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初夏一听,急忙又拉过座位一侧的安全带,摸索了半天没有扣好,傅天杰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这一次却没有伸出手来帮助。
大约过了半分钟的时问间,蓝初夏这才系好安全带,他一直害怕傅天杰会突然出手相助,却见他只顾着目视前方,毫无动作,蓝初夏稍微感到了一点轻松。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着,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傅天杰是不耐烦说,蓝初夏是不敢说。
从地下停车场乘电梯直达大厦的顶层,傅天杰打开房门。
在玄关处换好了拖鞋,蓝初夏带着行李,走进了自己将要居住的新家。
傅天杰从茶几的抽屉里取出一副钥匙交给蓝初夏,说道:「白色的门是你的房间,黑色的门是我的卧室和书房,其它房间的门上镶有玻璃,相信你不会搞错。去你房间休息,整理你的东西,晚上七点我带你出去吃饭。」说完,傅天杰就离开了,把蓝初夏留在大大的客厅里。
傅天杰一走,那股巨大的无形压力减轻了不少,蓝初夏站在客厅里环顾起来。
整套房子几乎全部打通,空间相当宽敞。客厅一侧是落地长窗和面积颇大的阳台,光线非常好。房间的装修采用黑白两个色系,简约到近乎冷酷,家具和摆设都选择的很精巧,因此并不让人觉得诡异,反而有一种华美优雅的感觉。
蓝初夏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除了黑色实木地板之外,他的房间几乎全是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小床、白色的寝具、白色的衣柜、书橱和书桌、连小小的闹钟和台灯都是白色的。
打开行李箱,蓝初夏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慢慢放入衣柜里。
行李整理的差不多了,蓝初夏推开阳台的门,走到房间外的小小阳台上去。五月的阳光让蓝初夏不由眯起了眼睛。静静的站了一会之后,蓝初夏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是一场梦,昨天自己还在高雄,今天和以后,就要在台北生活了,和另一个又怕又陌生的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蓝初夏的脑海中又浮起傅天杰的脸。缘分竟是如此奇怪,还好,他并没有认出他,那么就让生活平静地继续下去吧!想到傅天杰冷淡的态度,蓝初夏觉得安心,越少和傅天杰有交集越好,否则他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把这场戏演下去。
另一间卧室里,傅天杰换上宽松的T恤,躺在床上休息,思绪从工作想到功课,最后转回到蓝初夏的身上。
前年暑假,傅天杰抽空回南部的老家与父母兄姐共聚天伦,那是一个非常开心的假期,工作狂傅天杰放下了案件与学业,和自己的死党、好友尽情玩闹到几乎疯狂的地步。
傅天杰没有很刻意地对家人和死党隐瞒自己喜欢同性这件事,父母兄姐都略有所知。家长颇为开明从未多提,兄长和姐姐也只是隐晦地暗示过小弟洁身自爱。傅天杰有轻微的洁癖,并不是随便的那种男人,他更多的时间都投入课业和工作当中,做的也成绩斐然。
死党知道傅天杰的癖好,在傅天杰快要结束假期返回台北之前,神秘的告诉傅天杰会送一份很有「情趣」的「好礼物」给他。
一开始他就猜出「礼物」是什么,也知道死党清楚他喜欢的类型,傅天杰的内心有几分期待。当真的看到床上的男孩,陌生人精致可爱的容貌让傅天杰激动不已。
睡着的少年睁开眼睛,看到他那双黑的发紫的晶莹眼眸,当时的傅天杰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他一定要他。
本以为会有一个愉快的夜晚,傅天杰打算温柔地对待这个男孩,好好度过一个让双方都愉悦的晚上,可是当那个MB不肯配合的时候,傅天杰急躁起来,他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很喜欢这个男生,另一方面又对这样可爱的男生却做着这种行业而感觉到气愤。他更以为挣扎、踢打、哭叫是专门安排好的戏码,起初傅天杰还配合着,跟少年拉扯几下当成情趣,当傅天杰没有耐心玩下去之后,他变得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粗暴,到最后傅天杰把男孩的手腕绑在床上这才彻底制伏,一直做到他尽兴为止。
快天亮的时候,傅天杰洗过澡,穿好衣服准备离开,借着窗外的曙光,他看着少年沉睡中的脸,心中有隐隐的怪异感觉,他回想着昨夜男生的挣扎,觉得……似乎这个MB做戏做得太认真了一点。
一直在床边坐到天大亮,男生也没有醒过来,傅天杰还有事,他留下丰富的小费,轻轻抚过男生的脸颊,然后离开了房间。
傅天杰回到家,接着就接到了死党的电话,原来那间小旅馆搞错了房间号也给错了钥匙,陌生人并不是俱乐部提供的「外卖」,而是一个普通的入住者,他成了那个迷乱狂暴夜晚里无辜的牺牲品,更可怕的是对方只有十六岁,还未成年。
身为律师的傅天杰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责任当然是要承担的,傅天杰赶到医院,提出「和解」与「刑事告诉」的解决方式。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少年,想起他曾毫不留情的打过少年的耳光让他安静,也曾强迫他敞开身体接受,那张精致可爱的脸在面对傅天杰时露出仿佛见到魔鬼的神情,虽然表面上没有流露出分毫,但是从来做事不后悔的傅天杰生平第一次在心底有了痛彻心扉的悔意。
男生可能是真的吓坏了,颤抖着嘴唇什么话也不说。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要求,在医院休养了两天就离开了,息事宁人的作法让傅天杰在离开高雄的时候走得很不心安。
重新投入未完成的学业和越来越忙碌的事务所的工作里,傅天杰却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陌生少年进入了他的梦里。他常常梦到少年的脸、身体,还有那个想忘掉、提醒过自己要忘掉却怎么也忘不掉的晚上。
以傅天杰骄傲绝决的行事作风,当少年表示不会提出刑事告诉或索赔的时候,他应该就可以放下这件事情,当它是结束了。这一次,傅天杰却怎么也放不下来,在心底某个小小角落似乎存下了傅天杰不愿意承认的什么,也许在藉着小旅馆房间的灯光,看到少年可爱容貌的一刹那,有点……喜欢他,而且也正是因为有着「喜欢」的这种心情,所以才无法忘记他。
枕着自己的手臂,傅天杰轻轻呼出一口气。当初离开高雄的时候,他不知道被他伤害的少年的姓名,后来他有问过,但死党也不知道,回复说少年怎么也不肯讲。这回应傅天杰可以理解,这种会留下一生心灵阴影的事情,他当然不愿意让别人还知道他的姓名,他甚至希望自此之后两人永不再见面。
真的没有料到那个人现在已经在自己隔壁的房间里了,还变成了他的弟弟,傅天杰有点哭笑不得。
没有被蓝初夏认出来,这让傅天杰既觉得不安,又觉得宽心。目前的状态是最好的,难不成……他要主动向蓝初夏伸出手来,说「你好,还记得我吗?我是一年前强暴过你的人,现在我是你的哥哥了……」
不可以!少年一定将这段回忆深深埋在心底了,难道他要去掀开旧伤疤?绝对不!既然蓝初夏没有认出他,傅天杰愿意把蓝初夏当成是弟弟来看。傅天杰觉得现在他对蓝初夏越平淡越无视就越好,这样做对两个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