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他身下壮硕的白马染成了黄金色,他低身驾驭马儿的气势,爆发出一种惊人的美感,耀目得几乎令她张不开眼。
这一瞬间,她的眼眶微热,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只是几曰未见,再见他竟仿佛已隔千年万年。
她对他的情意和眷恋超出了她的想像,她可以如此痴狂地爱上他,他为何不可以?
实在太不公平!
允秘朝她奔驰而去,就要撞上她的瞬间飞快地俯身将她捞上马背。
藕香跌进他怀里,心咚咚乱跳,她悄悄地抬眸看他,只见他表情凶狠,眼神狂怒,看样子真的是气坏了。
她的心尖幽幽地疼,无限爱怜地环抱住他,把脸颊轻贴在他的胸膛上。
允秘的心跳急遽,像擂鼓般地敲打她的耳膜,一声声地敲进她的心里。
他的胸膛炙热汗湿,可以想见他一路快马奔驰而来。且是为了她而来。
安庄园离京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她乘马车来都要一天的时间,允秘骑马或许快些,但马不停蹄至少也得半天的功夫。
她咬着唇,很是感动,心中油然而生了一股强烈的占有欲——这是她的男人,是她的!
戚觉到藕香紧紧的拥抱,允秘低眸望了她一眼,看着她泪闪闪的黑瞳,原本怒极的情绪慢慢地柔和了下来,带着她盲目奔驰了一阵,这才渐渐放慢速度,在草原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干么见了我就跑?你就这么怕我吗?”允秘凶巴巴地骂道。
“因为我没想到你会来呀!”她抿着唇笑,仰头注视他。
“你不是要成亲了吗?怎么还有时间跑到这里来?”
“大婚的事已经搞得我一个头两个大了,每天都有看不完的礼单,好不容易今天找到时间去看你,你居然不在,说什么来舅舅家小住几曰,为什么离开家也不告诉我一声?”他气得直问到她脸上。
“我只是来舅舅家。并不是去多远的地方。”
她拉起衣袖,轻轻拭掉他额上的汗水。
“以后你去哪里都得事先告诉我,要不然留封信也可以。你又不是不会写字,写封信会折断你的手吗?”他火气还没消。“居然说都不说就擅自离开,你胆子真是愈来愈大了!”
“我想你最近应该会很忙,所以就没烦你了。而且我也才离开两曰,何必气成这样?”她一双清明如水的杏眸凝瞅着他。
“两日只是我们没见面的时间,事实上你不只打算离开两日吧??”他十分恼火。“你老实说,我若没来找你,你打算住几日?”
藕香嫣然一笑。“也许十天,也许半个月吧。如果心情舒服自在,还可以多住些日子。”
“这么久的时间,你就下想见我吗?”他怒视她,她愈是平静淡然,他的情绪就愈是焦躁不安。
“想啊,当然会想你。”她苦涩地微笑。“但也就只能想想而已,还能怎么样呢?”
允秘忽然紧紧抱住她,嗓音低柔地贴在她耳畔说道:“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把你接来我身边了。以后让你天天看着我,就不用想我了。”
藕香静静地任他圈抱住自己,他的话让她觉得好窝心,但却分不清其中有没有爱意?
“小王爷,我若对你说,我并不想当你的侧福晋,你会如何?”她低低地说,埋首在他的颈肩,不敢看他的眼睛。
允秘浑身一僵,右掌用力地端起她的脸,错愕至极地盯着她。
“你说什么?”
藕香知道他听见了,并不想再重复说一次。
如今,她对他已有了强烈的占有欲,她要他完整地属于自己,这个念头让她想要奋力一搏,她想要一个真真切切的戚情,而不是含混不清的答案。
“小王爷,你爱我吗?”她仰起脸,深深瞅着他。
允秘怔然傻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他一直认为那次的马车相撞,让他被动地被绑架到海芳家去,就此让始终规规矩矩、洁身自爱的生活出现了混乱,也开始和藕香牵扯不清。
她听过他醉后吐露的惊天秘闻,甚至听过他心底深处的真心话,她对他而言从一开始就很特别,而她也信守着承诺,就算只跟他单独在一起,她也从来不会碰触或损及那些他曾经说过的话。
她又让他初识云雨,甚至让他尝过一口就再也停不了,他无从比较,也不知道她与其他女子相比有何魅力?但是她那张圆圆润润、软软嫩嫩的脸让他看久了就觉得很可爱,忍不住就想咬她一口,一与她分开,他就像着了魔、中了邪一样,心急得想要再见她。
在她的面前,他似乎永远处于饥饿的状态,一直渴望她能喂饱他、填满他。
和她在一起,他仿佛可以轻松自在,恣意地回到十二岁以前的童年时光,回到那个有额娘照料。天天在他下学之后给他准备各式各样点心的温馨快乐时光。
他不明白为何藕香能带给他这样的心情,直到她问起“你爱我吗?”,他才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但,爱?
他对藕香的感觉算“爱”吗?
“应该算爱吧。”他心里想什么便坦承地说了出来。
藕香深深看他一眼,眸眶渐渐泛出湿意。
这么不肯定的话,为什么她就已经觉得满足了?
“小王爷,如果你觉得还“算爱我”,那就不要立我为侧福晋好吗?”
她揪紧他的黑貂披风,语气淡淡地说。
允秘愕然。这样的话她在今天已经重复说两次了,他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对,仔细想想,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说要立她为侧福晋的事,她从来都没有答应过,只是现在直接地对他说“不要”了。
他表情阴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不要侧福晋,难道你要的是嫡福晋?”他揣测她的心思。
藕香摇头轻笑。“嫡福晋是皇上给你指的婚,我怎么能要?”
她并不想被他误解,她并没有想要争宠或争地位的企图。
“你能明白最好。”允秘放柔了嗓音对她解释。“嫡福晋是皇上指的婚,我不能选择,只有从命,但是侧福晋我可以自己挑选,而你是我选的,难道这样还不够对你好吗?”
藕香眼光依依地望着他。
“小王爷,当你在嫌弃我的时候,都可以随便丢出一个侧福晋来表示你的负责,所以侧福晋这个位置无关你的个人喜好。你可以心血来潮地立上七、八个侧福晋,并不缺我这一个呀!”她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了。
允秘讶然怔住,藕香直接点穿了他对她承诺里的荒谬和矛盾,他无法反驳,便有些恼羞成怒了起来。
“什么叫不缺你这一个?难道我在你眼中就是那种心血来潮就胡乱立侧福晋的人吗?”他咬牙切齿,怒火隐隐晓上胸膛。
“我当然希望你不是。”她轻缓地摇头。
“你讨厌我?”
他想看清她眼中的情绪,但她偏偏擅于掩藏,让他看不穿。
“不,我爱你。”
她认真地、动情地对他说。
允秘的心一阵悸动。“既然爱我,那就不要那么多废话!当我的侧福晋有什么不好?”
“那当你的侧福晋有什么好?”她淡淡反问。“当小王爷的侧福晋除了名头听起来比较响亮以外,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更好?”
允秘忽然哑口无语。这又是一个他从来不会去深思的问题。
弘历和弘昼不管立嫡福晋或侧福晋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为什么轮到池就遭遇到如此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