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全公司上下忙得焦头烂耳,除了紧急将产品下架,避再有受害者,和接不完的咒骂抗议电话。
虽然他们内部自行调查,察觉有问题的彩妆都来自同一区,怀疑有人从中捣鬼,想陷害彩妍,可是专柜人员却口风甚紧,似被收买,使他们若无证据证明非母公司的疏失。
这么一闹,连日来的金钱损失难以计算,更重创消费者信心,受损的信誉无法挽回,堆积如山的退货更是金希日心中的痛,很难接受辛苦研发的产品被视为有毒物。
为此,他已经连续数日坐镇办公室,不为离开过半步,一向爱干净的他连家也不回,就睡在招待室的沙发上,熨烫笔直的衬衫都发皱了也无心打理。“老板,怎么办怎么办?和我们合作的厂商说要解约,还要控告我们提供有毒产品,连累他们商誉受到有始以来最大的考验。”
同样睡不到几个小时李子俊拿着一迭传真冲进来,浮肿的眼眶显示睡眠极度不足,脸色沉得像癌症末期患者,嘴唇干裂失色。
他和其它同仁都相信老板的配方没有错,而且力挺到底,所以花费的心思也是一般上班族的十倍,大伙儿一起打拚,想挽回劣势。
尽管老板的龟毛和洁癖私下让人大呼受不了,但是一谈起他的彩妆技术及个人品德,无不竖起拇指称赞,甘心被骂被念,也要学习他不藏私的化妆技巧。
“慢慢讲,不要大舌头,有几家的打算解约,你清算一下,我再一一回涵。”当务之急,先把回收的产品送卫生署检验,以证清台。
“全部。”
怔了怔,他揉揉紧绷的肩颈,无形的重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所有的厂商都不再信任我们的产品,一致决定解聊原来签订的合约,并要求我们付违约金。”落井下石嘛!赚钱的时候巴着他们大腿不放,一出事,一个个跑得比风还快。
“所有的合约……”他难掩疲累,两眉拧起数道皱折。
辛苦了十余年的心血付诸流水,一夜间如沙堆的尖塔毁于一旦,让他怎能不倍感疲惫?
“老板,我们还撑得下去吧?”他看起来很累,叫人于心不忍。
静默了一会儿,金希日看向窗外的白云。“再努力看看,真不行,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不要啦!老板,不管你走到哪里,我一定誓死跟随你!”他才不像外界那些没良心的人,只想趁火打劫。
“你还有大好前途,到了另一间公司重新开始,把我教你的东西全用上,不出两年,必有一番成就。”相处日子久了,他渐渐发现这个耐磨耐操助理的优点,现在变得很看好他,除了有时太多愁善感了些。
感性的李子俊一听,眼眶马上红了,“不,我还是习惯当老板的助理,你一天不吼我两句,我浑身不舒服。”
“笨蛋。”他低笑出声,因这有点傻气的助理而感到人生不必太绝望。
“就是笨嘛!才会跟在你身边这么久,被开除了好几次又自个跑回来。”他是打不死的蟑螂,越挫越勇。
李子俊说得很骄傲,好像别人眼中的蠢行,在他看来却是值得褒扬的壮举,再理所当然不过。
他为理想而努力不懈,没什么好丢脸,吃苦当吃补,人要磨练才会茁壮。
“小陈,你是我用过最久的助理。”也最有耐性。
闻言,李子俊立即垮下一张脸,很用力的自我介绍。
“……老板,我不叫小陈,我姓李,李子俊。”
金希日点头。“好吧,小陈,若公司能撑过这场风波,我就升你当正式彩妆师。”不再是苦哈哈,看他脸色的小助理。
“老板……”他根本没听进他说了什么,他不是小陈,不是小陈!谁听见他的话了?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了子俊双肩一垂,脸部表情像苦瓜,他很感谢老板的厚爱,却也自怜自己的渺小,毫无存在感。
突地,一片愁云惨雾中传来一声极不搭调的轻快女声。
“好暗啊!我一路走进来,大家的脸上都黑得不见一丝光彩,你们不会被阵恶意中伤给击垮了吧?”那真是太不济事了。
“老板娘……”看到他,自动改口的李女俊忽想想哭。
“雪曼,你怎么来了?”金希日顿然一愕,惊觉已多日未想起仍在家中等待的情人。
美丽依旧,长以轻绾在髻的安雪曼笑得有些假,将他僵硬的粗掌放在手心揉搓。“我再不来看看你,等下一次再见面,我怕自己会看到一具干尸。”
“没那么夸张,我只是忙了一点……”噢!痛,她想他的虎口扳裂吗?
他苦笑。
“再忙也要给自己时间休息,就算你是铁打的,也要上上油吧?你们是人类喔,总是爱自找苦吃。”一生虽不长久,也不用急于一时燃烧殆尽,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女巫的心肠都是恶毒的,她非常不温柔地揉按他发硬的肌肉,甚至刻意加重力道,藉此让他知道她心中有多么怨惹他的冷落。
当然,为了顾全大男人的颜面,明明痛得眉头皱起好几道山峰,金希日也不敢大声呼痛,只能由着她用力搓圆捏扁,只盼能稍减她的怨气。
“忙过这几天就不忙了,你不要担心。”
“因为倒闭了。”
她的直言令人重重一痛,却也点出公司目前陷入的困境。“或许吧……”
无力的瘫进座椅里,面对无法突破的窘况,他已经无力再说什么,清者自清是他唯一能说的,只是很对不起和他一同打拚多年的部属,他们因他遭受无妄之灾,平白添了污名。
此时的金希日心情极其低落,但仍强打起精神,强颜欢笑,不希望影响春它人的士气,有什么不如意的事由他一肩担起即可。他是公司的负责人,也是彩妆产品的调制者,理应负起所有的责任,责无旁贷。
“丧气什么,你忘了还有我吗?”看他一脸灰心,委靡不振,安雪曼的心口也像被食尸兽咬了一口,不舒服得紧。
“你?”他讶然。
“怎么,看不起我吗?”那是什么眼刘,仿佛她只会坏事。
他赶紧摇头。“你从不用化妆品,保养品更是少见,你的心意我晓得,但不必勉强。”
他自个的女人有什么坏习性,问他最清楚,好心通常建立在娱乐上,助人之心无,害人之意多到泛滥,不足以信任。
“亲爱的,你这么说太令我伤心了。”安雪曼假意抚上他的脸,带点挑逗意味的坐上他的腿,“你信不过我的能力。”
“信。”他答得笃定,毫无迟疑。
就是相信才更要小心,她阴睛不定的脾气比天气还难预测,谁知道她会惹出多大风波。“那就把一切交给我吧,我会处理得漂漂亮亮。”谁丢的铒,她就让那人自个咬下。“小陈,出去!”
小陈是谁?
东张西望的李子俊还在想,蓦地四道冷冷一射,他顿时背一凛,想起自己就是小陈,干笑地抹鼻,认份下次出去,顺手再把门一关。
“你知道是谁故意扯你后腿,让你重伤流血吗?”有仇不报,非人也。
顿了下,金希日满布血丝的黑眸中满是了然,“我不希望是她。”
从前他或许不会明白为爱可以做到什么样的地步,但现在因为懂得爱了,所以他可以理解那女人激进的手段,只是她得不到便毁掉的作法,让他着实无法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