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姑娘在甲板上和大副打赌。”老崔满脸兴奋,若非双手提着水桶,可能会比手画脚告诉他。
打赌?八成又是两个人犯冲搞的鬼。
沧澜和老崔一同来到甲板。
烈日下,宽阔的甲板上围满了人,就见水珍珠娇贵的坐在老乔替她搬出的椅子上,由旁人替她打着伞,老乔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一把扇子,伺候在一旁帮她扇凉呢!
反观在她身侧的王琥只身一人,浓黑的眉皱起,开口说:“瞧瞧你这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没用模样,劝你还是早点放弃比赛吧。”
接过老乔送上的清水,水珍珠姿态优雅的啜了一口,不疾不徐的说:“稳操胜算的赌注岂有放弃的道理。”
“你要说大话也只剩现在!”王琥嗤哼。
“我说的都是实话。”她虽不是出家人,但也不打诳语。
听着他们斗嘴,心知两人不对盘的沧澜问:“他们在争什么?”
“姑娘和大副赌谁能最快擦完一半的甲板。”负责提水来给他们的老崔,约略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话说用过午膳的水珍珠出了舱房想在有阴影的地方走走,正好碰上王琥在数落打扫清理甲板的海寇,原来她走过去不想搭理,偏偏王琥挥动着脏抹布的水喷到她的衣裳,当下两个八字不合的人又吵了起来,接着演变到现在的局面。
就因为这样?沧澜不免感到好笑。
“赌注是什么?”他又问。
“赌注就是……欸,就是……”老崔想了片刻,把问题丢给身边的人,“喂,你知道水姑娘和大副的赌注为何吗?”
旁边的人想了想,摇摇头,又将问题丢给下一个人,一排问过去,看热闹的没半个知晓。
沧澜确定他们只是在气头上吵架而已,毕竟连赌注都没有,纯粹就是互看彼此不顺眼的找碴。
双手环抱在胸前,他没有打算插手管这事。
将杯子递给老乔的瞬间,水珍珠眼角的余光发现了沧澜的存在。
是他?
沧澜泰然自若的挑眉,莫测高深的面容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别碍事,眯起眼,她直直看向他,用眼神传达出自己的意思。
沧澜耸耸肩没有多说话。
王琥也发现沧澜的身影,正想挥手时,就见水珍珠和他“眉来眼去”,眼神里传达出只有他们两个才懂的讯息,看得王琥火冒三丈。
“快点开始了!”王琥粗暴的大吼。
老崔赶快将两桶水放到水珍珠和王琥旁边。
“等等。”水珍珠骄傲的软嗓唤起众人的注意。
“你该不会是要投降了吧?”王琥一阵冷嘲热讽,“快点投降也好,省得等会儿输了在那哭爹喊娘,可丢面子。”
“我话还没说你急什么?若真害怕输给我,我倒是不介意你现下跟我磕头认错。”水珍珠指的是衣服被染上污水的事,一切的起因也是为此。
“哼!”王琥别过头,摆明不肯。
“老乔,”确定王琥不再插嘴,水珍珠转而对老乔笑言:“扇子给我。”
老乔受宠若惊,惶恐的把扇子交到那只软香的白玉手上。
她想干什么?
沧澜不动声色看她究竟搞什么鬼。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妩媚的笑配上那张艳姿绝丽的面容,有谁拒绝得了?
“是……”看傻了眼,老乔乖乖拿起抹布。
“等等!”这下王琥可不能再默不作声,喝斥道:“你要老乔替你比赛?”
“难道要我亲自下场比吗?”她可是从没做过任何粗活,怎么能同他比。
“你根本是犯规!”王琥大怒。
水珍珠看了看王琥,再看看老乔,思量一会儿,同意王琥的话,“的确是犯规,老乔肯定赢不了你。”
没错,再怎么不挑也不能挑个跟王琥差太多的,那么该挑谁呢?
黑润的眼儿溜滴滴的转着,扫过一张又一张的脸,每个人都期待被她钦点。
水珍珠打量了好半天,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沧澜身上。
“就你了。”纤指一指,她眉开眼笑地下了决定。
王琥不愧为船上的大副,沧澜的左右手,要找到真能和王琥匹敌的也只有沧澜了。
众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全都噤若寒蝉。
这个纤细娇柔却高傲的姑娘果然不同凡响,竟然挑了他们伟大的首领。
海寇们全等着沧澜接下来的反应。
“我不打算插手。”他徐缓开口。
是她打从一开始就要他别管的,现下又要他来帮她,岂有如此顺利的好事?
早知道他没那么好说话,水珍珠还是忍不住暗自抱怨。
紧抿着唇,衡量片刻后,她道:“帮我。”
高傲如她,却为了输赢在众人面前开金口请求他的帮忙。
在她眼中,他看到求胜心切的光芒。
看来为了赢,她可以不择手段呀!就算是低头求他帮助,也没有半点犹豫,那么他该不该帮她呢?
象是故意磨她的性子,沧澜不急着回答,打算吊足她胃口。
就在她等得不耐烦,人群开始躁动之时,他冷不防地开口--“若帮你,我有什么好处?”薄唇勾勒出一抹懒洋洋的笑容,他问。
好处?这场赌局连个赌注都没有了,她能给他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不啰嗦,水珍珠任他开条件。
黝暗的眸心瞬间变得灼亮,他吐出一个字:“你。”
白皙的小脸飞掠过一抹晕红,他毫不掩饰的直接,使得她心跳飞快鼓动着,她应该避开他的眼,却怎么也无法办到。
他要她?
虽然这话他早已说过,不过在这么多人面前又说一次,是在逼她承认自己属于他吗?而她当真要为了身上这件料子并非尚好,也不是她的衣裳沾染上几滴污水而出卖自己?
深不见底的黑眸宛若最坚固的锁,紧锁着她的视线,明明四周人群环绕,却仿佛只有他和她两人对立而视。
她该答应吗?
心跳已经快得无法抑止,耳边不断传来那一声一声越来越不规律的震动声响,干扰着她的思考,而他可有可无的态度更令她心烦意乱,原是一场随意的赌局,因为他的要求,情势急转而下。
他轻易的话语就能扰乱她的心。
真糟糕,她怎么会忘了自己的心已经偏向他,他所做的每件事,每个举动,在她眼中都变得别具深意,因为她早已喜欢上他了呀!
那他呢?
所有人都盯着水珍珠等着听她如何回答。
“我……”她真的不能输吗?霎时,输赢变得模糊,只剩下他那张带着刀疤似笑非笑的脸。
“当然不行!”王琥尖锐刺耳的嗓音划破了沉静。
水珍珠一震,明媚的黑色瞳仁重新映入四周的景色。
“怎么能让首领替她比赛?这是咱家和她的赌注,请首领万不可插手!”要他眼睁睁看着水珍珠从此顺理成章的成为首领的人?说什么他都要阻止到底。
乱成一团的脑子经过王琥的嚷嚷,有些冷静下来,却又同时挑起另一股不悦的火气。
哼!王琥喜欢沧澜是吧?那她偏不让王琥如愿。
“我答应你!”豪气干云的话甫出口,连她自己都有些愣住,不过在看见王琥吃惊得合不拢嘴的表情,她心头的闷气总算消了点。
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沧澜在心里笑翻了。
这两个人的赌局非但两边都捞不到好处,还给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坐享渔翁之利,等到水珍珠冷静下来,一定会发现自己答应了多么要不得的事,而他则有满船的证人可以帮他作证。
“王琥。”就在王琥来不及反应时,沧澜开口了,“事情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