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叫住她,全身疲惫的坐进一张餐椅内,无力的将藏在身后的汽车模型放到面前桌上,花费他大半个晚上的时间慢慢黏好的,本想给那小子一个意外的惊喜,哪知,这份道歉却根本给不出去……
第五章
烦躁的将手中的文件合上,范钧刚将自己整个身子埋进舒适豪华的皮椅内。
最近究竟是怎么了?总是集中不了精神做事,满脑子乱哄哄想的都是他和方恩典的大小冲突。
自己明明想看到她,跟她在一起,却总是别扭的和她斗气发火,甚至口不则言的昧着良心说反话。
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多年前在方恩典的生日Party上当众受辱后,他带着满腔怨怒离开她的世界,这么多年,他始终没有打探过她的生活,恨的反面其实是爱、是思念,他不敢随意去触碰那没有痊愈过的伤口,直到他后来成功了,他的恨意也累积到最高点。
正好在这个时候,李院长的遗嘱出现,他们相逢了,他满心期待着可以折磨她的日子,为自己过去的痛苦取得复仇的快感,然而他根本没办法真的对她坏,面对她时,除了陪着他八年的怨与恨外,如今还多了一股自厌感。
前不久,圣慈育幼院被拆除了,他打电话把方恩典叫出来,跟他一起去看,他想看她痛苦的样子,跟他领受一样的心碎,她的确是流下泪,狠瞪他一眼后看不到最后,离开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开心的,可当那座留给自己许多回忆的地方变成一片平地时,他的眼眶竟也没出息的湿了。
他不开心,恨带来破坏,破坏换来空虚,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像是补偿什么,他捐出一笔不少的经费给那些本就被他安顿好的院童,心里才稍稍平衡了些,至少,现在在九泉之下的李院长可以放心了。
看着摆放在办公桌上的那残破的汽车模型,忍不住回想起小家伙那总是带笑的小脸。
其实那孩子很可爱,他这继父却十分失败,对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那么刻薄。
小家伙说这模型是他背着妈妈用积存了很久的零用钱买的呢,真是个小傻瓜,这么小就学会送礼讨人喜欢了。
冰冷的唇瓣露出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手指下意识的摸着这不值什么钱的模型。有多久没有人送自己礼物了呢?他也不记得了。
他自己从小生长在育幼院,童年过得孤苦无依,又何苦去为难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他也不得不承认,当那小子叫自己爸爸的时候,他心底曾偷偷感动着。
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是秦伟明,他将手从汽车模型上缩了回来,若无其事的说:“什么事?”
这小动作并未逃过秦伟明精明的眼,只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开始说明来意。
“范先生,我刚刚接到一通电话,是一个客户打来的,他说他昨天花了三百万买了一间套房,卖家是……总裁夫人!”
那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她很缺钱吗?就算缺钱的话,为什么不来找他要?
据秦伟明的报告,买她房子的那个人是范氏集团的一个老客户,因为曾在婚宴见过新娘子,所以在买下套房后打电话告知一声。
那位客户有询问方恩典为何要买房子?她只闪烁其词的说急需一笔钱,至于用途就没问出来了。
她卖的那间套房是她母亲唯一留给她的财产,李院长生前就没什么积蓄,去世后又把育幼院的土地送给了范钧刚,照道理说,非到必要,方恩典应该不会去动那笔房产。
回想起今天早上在家中看到她那一脸憔悴的神色,范钧刚不禁有些担心,难道她出了什么事吗?
这样想着,他又忍不住埋怨起那个女人,都已经嫁给他当老婆了,如果真有什么难题,就不会来找他商量吗?
真是个倔强的女人!
问清状况后,他立刻驾车出门,往方恩典的公司而去,快到时却不意看到方恩典骑着她那辆小绵羊从公司拐了出来。
他本想叫住她,可看了看时间,这女人这时候出公司,难道真有什么事发生?
他迅速调转车头紧跟其后,跟着她来到一家大型的医院。
范钧刚连忙停好车,悄悄跟了上去。
她进电梯时刚好有一群人可以掩护他,来到十二楼,见她出了电梯,他也连忙跟出去。
只见她拐进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门口贴着“陈树培儿童脑科”的烫金标牌。
这女人来这里干什么?难道小旭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他一惊,有些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幸好门是虚掩着的,靠近门缝,看到方恩典坐在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医生面前,两人先是客套的打招呼,随后,她从包包内拿出一个信封袋。
“这是一张三百万的支票,是我卖了房子筹到的费用,小佳的手术费我想应该足够了,陈医生,小佳现在的情况适合做手术吗?”
“我们已经为患者做了全面性的检查,她脑中的瘤是属于恶性的,如果不及时切除,不但会在短时间内影响她的视力,长期下来还有可能会导致生命危险,不过……”陈医生给了她一个信心的笑容,“这种切瘤手术我们医院已经成功的做了十起病例,所以方小姐你尽管放心,我们会尽全力帮助小佳恢复健康的。”
听到这番保证,方恩典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陈医生,真是谢谢你了,小佳的年纪还这么小,无父无母的被丢到育幼院,那么可爱的孩子,我很想看到她健康快乐的成长,如果安排好时间,我希望尽快安排小佳动手术。”
陈医生像突然想到什么,也没多考虑的就直接开口问:“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方小姐你现在可是范氏集团的总裁夫人,怎么还要卖房子筹钱给小佳治病?”
“呃……”
这个问题不但让方恩典为之一怔,就连躲在外头偷听的范钧刚也竖起耳朵,像个等待老师宣布分数的孩子般,心跳加快起来。
她到底是怎么看待他们这桩婚姻、她是范太太这身份,他很想知道。
方恩典想了想后,避重就轻的道:“现在都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女人都很独立,我和我老公在结婚之前做了财产公证,讲好婚后大家各花各的。”
陈医生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方小姐的个性如此独立,心肠更是好得没话说,为了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朋友,牺牲了这么多,真是让人打从心底敬佩。”
“陈医生你过奖了,小佳是我母亲育幼院里的小朋友,也算是我的孩子……”
范钧刚再听不下去,胸口像憋了一口闷气似的很不舒服。
转身离开,直到来到外头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他恨恨得咬牙切齿。
可恶的方恩典,说什么做了财产公证?说什么各花各的?她以为三百万是笔小数目吗?发生了事,他这个老公居然连通知的行列都没被列入,他范钧刚在她心目中又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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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与客户应酬完,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半夜,缓缓将车子驶进车道里,原本该是一片漆黑的三层楼别墅,此时居然有一扇窗户的灯是亮着的。
那个房间是……他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这么晚了,方恩典那女人怎么还没睡?
停好车,踏进屋内,每次只要是与方恩典扯上关系的事,他总会特别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