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的话让杨玉扣大受打击,脸色惨白,她早知道无子将面临什么样的情境,只是天天欺骗自己不想面对,私心以为只要谨守妇德,克尽本分,丈夫自会对她疼爱有加。
可是今日的一番话却让她明了了一件事,女人不管多美、多贤淑、多受夫家重视,只要没法传宗接代,所有的付出便会全被否定。
「你想纳妾?」她痛心的放开相握的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玉扣,若我真的想纳妾,又何以要鲁姑娘熬这碗药?」但现在想想,若喝了这碗药就要跟妻子天人永别,难道又值得?柳半垂也犹豫了。
「好,我喝。」杨玉扣像是铁了心,药碗一端,柳半垂来不及阻止,她一口饮进,抬手抹了抹嘴角,「我赌了,就是死我也不愿与人共侍一夫。」
「玉扣……」看妻子这般决然,柳半垂心疼难抑。
站起身,鲁清墨默默接过杨玉扣手中的碗,眼里藏有什么,但又叫人看不清,转身,她离开两人的卧室。
欧阳不弃连忙跟上,跨过门坎时,不忘帮两人带上门。
「我也一样。」走在长廊,鲁清墨的脚步不疾不徐,隔了点距离,但说的话又能让身后的人听见。
他也不刻意走近,由着她,「一样什么?」
「宁可死也不跟人共侍一夫。」她太了解嫉妒会怎么腐蚀一个人的心了。
「我只会有妳一房妻子。」
她哼了一声,语气里饱含不屑,「若我跟杨玉扣一样呢?终生不能有子嗣,你的诺言又真会终生不变?」
她的出生只让她认清一件事——男人不可尽信。
「我会。」离她一步的距离,但他能让她听见语气里的肯定与真诚。
「不弃哥哥,男人都是用嘴巴说誓言的吗?」说的谁不会,她这辈子活到现在不过十几年,就有不计其数的男人跟她许过诺言。
金银珠宝、富贵繁荣、珍宠一世……能用嘴巴说的都说了,但真能做到约有几人?
她又像之前一样娇笑,语气也是极尽酥人,欧阳不弃的脸色却因而严肃。
他疾步向前,一手拉住她的手腕,要她回过头,视线直勾勾盯着她。
「所以妳得嫁给我,我拿一辈子作证。」每次,当他似乎要看透她内心的不安时,又总被一层迷雾蒙眼,到底,她身上藏了什么秘密?
不相信、不相信、不能相信……欧阳不弃就算是有名的君子剑,也还是个男人……鲁清墨在心里告诫自己,因为她发现自己从不信人的心越来越动摇了。
「若有那碗药呢?你也会要我喝?」会吧,人都是自私的,她打小就知道。
他坚定的扣住她手腕,逼两人视线交错,不让她有一点闪躲的空间,「不会,我不拿七、八成赌一点失去妳的可能。」
「不弃哥哥爱说笑,刚刚你还劝你表妹喝下。」她不相信、不相信……
「那是因为我相信妳,我承认我厚此薄彼,如果是玉扣,因为相信妳,我会让她喝那碗药,若是妳,一丝丝的可能我都不想赌,我宁可没子嗣。」光是想象要她喝下那碗药,他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是什么了。
偏偏,他对她的感情每天都在加深,她对他的回避却越来越明显。
「凭什么?凭什么……」她细细呢喃着,「我都不相信自己了,你凭什么相信我?」
她有些动容,她知道欧阳不弃跟那些男人不一样,看她的时候不是看脸,总喜欢深深看进她的眼睛,只是……这样就可以相信了吗?
摇摇头,不知怎么了,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看不到也听不真切他说了什么,只觉彷佛有把亮晃晃的匕首逼近,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唤——
墨儿,不要怕……别怕啊,过来点……让娘帮妳……
「墨儿,怎么了?」怎么他叫她都不回,还频频冒汗?
似被他的呼唤惊醒,鲁清墨随即避开他伸过来要为她拭汗的手,一个使劲也甩掉手腕上的束缚。
「不弃哥哥一番深情让小妹为之动容,但小妹有些累了,先回房。」一回头,她疾步离开。
「墨儿……」欧阳不弃眉头蹙得紧,他知道,她又「躲」起来了。
第六章
晚饭时,柳半垂难掩喜色。妻子喝下药已有数个时辰,看来没什么事,加上鲁清墨保证一药见效,解决心头事的他当然是心情愉悦。
反观杨玉扣,个性大刺刺的她,这顿饭倒显得有些沉默,心事重重。
在鲁清墨答应也会帮柳倩儿的体态想办法之后,便借故人不舒服离开饭局,从头到尾视线都没跟欧阳不弃交集。
回房,有些累的她缓步走向木床,合衣躺上去。
不一会,她听见另一道沉稳的脚步声踏进房门,没有翻身,语带嘲笑的开口,「不弃哥哥,小妹不知无相门也教人如何当贼,门闩都拉上了,你还进得来?」
「雕虫小技。」但他只对她用。
「小妹可先提醒哥哥了,自己拉张长椅窝着就好,别想上来,小妹可不记得把毒粉洒哪儿了。」她转身威胁他。
威言恫吓,撗眉竖目,绝色佳人撂下的狠话似乎断绝不了欧阳不弃的行动,他拢了拢衣服走近,本要吹熄烛台上的人,却听她脸色微变大喝,「别吹!」
他笑了笑,「好,不吹,就让它亮着。」她是紧张了吧。
褪去鞋袜,他丝毫不见惧色,自然的爬上床。
反倒是气势猖狂的小姑娘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耗子,身一弓往内铺退,张牙舞爪地想阻止多个人分享床位。
「欧阳不弃,你不是君子吗?你现在的行径哪里像个受人敬重的武林侠士?」还以为经过下午一番谈话,他会知难而退,没想到是得寸进尺。
他扬笑,「闺房之内无君子,妳可是我的未婚妻,若待之以礼,夫妻与外人何异?」
他知道下午的她似乎藏了什么心事,她若不说,是不可能问得出来,但也不能就此让两人的距离又拉远,他不会放弃的。
「无赖,我又没答应。」
闻言,他低笑。「墨儿,妳当真不愿成为我的妻子?」
「无媒为凭,你说的是哪门亲?别以为轻薄了我就能顺着竿子往上爬,我可不认!」脸微红,她气恼地拉过被子往身上盖。
该拿他怎么办?这人怎么都不知退?
「不认不成,是妳先允了婚,而我不想反对。」他还是喜欢她这样,不喊他不弃哥哥,不自称小妹,更符合她这年纪的娇态。
「我?」鲁清墨蓦地睁大眼,一脸愕然。
「是妳。」
欧阳不弃将脚伸入被内,身子跟着朝她偎近,接着双臂一揽,感觉怀中人儿为之一僵,他失笑地轻环入怀,感受她的馨香。
他相信她也是对他有情的,即使她口头上不说,即使她心里埋着什么。
照她的性子,若真是厌恶之人,岂会愿意让人近身?没想透的人从来是她,但他不急,他可以等。
一直以为自己是冷情之人,即便有朝一日需娶妻纳妾,也只是为了传承欧阳家香火,不料他其实非无情,只是尚未遇到他的情。
更没想到的是,他的情会落在人皆避之的妖女身上。
「你、你干什么?」语一颤,鲁清墨双手环胸。
他低声发笑,鼓动的胸膛震动她绷紧的美背。「妳很不安。」
「谁……谁说的!我才不怕你,你不要越靠越近,天气很热。」可恶!他到底在笑什么,明明她才是无恶不作的毒仙子,为何心口跳动得厉害,还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