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去抓凤凰吗?”眼下看起来,被抓的人是她吧。怎么回事?凤凰不甘被吃,反过来对抗她吗?
“我遇上仇家……”她好委屈。
“回房去再说。”刀屠抱起她,幸好厨房此时人不多,省去向楼里众人解释她这副被缚的惨状,说不定还被大伙误以为他们夫妻俩有异于常人的欢爱癖好,要是真教人撞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进房,落闩,他找把剪刀要剪绳。
“没有用啦,小刀,这是金刚绳,弄不断……我以前被绑过一次,让我吃足苦头,我可是饿满一年才瘦成皮包骨,从绳圈里爬出来……呜,糟糕了啦,我这次又要饿一年……”不能吃不能喝,看着美食掉眼泪,对她饕餮来说是最可怕的折磨,她不想再挨一次饿,呜呜呜……
刀屠还是以剪刀试试,诚如她所言,剪刀压根剪不进金色绳索里,绳索坚固如钢,他一使劲,剪刀应声而断。
呜呜呜,这次被绑起来更惨,不能吃食物,也不能吃小刀,缠成这样就不能做快乐的事了!
臭闻獜!你们害我最后一餐吞下超难吃的玩意儿!更害我将有一整年无法拥抱小刀,可恶!
“别乱动,会被割伤。”刀屠按住她的身子,食指探进她与金刚绳之间,鹰眸一凛,刷地划断金刚绳,她一身绷紧的束缚瞬间从身上滑落,在脚边散成一圈圈绳状涟漪。
饕餮脸上还挂着为自己接下来一年必须禁食禁欲而哭的眼泪,双眸愕然地望向刀屠,他用同一根指头替她揩去眼泪,温暖指腹带有粗糙的刀茧——也只有刀茧而已,为什么能轻易弄断金刚绳?!
“小刀……”
“好歹我也是一把刀,这种绳子难不倒我。”他轻描淡写。
“你真的是一把好菜刀耶!”她真心夸赞他,抱过去。他让她免于一年的饥饿,无论是吃的那一种,还是玩乐的那一种。
她上一回被缚,也用弹跳的方式去寻求能切断绳子的名刀,但它们全是一堆名过其实的破铜烂铁,比不上小刀一把!
刀屠对她的夸奖毫无喜色,也不想向她道谢,他拉下她的双臂,审视她身上被绳缚出的勒伤,明明被五花大绑再打上好几个死结,却没留下太明显的痕迹,只有淡淡一条一条的粉色条纹。
“怎么会和人结怨?”他问。
“凶兽难免有一两只仇人嘛。”她粉饰太平,呵呵笑着带过去,但这招对刀屠没有用,她也不是一笑倾城的美人,没迷得刀屠失心疯,他对她过短的答复明显不满意。
她抠抠脸颊,坦白说道:“我吃掉人家家里很重要的东西……”心虚低头。
“是什么?”他只想听见最关键的字眼,是什么重要之物,让人以稀罕无比的金刚绳来捆她。
“他们家……族长。”她的头已经完全不敢抬起来看他,最末两字说得小小声,好希望他耳背听不见。
“我错了。”刀屠流露出懊恼。“我不应该替你解开绳子。”应该要绑她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才不会再去荼毒世间万物!
吃掉别人家的族长?!她还有脸说!
“小刀,不要这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饕餮怕他生气,马上磨蹭过去,身子软,声音更软,“那是决斗呀!是他找我单挑,是他先撂话说要把我剥光光吃我的呀!如果不是我比他强,现在被他吃得干干净净的人,是我耶。”她只是出于自卫才吃掉闻獜族长,不然他看起来既不可口又不美味,她情愿去吃肥猩猩也不想吃闻獜!
剥光光吃她?
非常简单明了的字眼,一听就懂,可惜这只凶兽在状况外。
那只找她单挑的“食物”,原意应该不是如此,却被一只单纯凶兽误解本意,落得被她吞吃入腹的凄凉下场,刀屠都想为那只“食物”抱不平。
她不特别美,但绝对称得上清秀,尤其笑起来之甜,蜂蜜也不及,被人觊觎也毋须太诧异。
“我怎么知道他的兄弟姊妹会为这种小事一直找我麻烦,明明就知道打不过我,却总是不死心,这次他们还找到龙飞刀想砍掉我的脑袋!”饕餮哇啦哇啦不断地说,没发现刀屠双眸里有淡淡讶然——为他在这一串话里听见的三个字——她连珠炮似地续道:“幸好他们找到的是龙非不是龙飞,不然我现在早就成为断头饕餮,没办法回来你身边……”想到那时,饕餮忍不住挨近他,展臂把他抱得牢牢的,脸颊贴在他胸口,十指在他背后交缠紧扣。
“别。我身上全是汗臭。”刀屠想扳开她,她却缠得更紧。
“我也是呀。”饕餮才不介意,他臭,她也没多香呀。“我那时以为自己死定了,因为龙飞刀是我唯一的克星,天底下没有什么兵器能伤我,但若是龙飞,我绝对没命。当他们拿着龙非杀过来,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应该要闪过所有我尝过的食物,怀念它们被我吃掉时的感动,可是……我想的不是麻婆豆腐,不是凉皮春卷,不是吃的喝的,是你。”
她笑着说,但说到最后那两字时,她困惑了。
“为什么是你?我死掉的话,就再也吃不到那些好吃的玩意儿,我应该要很不甘心,很有怨念,很想再回味一下它们的滋味……可是为什么是你打败它们?真奇怪,我脑子里除了吃之外,怎么还有空位来放你?偏偏你就那样活生生跳进我脑中,甜甜地叫我娘子,还冲着我笑……”她拿这个难题反问他,而刀屠没有回答。
那是他也不懂的情愫。
他不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也从不和人深交,只肯维持淡淡君子情谊。他从不放太多感情,无论是亲情、友情或……爱情,否则他不曾再老化的外貌,怎会不启人疑窦?为避免麻烦,他总是来来去去。
忘掉是多少年之前,他遇见一对老夫妇,他们待他真的很好,好到他以为或许他们能够接受他,但……最后他失望了。他们知道他的身分后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急忙和他撇清关系,说着人妖殊途之类的话,他不怪他们,只怪自己不是人,从那次之后,他情愿和人维持距离,如此一来,当他离开时,谁也不会为此难过落泪。
他不想要有感情羁绊。
这样的他,为什么会成为她面临死亡之前唯一想到的人?
刀屠不懂,比她更困惑。
他直觉想避开这个话题,对她道:“除了被绑成烟熏腿肉外,你还有什么地方受伤?”
“他们打我的脸,还用脚踹。”见他关怀她的伤势,她好感动哦,没有被人嘘寒问暖过,心都快化掉了。赶快趁机装可怜、讨他惜惜。
“看不出来有伤口。”他将她的脸颊左转右转,不放过任何一处肌肤。
“你想想嘛,他们把我绑起来,都要拿刀砍我了,还会不把握机会打我吗?”这句是实话,她真的被打得很惨很惨,只是没造成伤口和疼痛,但不代表她不需要他温柔的呵护。
刀屠同意她这番说辞,转身从木柜里拿出烫伤用的凉膏,他没有能涂抹这种没红没肿的伤药,先用凉膏凑凑数。
饕餮很伶俐地将右颊转向他,他轻轻柔柔的手劲,在她脸上画圈圈,伤膏好凉快,他的指尖好珍惜她,像害怕碰疼她。
方才还能划断金刚绳的指,此时已经毫无杀伤力。
她舒服得几乎快合上眼睛,不过她没有,因为她要看小刀,一直看着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