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霆也发怒了,生气的人出口没好话,他知道自己说得很刻薄,但他实在气不过。
“是的,我确实糟糕!明明玩不起,却硬要学人家玩风流放荡的游戏,我是自作自受。”颜皓萸眼神一黯,平板地说完,随即转身离开。
“你到底是怎么了?”
她只想逃避全然不迎战,甚至一副了无生趣的颓败模样,让元霆又惊又心疼。
她变得完全不像以前的她,她过去的笑容到哪里去了?
“我怎么了?”
颜皓萸又哭又笑地重复,她也一直想问自己,她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一出现,她就不由自主被他掌控,她上辈子究竟欠了他什么?
“我才想问你,你又打算做什么?”她终于肯正眼看他了。“我们早已分手,你为什么还要纠缠我,我知道你并不爱我,既然不爱我,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到底要什么?”她丢出一连串质问。
“我——”元霆霎时语窒。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他只觉得不想放过她,不想看她用那张冷脸对他,他不要他们之间是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他到底要什么他不知道?
“难不成,你是希望我再和你来一段情吗?”颜皓萸一想到这可能性,便愤怒地提高音量。
“……或许是。”
也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这种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不甘与纠缠。
他的回答,让颜皓萸爆出前所未有的怒火,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气得浑身发抖,禁不住纤手一扬,一个响亮的耳光,便狠狠甩在他的颊上。
元霆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怒瞪着她。她竟然敢打他?
他恼怒地威胁:“你最好有很好的解释!”他可不是被打大的。
“你是世上最可恨的混蛋!”颜皓萸才不怕他生气,极度的愤怒,让她天不怕地不怕。
“告诉你,我不是玩不起!我玩得起,也很看得开,在你离开后,我就下定决心要忘掉你,无论有多痛苦……是‘他’让我无法忘记的!”
泪雾迅速弥漫眼眶,她忍了又忍,不听使唤的泪珠还是一颗颗地落下。
她取出皮夹,在蒙蒙的泪雾中用颤抖的手从夹层中抽出某张薄薄的东西,然后扔到他面前的桌上。
那是什么?元霆眯起眼,凑上前一看,那是一张应该不满一岁的小婴儿照片,瘦瘦小小的婴儿躺在床上,咧开没有牙的嘴笑着,笑得灿烂可爱。
不过仔细一瞧,小小孩手上打着点滴,鼻腔还接上类似鼻胃管的细软管,看得出是生病了。
“这是?”
他不懂,她莫名其妙拿出一张孩子的照片出来做什么?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他是谁吗?告诉你,他是你的儿子!”颜皓萸冷冷地宣布,冷笑地看着他瞬间呆掉的震惊表情。
“你、你说什么?”
“我替你生了个儿子,就在你离开的八个月之后。”
“怎……怎么可能……”
他的儿子?他有个儿子?他竟然有个儿子了!元霆一开始惊恐,但在接受的那一瞬间,有股莫名的喜悦冲上心头。
“那么,孩子现在在哪里?”他相信她不会无故骗他,她说为他生了孩子,必定就是真的,他当爸爸了!现在他迫不及待想见自己的孩子。
“孩子已经不在人间了。”颜皓萸眼眶泛泪,语气僵硬地告诉他。
“在你忙着四处留情的时候,孩子一直在和死神搏斗,可是这场战争我们还是输了,它带走了孩子,你的儿子只在世间活了七个月!”
他曾经有个儿子,但是在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存在时,就已经离开人世了。
他的孩子死了!世上还有什么事,比这个消息更让人震撼?
整个下午和晚上,他都浑浑噩噩地呆坐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充满悲伤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曾经有个儿子,但他已经死了!虽然他没见过那孩子,但是骨肉连心,这是他的亲骨肉,他的心当然很痛。
他毫不怀疑这孩子是他的,皓萸绝对不会欺骗他,他相信她。
“我的儿子……”他手里拿着照片,手指爱怜地轻抚照片中孩子天真的笑颜,眼眶逐渐染红。
他的儿子死了!老天!这些年,他究竟在做什么?
为了自己心里的伤口,他伤害了多少无辜女人的心?而现在,他竟连自己亲生儿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世上还有谁比他更糟糕的?他是个失败的情人,更是个失败的父亲!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唾弃自己,怨恨自己。
他故意践踏爱情、游戏人间,只为了报复一个曾经伤害过他的女人。而他的堕落,到底是惩罚了谁?
是他?是皓萸?还是他们的孩子?是每个人都受到惩罚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他悲恸地捂住眼,透明的泪液从指缝间流出,最后隐忍不住,自责地深深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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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颜皓萸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眠。
想起已经离开世间两年的孩子,还有孩子的父亲。
回想起那双震惊悲恸的眼眸,她不自觉叹了口气。
他不是冷血的魔鬼,她知道。失去自己亲生的孩子,他必定也和她一样,承受着有如刀割般的心痛。
“唉。”翻了个身,她试着入睡,但前头忽然传来电铃声。
她猛然坐起,看了下床头的时钟。
十一点半。这个时间,会是谁呢?该不会是——
她立即掀开被子下床,飞快走到前头,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条缝,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元霆。
“对不起,打扰你了。我可以再多问问……孩子的事吗?”
元霆的声音沙哑哽咽,脸色憔悴颓丧,而且眼眶还红红的,好像曾经痛哭过。
颜皓萸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她不忍拒绝,默默拉开门,让他进入屋内。
元霆脚步漂浮地走进室内,体力丧尽的他,必须扶着墙壁才不会让自己摔倒。
“告诉我那孩子所有的事……拜托你!”他坐了下来,以前所未有的谦卑态度低声央求。
他想知道孩子的事。
颜皓萸没有为难他,默默地拉开许久不敢开启的抽屉,把自己为孩子拍摄的多本相簿全部拿出来,递给了他。
元霆立即接过来并坐下,把相本放在膝盖上,像饥渴的人见到水那般,立即打开来细细观看。
第一张映入眼帘的,是孩子出生时所拍的第一张照片。
和其他的婴儿不一样,他的儿子出生时又弱又小,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个健康的宝宝。
果然之后的照片,每张都是躺在病床上,接上呼吸器或鼻胃管,小小的手上插着不成比例的粗大针管,每张照片都教他心痛难当。
“我替他取名叫翔翔。”颜皓萸在他面前的椅子坐下,轻声述说道。
“他一出生就因为先天心脏的问题,被医生判定没办法活过半年,但我诚心希望他能够顺利长大,展翅翱翔,所以取名为翔翔。”
“翔翔……”
元霆不断低念着,虽然没见过那孩子,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他的心痛不亚于她。
“他从出生起,就长期住在医院里治疗,偶尔情况比较好时可以回家,但也总是因为一些小感冒引发的并发症,很快又被送回医院里。直到他离开人世为止,这一生几乎全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想到受苦的孩子,颜皓萸眼眶红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元霆疼惜地抚着照片,鼻头酸涩,眼前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