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快地穿好乌云豹长褂,端正地戴好薰貂东珠朝冠。
藕香呆呆地凝望着他,他已经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了,而在这身华丽的袍服衬托下,又更加显出他的雍容贵气。
“改日再来看你,我走了!”
他轻拍她的脸颊,疾如劲风,旋扫而去。
随着允秘的离去,她的全副心神也都被他汲走了。
她明白,月老已在她的尾指上系了红绳,只可惜,另一端还没有帮她系上允秘……
午后的阳光很慵懒,暖暖地照着花木扶疏的庭院,让人很难不打起盹来。
“听说过两日裕玢就要跟岳将军回西宁了。”
海夫人坐在花架下逗着鸟,一边跟藕香闲话家常。
“裕玢同意退婚了吗?”藕香低着头绣荷包。
“他一直不肯同意,但不同意也没办法,谁让小王爷看上了你呢?他总不能去跟小王爷争吧?”海夫人笑着撇清。
“小王爷才没有看上我。”藕香低声否认。
“傻孩子,小王爷若没看上你,干么这个月以来三天两头就来找你呢?”海夫人不以为然。
藕香不小心刺伤了手指,连忙放进口中吮掉血珠。
这个月以来,允秘确实是三天两头就来找她,而且每回来看她,都不是见一面就走,总会找机会跟她云雨一番。
他可是一雪前耻了,一次比一次缠绵,一回比一回还要激情,总要将她吃干抹净了才肯走。
每回想到那些情欲深浓的片段,她就心跳如擂,脸红得似火。
海夫人见爱女羞窘的反应,忍不住掩口轻笑。
“藕香,小王爷可曾对你说过,什么时候要把你接到他身边去?”
“他没说。”
藕香深吸口气,专心在荷包上绣雀鸟。
“没说啊……”海夫人略微失望地沉吟了会儿,而后笑道:“大概是想等大婚之后再把你接过去吧!”
“额娘。”
藕香忽然抬起头,定定地直视海夫人。
“男人不爱一个女人,是不是也能和她上床?”
海夫人诧异地看着藕香,没料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男人嘛……是可以把爱和欲分开,要不然怎么会有妓女这一行呢?不像咱们女人.跟了一个男人就死心塌地,从一而终了。”
藕香沉思半响,缓缓低下头继续绣雀鸟。
“怎么了?”海夫人倾身过去,奇怪地看着她。“你可别胡思乱想,小王爷都说要给你一个名分了,额娘看得出来小王爷是在意你的。”
“在意?”藕香怔然淡笑。“每个人都会在意属于自己的东西,何况是小王爷那样霸道的人。”
“你觉得小王爷把你看成一件东西?”海夫人听出她的心事来了。
“他本来嫌弃我的姿色,但是后来让他遇见了裕玢之后,他突然有了大转变。我想,是他那种高高在上的傲脾气受到了刺激吧,所以怎么也不肯放过我了。”藕香的神情莫可奈何。
海夫人闻言呆怔住。
“小王爷他其实也不是真心想要我吧。”藕香继续淡淡地说道。“他只是想证明,他碰过的东西,其他人都碰不得。就好像孩子在争玩具一样。玩具本身并不重要。而是孩子在乎夺时的一种赢家的心态,等抢到了手以后,玩具便可以随便扔到角落去,不是这样吗?”
海夫人哑然看着她,觉得她说的话不无道理,但她比藕香多了一倍的岁数,也多过了一倍的人生,对命运看的比较开也比较淡了。
“藕香,额娘不能说你这样想不对,虽然命运很无奈或是不如你想的顺遂,但你得靠自己的双手去扭转。你别说你阿玛把小王爷擅自带回府来是件蠢事,要不是你阿玛冲动之下这么做,你也没机会攀上小王爷,你阿玛也可能早就人头落地了,是不是?”
海夫人轻轻握住藕香的手。
“你再想想,倘若你没遇上小王爷,现在很可能已经在准备行囊,要跟裕玢到吐鲁番屯田去了。额娘问你,这两样命运,你会喜欢哪一样?”
藕香微微笑起来。“我当然会选小王爷了。”
“所以不要想太多,你如今要想的是如何让小王爷更宠爱你,好好地坐稳你侧福晋的位置,知道吗?”
藕香的眼神微黯下来,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姿色出众的大美人儿,她唯一幸运的是有一身雪白细腻的皮肤,才让她清秀的容貌添上几分柔美,但可惜的是略微丰腴的身材又把这几分柔美给减去了。
还好她一直都天性乐观,从来不觉得自卑,也不感到自怜,但是现在却因为小王爷的出现,让她渐渐有了改变。
当她发现自己对小王爷的情意愈来愈深时,害怕失去他的恐惧感就愈深。
因为,就要有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儿要嫁给他了,而她,只能成为他众多侧福晋的其中之一,这种痛苦和矛盾的心情从来没有停止交战过,随着小王爷的大婚之日
“额娘,我想到舅舅家住几日。”她咬着唇,缓缓说道。
海夫人吃了一惊。“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自己静一静。”她垂眸低叹。
“万一小王爷来了找不到你该怎么办?”
藕香摇摇头。“就先让他找不到我吧。不过,他再过五日就要大婚了,我想他可能也忙到没空来找我了。”
她现在实在愈来愈怕看见允秘,每见他一面,她就愈爱他一分,这种一颗心都悬在一个男人身上的戚觉令她恐惧害怕,因为一旦失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藕香,你选在小王爷大婚前躲开他,这么做不是想要欲擒故纵吧?”海夫人苦笑了笑。
“额娘,我没有心情要那些心计,只是想让自己冷静冷静。我如今对小王爷的情意放得太深了,我怕自己没办法得到他更多的宠爱,反而会变成一个让他讨厌的妒妇。何况,再过五日他就要娶嫡福晋了,我怕我难以承受那种痛苦,所以我想离开一阵子,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自己再无法用云淡风轻的态度面对小王爷即将大婚的事实。
“额娘明白你的心情,当年你的金姨娘不也是闹得全家不得安宁吗?你阿玛后来不也说最害怕妒妇了?”
海夫人想起当年丈夫纳的侧室和她日日斗狠斗气,后来是那侧室病死了,日子才没有了冲突。
当时藕香年纪小,但想必那种乌烟瘴气的日子也带给她不小的阴影吧?
“额娘,那你还要我当小王爷的侧福晋?”藕香以不解的神情望着她。
海夫人错愕地呆住了。
“不,藕香,你不一样!”海夫人正色地握住她的手。“你性情平和,处事泰然,你跟金姨娘是不一样的人!”
“我不知道……会不会在爱情的面前,每个女人都是一样疯狂的呢?”藕香不确定地摇摇头。
海夫人呆怔地看着她,怜惜她的心情。
“藕香,那你打算去舅舅家住多久?”
“十天或半个月吧,如果可以多住些日子也行。总之,等过了小王爷的大婚之日再回来。”她淡然地说道。
“非要去住舅舅家不可吗?舅舅家在城外以西那么远的地方,来回就要费上两天的功夫,你要不要再想想?”
藕香坚定地摇摇头。
“就是要远一点,不容易见着面,这样心才能静得下来。”
“那万一小王爷问起呢?”
“他若问起……”藕香仰头思索了一会儿。“就说我只是去舅舅家小住几日,去不了多久便会回来,要他无须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