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月刹!?”
“郑可男——”
几双快凸出的眼一瞠,皆哑口无言地怔立不动,像是被定了身。
“干么?瞧你们一副见鬼的惊骇样。”真是不长进。
日前,大内密探捎来一纸皇上的亲笔函,信封上了蜜腊和皇家封印,内容言明和孝公主端敏私自出宫月余未归,命其近期寻回跷宫的格格。
当时她和炜烈正在处理一件县官私吞灾银一案,只好匆匆结案下了惩戒,一路由京城查起端敏格格之事。
他们循着一老一少的惹事路线,一路往关外方向查访,直到遇上救了冷傲胞弟的巴图和秦观梅,细问之下终于得知端敏失踪,而她在追鹏的附近正好是冷傲和胞弟分散之处。
经她一推算,中了毒的冷傲应该会找内功深厚的高手运气逼毒,而善良、好奇的端敏一定不会放过见识的机会,所以两人相偕南下的可能性极大。
于是,她来到杭州。
“小姐,你不是……中了一剑?”阿弥本想说:死了。
“还是阿弥念旧,你们这两个男人……啧啧啧……”
一脸感慨的郑可男用嫌弃的口气鄙视冷傲和仇恨,认为他们两人不如阿弥镇定,只会蠢兮兮地瞪着她。
冷傲仍是一脸吃惊,“你……你没死?”
“不,我死了,你看见的是郑可男的魂魄,笨冷冷。”她说得字字含嘲。
“不许叫我冷冷。”可恶的女人,不论是死是活都令人讨厌到极点。
“嘘!小声点,你太激动了,我的心受过伤,很容易发疼的。”她勾起小指端着茶杯一睨。
“你为什么没死成?”他气愤的说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宽慰。
“这么遗憾呀?要我再示范一次吗?”郑可男开玩笑地一挑眉毛。
“男儿,给我节制点。”不快的炜烈在她眉间一点,表示他不爱听与死有关的话题。
郑可男轻笑地回眸一抛媚眼。“别像个严肃的小老头,我看见你又冒出一根白发了。”
“顽皮,真该让你生个孩子当娘,免得你老是挑拨是非。”他莫可奈何地将妻子抱坐在怀中一吻。
炜烈并不是真想要个孩子来磨去她的不驯,实际上,他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丈夫,从不愿第三者介入他们夫妻的恩爱,孩子也是一样。
前些日子银舞生了个孩子,好友鋆锋高兴得都有点傻气,直道他儿子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将来要迷倒全京城的姑娘。
可是看在他们眼里,那不过是只浑身皱皮的小猴,丑得他连抱都不想抱,有什么好得意?哭都来不及。
“烈,别太爱我哦!有人在眼红。”她明指面目不修、短髭凌生的冷傲。
“郑可男,你有完没完?干脆砍我几刀算了。”真想掐死她。
“你知道我很少用剑,送你一尺白绫上吊如何?”对朋友她可是很慷慨的。
冷傲咬牙说道:“留着给你儿子当尿布。”久别重逢不是喜悦,竟是伤感。
“傲,你忘了这位姑娘的伤和毒吗?”面无表情的仇恨一如从前地在两人绊嘴时开口。
仇恨深沉的眼中让人读不出情绪,惟有夫妻两年的阿弥瞧中他那眼里一丝激越的情绕,谅解地伸手握住他掌心,表示她能体谅这段无疾而终的痴情,而他则回以感激和无声的谢意,在两人眼波交会时。
冷傲倏地抓起郑可男的手臂。“你来解端敏的毒。”
“少碰我娘子。”冷风一飒,炜烈凌厉地挥开他“侵犯”的手。
“哼!我以前不知碰过几千、几万次,你当是宝呀!”
冷傲的话引起效应。
“找死。”
妒心一起,不分青红皂白的炜烈抽剑攻向他,冷傲立即予以反击。
“无聊练练身子也好,联络联络满、汉间的民族感情。”反正他俩的功力在伯仲之间,死不了人。
一身飘逸男装的郑可男走到床头一坐,托起端敏冰凉的手腕一按脉门,眉头接着一颦——
脉象很乱,失血的情况下又中了依骨追魂,先天气血己是不足,纵有真气护心亦非好事,血流不顺会导致她四肢瘫痪。
“小姐,是蚀骨追魂吗?”
“嗯!去点盏油灯来。”她一如以往的下着命令,不疾不徐。
阿弥不问原由的听命行事,好似不曾分开两年过。“是的,小姐。”
大白天燃起一盏油灯显得突兀,但无人质问她的用意,因为她是月刹。
“家中有山茱萸、五味子、毛地黄、半枝莲和些升麻吗?如果有蟠龙草更好。”
“我去找找看,武馆转角有间药铺。”馆内是有些跌打伤药,但不是很齐。
“多买一些,顺便买些山石榴,那两个家伙需要消热泻火。”她看了眼打斗的两人。还打得蛮起劲,待会再下点巴豆给他们尝尝。
“是。”
产后的阿弥身手依旧利落,和她默契十足,一听完吩咐就飞快的离去,无视丈夫正想代她一行的手势。
“阿弥对你还真忠心。”有点不是味道的仇恨漠然说道。
“我人缘比你好嘛!谁愿整天对着一张棺材板?”郑可男笑笑地抽出银针一拭。
他苦笑地摇头。“我以为你死了。”当初那一剑刺得深,凡人不可能存活。
“死过一回,阎王不敢收,叫我还魂为害人间。”她说得简单、干脆。
“她还能救吗?”他指指床上的人儿。
“可以,不过,麻烦些。”其实地的意思是:她要救不活,多得是人找她算帐,所以麻烦。
“义母很想念你。”仇恨简单扼要的说道。
“你呢!想不想我?”她用好笑的表情斜睨他。
既然被称为女诸葛,有多少事能逃过她的眼底?重点只在于点不点破而已。局促的仇恨面上一绷。“我娶妻了。”
“阿弥是个好女人,你很幸运。”她最放心不下的两人结成连理,是谓可喜。
一个举目无亲,一个是孤儿,互相扶持共度一生,有个温暖的避风港一向是他们所期盼的。
让她惊讶的是两人愿意侍奉她一心反清的母亲,并视为亲娘的容忍一切的挑剔,无怨无悔的孝顺无二话。
或许多多少少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吧。
“我知道。”阿弥是少见的好妻子。
“好好珍惜她,不然会招来幸运之神的怨恨。”郑可男像是下咒似地说道。
仇恨会意的一笑。“你那张嘴还是爱奚落人。”
“你和阿弥都是少数几位我愿过命的人,我希望你们幸福。”郑可男真心的朝他一笑。
“可是你却隐瞒了未死之事。”关于这点,他有些微言。
“抱歉,你该知道我的难处。”扬眉一吐气,她的无奈鲜人明了。
母亲对反清的意念太强烈,只要她不死就学不会放弃的必要。
“嗯!这一、两年义母常怂恿我加入南方义军或重整日月神教,我的拒绝引起她诸多不满,直到阿弥怀了孕才较少提起。”
“母亲就是放不下国仇家恨,所以我才一直不敢现身告知我仍在人世的消息。”忠孝难两全,她注定不孝。
她不是忠于满清皇帝,而是忠于无数受苦受难的大汉子民。
仇恨一悟地收敛两眉。“难怪!我平常会隐约见着你的身影,原以为是错觉,是你在窥探对吧!”
“呵呵呵……仇哥哥,你的反应还挺迟顿的,有好几回我差点被阿弥发现呢!”男女细腻处的分野便在于此。
她有时靠得太近,还让阿弥似有所感地连叫数声小姐,急忙的由武馆奔出,抛下一堆目瞪口呆,不知女师父出了什么事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