫁进王家,成为王家嫡长媳,她必须有完美无瑕的闺誉,如果跟她那名声败坏的姊姊有太多接触的话,难保不被有心人在背后说些什么,那么她日后如何在婆家站得住脚!
孙湉湉这一生绝对是将循规蹈矩奉为行事准则的,可是她也有自己坚持不退让的事物。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姊姊,不管姊姊是不是做错了事,甚至对于家族给予的惩罚,孙湉湉都没有权利置喙干涉,但那不表示她要为了这些从此与姊姊不相往来,或者自命为惩戒人员中的一名去批判鄙视姊姊。
那太荒谬了!
她想见姊姊,不希望见姊姊这件事被记录下来,那会给姊姊惹麻烦的。一旦祖父知道了,一定会痛责姊姊,也许因此订下更多的处罚。
怎么办呢?
「小姐,妳还好吗?」没有多久,孙月端了一杯清茶,推门进来。发现孙湉湉脸色有些严肃,像在烦恼什么事。
「小月……」孙湉湉回过神,看向她,道:「小月,请帮我订星期六下午一点左右的飞机,我想独自去J国一趟。」
孙月定定望了小姐一眼,脑中略一思索,便已大约了解小姐的用意。
道:「我们是不可能让妳独自出远门的。别说家族不会允许,我们的职责不会允许,纯粹在私人感情上,我跟宜平也不可能同意。」
「我明白……」孙湉湉沉吟着。
「小姐要去J 国『探望姑爷』,我是一定要跟随的,不过我当然不会在一边当个不识趣的电灯泡。只要送妳抵达饭店,确定妳安全无虞之后,我可以趁此去办一些私人的事,访友或购物什么的,够我忙了,不会打扰妳的。」
孙湉湉先是一怔,然后微笑。
「小月,谢谢妳。」
孙月耸耸肩,故作不经意地道:「没办法,有时候我也想体会偷懒怠工的滋味,听说那非常美好,为人员工者万万不可错过。」
小月帮她找的掩护借口提醒了孙湉湉,她才想到倘若她去J 国,即使只是短暂停留,也该让王子齐知道。
她倒是不介意以电话通知他她会去J 国的事,反正他那么忙,不一定有空临时拨出时间,就为了非要陪她那么一时半刻。
如果他问她为什么过去,也不必隐瞒要会见姊姊的事实。她相信王子齐不会对此介意,更不会阻止她跟姊姊见面。就算他八成知道姊姊身上发生的故事,也不会因此而对姊姊有什么恶感; 反正他要娶的人又不是孙微涟。他对别人离经叛道的故事不感兴趣,对不相干的人从不费神。她只是在想……
要不要请他出来跟姊姊见一面?
姊姊从来没有见过王子齐,虽然常常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知道他有多么优秀又多么不凡,是年轻一辈贵族里的领袖人物。姊姊不像一般孙家女眷那样行事低调,不喜欢参加各式宴会,一些算是重要的场合,姊姊都会去的。但因为姊姊从五年前就出国求学,后来发生那件事之后不得回国,自然也就没有机会认识这三、四年来才声名大起的王子齐了。
姊姊一定很想亲眼看看王子齐这个人的,因为王子齐将会是孙湉湉未来的丈夫;可是她不能将这个想望说出口,怕王子齐会介意,也怕孙湉湉会介意。如果只是为了满足自己一时好奇,而造成妹妹与妹夫将来婚姻上的问题,那就罪过了……自从经历那些情伤之后,姊姊的开朗覆上了一层挥不去的阴影;利落大胆的行事风格不再,总是小心翼翼却不自知,像个游魂似的在世界各地飘荡,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个年月,才能重新建构起足以支撑她人生的信念,给她勇气回来……
孙湉湉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帮到姊姊的地方,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体贴姊姊,推敲她的心思,然后尽自己能力做到,即使微小,也要做到。
思索了许久,在晚餐过后电话过去应该不会打扰到他,她算了下时间,认为晚上九点这个时间打所以,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什么感到心跳加快,脸也不由自主的热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
拨号,完毕,按下通话,等待。
铃声响起第一声……
铃声响起第二声……
然后:「你好,我是王子齐。」冷静有礼的语调。
她想马上响应过去,但呼吸有些失序,于是顿了二秒,才道:「你好,我是孙湉湉。」
「啊,是湉湉哪……」低沉的声音像是一泓温泉水流过。
「嗯,是的,是我。」她深吸了几口气,小心问道:「你现在方便说话吗?只是耽误你一会儿时间。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就另外约个时间通话。」
「妳太客气了,妳的事永远最优先,我以为妳应该知道这一点。」她还没学会如何跟男人打情骂俏,所以面对这种不知道该怎么响应的情况,只能无言以对。
还好,王子齐多少是了解她的,知道她找不到恰当的词令来响应。这个时候,太一本正经是很杀风景的,然而如果奉陪这样轻浮的对白,
不符合她的性情,她不想勉强自己,所以调笑了两句,就好心的拉回正题。
「难得妳打电话给我,有什么能让我为妳效劳的吗?」
「……是这样的,我星期六会搭机到J 国首都安罗,如果你挪得出时间的话,可否跟我家人一同吃个便饭?只要两个小时就好,时间上我可以完全配合你……」虽然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但她还是决定要尽最大的努力说服他。无论如何,星期六的晚上,王子齐一定会跟她们姊妹俩共进晚餐。
第九章
「那么,我们星期六见了。」充满笑意的结束通话。然后,王子齐忍不住想着孙湉湉满脸黑线的郁闷模样,低笑了好久。其实当孙湉湉一开口请求时,王子齐就已经答应了,想也没想的,就同意孙湉湉的邀约,完全没有考虑到那一天自己是否有重要的行程安排。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应允,就听到她开始努力的想要说服他,语气很恬淡,不疾不缓地,听起来很舒服。再加上难得她开口说那么多话,所以王子齐也就让她继续说下去了。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经过辛苦努力而获取的成功才是弥足珍贵的,太容易得到的总是缺少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