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一场眼泪,将她所受到的怨愤和不甘都冲刷得干干净净了,尽管看见周以天仍会有种讨厌恶心之感,但已没有恨也没有怨了。
“帮我个忙,不要告诉我哥昨晚发生的事。”
她踮起脚尖,在姜宝璐耳旁压低声音提醒。
“好。”
他乖乖应允,一低眸,发现她的肤色虽然不特别雪白,却有着如黄金一般的光泽感,他瞅着她看,有片刻的空白怔仲。
窦樱桃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书墨香,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想起了拥抱她的温暖胸膛,不禁一阵心悸。
这么近的看他,他才知道他的皮肤比她还要白皙,眼睛也比她还要大,甚至眼睫毛都比她还要长,她不由自主地看呆了,在看到他下巴上冒出来的细软胡渣时,甚至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摸一下。
“都准备好了没有?”
窦止弓的喊声将两人游离的神智拉了回来。
“我帮你。”
姜宝璐替窦樱桃把水囊和干粮放上马背,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条丝绢给她。
“做什么?”
她看着雪白干净的丝绢,眸底含笑。
“给你敷眼睛用。”他微笑说道。
其实窦樱桃自己有手绢,但她还是把他的手绢收下了。
“小时侯,你说手绢可以擦泪也可以擦汗,现在又多了一样用途。可以敷眼睛。”
她注视着他,目光不知不觉温柔了起来。
姜宝璐笑咧了嘴。“你还记得我小时侯说的话?”
“这有什么好开心的?”真奇怪,为何他的笑总是有办法令她迷眩不已?
“当然开心了。”这还表示她也并不是全然不把他当成一回事。
突地,一双臂膀用力搭上窦宝璐的肩,从他身后露出那兰那一张邪笑的俊脸。
“宝璐小弟,昨晚那么晚才回房,今早又跟樱桃粘在一起,难分难舍,看来好事真的要近了。”
宝璐连忙解释。“那兰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对了,你别叫我大哥,从今天起改叫小舅舅,先练习练习,免得以后改不过口来。”
那兰挑眉,笑者逗弄他。
“小舅舅,你别胡说!”窦樱桃将燥热的脸微微转开。
“我哪里胡说了?这世上恐怕没人比我更了解女人的。樱桃,你心里怎么这么想的,小舅舅都看出来了,你就是胡说八道!”
窦樱桃又气又羞,转身跳上马背,径自拍马急急逃开。
那兰大笑着,他不正经的调侃口吻让姜宝璐有些迷惑,也有些惊喜,因为他也明显感觉到今天的樱桃对他的态度温柔了些。
严格来说,似乎昨日看见他时就已经不再那么冰冷淡漠了。
他不知道樱桃为何忽然改变了对他的态度,也许,昨晚令她痛哭失声的原因便是答案。
窦宝璐想到了周以天,视线越过人群找到了他,愕然发现,他竟然也在盯着他看,眼眸中全是寒气。
“启镖!”
窦止弓此时挥手大喊,车队立即缓缓移动起来。
窦宝璐不知道樱桃和周以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别开视线,跨上马背,轻轻打马,持续跟着车队。
然而,不管走了多久,他都可以感觉到,在自己的身后一直有道目光死死盯着他,将他的整个背脊森寒的笼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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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是座黑压压的树林,四下里寂无声息,隐隐透着凶险。
“窦兄,林子里十分凉爽,要不要歇一下,让大夥儿填饱肚子以后再上路?”周以天说道。
窦止弓和兄弟们互视了一眼,其实在密林里逗留并不是好主意,但因为已经接近王云豹的土匪窝,窦止弓的戒心也减少了一些。
“那大夥儿就歇一歇把,吃饱了以后再走。”窦止弓喊道。
众人纷纷就地而坐,各自拿出干粮吃。
姜宝璐在窦樱桃身旁坐下,替她把干粮剁成刚好可以入口的大小。
“你的丫头平时都是这么侍侯你的吗?”他的细心总是令她惊讶。
“是啊!”
他也没有回避,笑着答道。
“她们若是看见你这样服侍我,应该回吓坏吧?”她忍不住笑了。
“吓坏倒不至于,因为我平时也喜欢照顾她们,不过她们的动作向来比我快,没等我做,她们就已经都做好了。”
宝璐笑说,无意间瞥见她鞋子上沾了一大块污泥,便随地找了根细枯木,帮她把鞋子脱下来。
“你做什么?”她吓了一跳。
“你的鞋子脏了,一个姑娘家的鞋子不应该是这么脏的。”
他轻轻拿起鞋,将鞋上的污泥刮干净。
窦樱桃惊异地看着他的举止,一颗心柔柔荡漾着,神情有点凝了。
她知道他一直是个很爱干净的男人,不管什么时候看到他,他都把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即使此时的他身边没有丫头服侍,他都还是干干净净的,让人看了就觉得很舒服,但他也并不是一个只会出张口教训她太脏的男人,而是亲自帮她把鞋子弄干净。
她无法想像,他这样身分的男人,从小被周围的人呵护着长大,为何没有养成他任性霸道的脾气?为何还会肯弯下腰来,碰触她脏兮兮的鞋?
“你……”她脸上浮起了真正的威胁。“谢谢你,宝璐。”她轻轻喊了他的名字。
宝璐怔住,缓缓地,漾开一朵笑。
“我也可以喊你的名字吗?”他小心试探。
“随便你。”
她垂眸,唇角挂着笑意。
宝璐雀跃地笑起来,笑容里满是宠溺。
两个人肩并着笑着,就算是吃着硬邦邦、可以打死人的干粮,也都吃得有滋有味了。
坐在不远处的周以天瞪着通红的双眼,神态冷酷地看着他们两个,身旁围坐着‘青龙镖局’的镖师们。
“头儿,窦樱桃不是你的囊中物了吗?怎么会杀出姜少爷那个程咬金?”其中一个镖师使着眼色低声说道。
“闭嘴!”周以天的语气里含着强烈的妒意。
镖师们识相地不再多话。
而另一厢,窦家兄弟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开着。
“豹叔应该知道咱们到了吧?”窦止戈咬了一口干粮咀嚼着。
“爹给豹叔去了信,豹叔应该早就知道了。”止剑接口。
“豹叔不会为难咱们的吧?”止钺不放心地说。
“王云豹看到五万两黄金会不会心动?除非他老到连野心都没有了。”一旁靠在树干闭眸休息的那兰忽然插口说道。
“小舅舅的意思是……”窦家兄弟紧张了起来。
“王云豹一定会来劫镖的!”那兰冷笑。
“不会吧……”窦家兄弟们一个个发出哀号声。
若是不得已真要打起来,他们六兄弟倒也不怕,但这一场血腥撕杀难免见血,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一旦和王云豹破坏了交情,也就等于多了一个敌人,将来押镖若再经过山西也就多了分困难。
“你们的娘之所以急着找我来帮忙,多半也是因为察觉到什么了吧?”
那兰打开皮囊,灌了几口水。
“这样看来,咱们是得小心些了。”
窦止弓觉得心里头沉甸甸的,不安的感觉愈来愈重。
“你们也别太担心。”那兰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土匪窝里的土匪多半只会个几招吓唬人罢了,不足为惧。”
那兰突然嘘了一声,警戒地侧耳倾听。
浓密的树梢深处传来了奇异的风声,听起来像浪潮在翻滚。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跳起身,迅速将车队包围了起来,拔刀出鞘声此起彼落。
窦樱桃下意识地拔出了刀,护在姜宝璐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