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天下这么大,要到哪里去找人?她思念的泪悄悄滑落到石头上,濡湿了乡愁,她告诉自己,纵然难找,也是要存个希望。
吉祥、花开、富贵,妳们好吗?她看着月亮遥问,心底蓦地又想起一个人,还有,少爷,你……好吗?
如果我能再和你们,见一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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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展家对如意来说,生活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她还是一个人住,还是以卖独门腌渍的咸鱼为生,而这都该感谢黄总管将她带离开时,同意她的要求,将她所有的谋生工具,包括腌鱼用的瓮子、运送鱼货的板车一并带了出来。如果一定要说和过去有什么差异的话,就只有一点了,那就是搬到新居让她往返商街的路变得更遥远艰难了些。以往住在展府中,虽然从深院的小门到大街上是要在胡同里绕上一段路,但毕竟是城里的路,还算平坦好走。
可是现在住在城外,虽然风光明媚,莺声暸喱,松风古韵的别有一番风味,但这路呀,雨一下就泥泞不堪,路面满布大小坑洞,实在难行。
不过难走也得走,就像过去这些年,难过也得过一样,这就是生活不是吗?
轻声叹息,她一边推着沉重的板车往前走,一边不断地告诉自己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喀!」
一个突兀的声响,车轮突然陷进坑洞里,害她也跟鎗了一下,差点没跌倒。
站稳脚步后,她先低头查看了一下情况,再使劲地推了车子一把,板车却不动如山。她又用力的试了一次,结果依然。
怎么会这样?这洞到底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她早上推车经过时,明明就没有这洞呀。现在怎么办?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她要去哪儿找人帮忙呀?她转头循来路望去,祈祷有人路过可以帮她一把,不多久,彷佛老天听见她的祈愿似的,她先是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头一转,便看见一匹马儿正朝她这方向奔来。
骑在马背上的人在快接近她时,将马儿喝停了下来,踱步到她身边,看了她一眼,再看向她卡在路中间动弹不停的板车,便从马上跳了下来。
「需要帮忙吗?」他开口问道,声音低沉柔和。
如意呆呆的看着他,没有应声,因为她从未看过这么好看的男人,顺长的身材、轩昂的气质、飘逸的风度、儒雅的举止……总之就是好看到会让人心头小鹿乱撞。
「姑娘?」他微笑叫道。
「什么?」如意喃喃地应声,然后眨了眨眼,猛然回过神来。「喔,要,麻烦公子帮个忙,我车子的轮子陷在坑洞里了,凭一己之力实在难以推动。」
「妳让开,让我试试。」
「车子载了东西很重,也许两个人一起推!」如意想告诉他合作一起推比较有可能成功,但话未说完,就见他轻轻松松的将板车推离那个大坑洞,她看得瞠目结舌,惊讶得连谢谢都忘了说。
「这车子的确不轻。」他同意的点头说。
她眨了眨眼,只觉得他在说笑,真不轻的话,他怎能这样轻轻松松,脸不红气不喘,轻轻一推,就把车轮从坑洞里推出来?
对了,她好像还没谢谢他。
「谢谢公子的帮忙。」她感激的说。
他好奇的看着车子上那四个盖着盖子的瓮子,然后问她,「这些瓮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鱼。」她眨了眨眼,老实答道。
「姑娘捕的?」
她的样子像渔夫吗?
「买的。」
「全部都是?」他双目圆瞠的模样看起来也有点惊吓,好像以为她买了这么多鱼,全都是她一个人要吃的一样。果然,他接着问:「姑娘吃得下这么多鱼?」如意忍不住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他顿时有点尴尬。
「这鱼不是买来吃的,是要买来加工腌渍后,再拿去卖的。」她笑着解释道。
「加工腌渍?」
「嗯,腌渍成咸鱼。」
「咸鱼?」
他蓦然大叫一声,吓得她不由自主的往后一跳,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公子?」有什么不对劲吗?
「姑娘,妳该不会就是送咸鱼货到悦来客栈的那位姑娘吧?」他露出一脸惊喜与难以置信的表情。
「公子认识我?」她怀疑的问。
「不,但我正在认识。」他露出浅笑,是温柔中带着善意与亲近的微笑。
如意怔了一怔,感觉有些怪异。这位公子衣着华丽,一身贵气?一点也不像会和她这种市井小民攀谈的人,更别提是认识了。这类尊贵的人,她在东大街和西门街见过不少,好一点的会无视他们,差一点的便是一脸嫌恶,好似他们出现就是一种冒犯似的。可是这位公子不仅下马来帮她,和她攀谈了这么久,现下竟然还说他正在认识她?
怪,真的是怪透了。
「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姑娘成全。」他说。
如意疑惑的看着他。
「如果可以的话,请姑娘教授在下咸鱼腌渍的方法,可以吗?」他露出一脸渴求的表情紧盯着她问道。
「什么?」她蓦然呆住。
「在下这几日每天都到悦来客栈报到,只为了吃他们的招牌咸鱼料理。他们的料理并不特别,特别的是那道咸鱼,那是在下走遍三川五岳从未品尝过的好味道。可是在下并非林安城人,不久即将离开这里,所以,想请姑娘教授咸鱼的制法,在下愿意以一百两做为答谢姑娘的酬劳。」
如意完全呆住,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而且——
「一百两?」她卖一条咸鱼最多只能赚两文铜钱,卖二十瓮咸鱼也赚不到一两银子,一百两,那到底是多少钱呀?
「如果姑娘嫌少,二百两、三百两都行,只要姑娘开个价。」
她惊吓的瞠圆双眼,用力的摇头。「公……公子,请……请您别开玩笑了。」
一百两便足够她一辈子吃喝不用愁了,她根本无法想象二、三百两那是多大的一笔钱。
「在下是认真的,如果姑娘不信,我身上正好有一百两银票,妳可先收下,剩余的我明儿个再拿给姑娘。」说着,他从怀里拿出张银票递给她。
如意拚命的摇头,不住的退后,就像那张银票会咬人似的。
「姑娘?」
她瞪着他手上的银票,再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既迷惑不解又犹豫不决。
她并不贪财,会腌渍咸鱼来卖纯为生活,所以即使她腌渍的咸鱼抢手,她也从未随意哄抬过价钱,更从没想过要将娘传承给她的腌渍手法拿来卖钱。她为难的推拒道:「如果公子这么爱吃咸鱼,只要到临海或临河岸的渔村就可以买得到了。我所腌渍的咸鱼,说穿了就只是地道了点而已,并无特别之处。」
「不,味道完全不一样,只有姑娘的咸鱼会令在下念念不忘,想一尝再尝,怎么吃都吃不腻。」他深深地凝望着她说,眼底有着恋恋不舍,一脸倘若失去定当痛不欲生的神情。
如意从未想过有人会为了她的咸鱼露出这样的神情,但却也被打动了。
「好吧,我教你腌渍咸鱼的方法。」虽然客栈的金老板跟她提过,物以稀为贵,要她千万不要随意将她独门的腌渍法教人,但这位公子既非本地人,又不像欺世盗名之辈,请求她教授只为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应该没关系才对。
「真的吗?」他面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