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室包围着花楚的烛火亮光下,他清楚地瞧见了,正在施咒而跪坐在一大盆熊熊火堆前的花楚,衣衫半褪、身上覆了一层汗水亮泽的模样,望着那倒映在她身后,随着火光跃动的闪闪荔影,有些受不了这等刺激的封浩,在深喘了几口气后,转身直接走向院中的水井,自井里提了桶水冲散险些压抑不住的燥热,可那张始终据在他眼底不肯散去的侧脸,却让他无论冲了多少桶冷水也不肯令他忘怀,反倒还让他兴起了干脆冲进房里将她拉出来的冲动,这迫使为求镇定的他,不得不跳进清冷的水井中,以求得那个骚动的心房能够换来片刻的平静。
成串的水珠,自他的发梢点点落在水面上,站在水深及胸的水井里,就着模糊不清的光影,封浩无声地看着水面上狼狈的自己。
这些年来,他之所不愿回花村,是因为随着花楚的成长,从小就立定志向要开门立派的她,开始接下她父亲生前的职业做生意的缘故。
而后,随着花楚的名号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多人远赴花村找上她请她施法下咒,并因她的美貌而惊艳得不愿离开花村后,他无法阻止自己那股想将她关锁在以往那片小天地里的冲动,因在他胸坎里,那颗遭妒嫉啃蚀着的心,无一日不痛,也无一日能够有法子令它感到麻痹。
倘若时光能倒流的话,他希望就回到花楚十岁的那年。
那一看,当她的爹娘在外因仇人的暗杀双双魂断中原时。
他还记得,当他陪着她的姨娘们去将她父母的遗骨给迎回花村,在他回到家里时,守在灵前等待的花楚已是数日不寝不食,就只是抱着牌位不让任何人靠近她,直至他来到她的面前,拉开了她捧抱牌位的双手,并掬起了她的脸庞,而后在她那一双茫然的水眸里,这才终于有了丝丝悲伤的光彩,直到他紧紧拥住她要她大声哭出来时,她才紧抱她,放纵自己的情绪开始嚎啕大哭。
在漫长的守丧期间,小他一岁的花楚,整日黏在他身旁不让任何人靠近好他,就像是一刻也不能没有了他般,而在那段日子里,他是只属于她一人的,而她,也是只属于他一人的。
直至今日,他仍是无法忘怀那种独占她一人的心情。
他常在想,如果能像那时那样,一直把她关在他的世界里就好了,让她只认得他、只依靠他、只依赖他,一辈子,只牢牢的记得他,那该有多好?
这等心态,或许是这世上最卑劣的一种自私,可当他发现了自己的感情,且已身陷于爱与妒嫉所罗织的风暴中后,他才明白,世上远比自私二字还要来得痛苦的,名唤为爱情。想较之下,以自私为名所带来的苦楚,根本就只是心坎上一道无关痛痒的刮痕而已。
柔媚似水的月儿,逐渐往星海中挪移,在来到了天顶后,将一身的光华投映在水井里。在封浩所处的水井里,波光憐憐的井水虽是清凉,却无法平息他胸口那份似用无奈的妒火所烧成的伤痕,封浩低首看着水面上那一轮像是她一样,明明看似触可手及,却永远都构不着的月亮。
他伸手掬起井水,也一并掬起水中的月亮,而后黯然地瞧着那轮在他掌心中,变得支离破碎的月儿。
明知自己的心愿永远无法成真,却又忍不住抱着一丝期待想追寻,这般虐待自个儿这么多年后,他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耗费了近一日的时光,也动用了生平所知咒法与本身的能力,甚至不惜危险地以他法加强咒术之后,总算是解去轩辕家法符的花楚,摇摇晃晃地推开房门。
解完法符后,如遭烈焰灼身的她,即使站在院中任由清凉的夜风再如何吹拂着身子,亦是得不到半点缓解。有些挨不住的她,顶着一身的大汗走向院中的水井,打算在解热之后就赶紧回到房中救救自己。
但就在她来到井前,拿来搁放在井缘上打水的木桶,往井里一瞧后,她登时错愕地张大了眼。
“你在里头做什么?”他没事大半侂不睡窝在井里头干哈?
没想到她会来此的封浩,将头往上一抬,震惊地瞪着她身上仅穿着一件肚兜及长裙地会儿后,他反而倒过头来质问她。
“你以为你又在做什么?”她以为她是在自个儿那个没有男人的家中吗?是谁允许她只穿那样就到处乱跑?就算她的家乡民情不同,本就是这么大胆又开放好了,但她也看一下地点,也看一下对象吧?
一刻也不能等的花楚没空对他解释,“我很热,想冲个凉。”
面对着只穿个肚兜就走出房门的女人,本就沮丧到极点的封浩,索性将整颗脑袋给埋进井水里,试图将那些撩拨起来的欲火给冷却下来。一会儿过后,赶在自个儿就快淹死之前,不得不回到水面上面对现实的她,满心的欲火登时转移似的变成了满腹的怒火。
“你在走出门前就不能多添件衣裳吗?”她也不想想,万一她走出房门后所遇着的,不是这个打小就看过她光溜溜身子的他,而是那位盛家公子怎么办?她是想抛弃她的未婚夫改嫁姓盛的吗?
“我说过我要冲凉。”强忍着浑身不适的花楚,面色不改的应着,接着像不能等似的取来一旁的水桶抛进井内,动手汲起一桶冷水。
光是想象一日——她把井水冲淋到身上,那份湿意,将会如何濡湿了她身上仅剩的衣裙,再紧贴在她的娇躯上……
再也按捺不住的封浩一骨碌地自井水中跳出来,一把抢过她手中盛满水的水桶,再自井边取来他先前搁放着的衣裳,将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衣裳把她包裹住,不再露出任何引诱他的肌肤后,他将两手环在她的腰际,紧扣着十指阻止她再做出任何危及他理智的动作。
但在他掌心下,随着她每一次的呼吸,就一再起伏的身子,其中的热意仍是透过了他的衣衫烧灼至他的掌心里,当她烫热的指尖覆上他的两手想拉开他时,始终紧咬着牙关的他,再也无法阻止自己的失控。
就在他的双手忽地离开她的腰际,来到他的面上掩住她的双眼时,察觉他似乎有些不对劲的花楚,忍不住要问。
“封浩?”
离开了她面上的其中一掌,脱离了自小以来所有他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束缚,自她形状优美的芳唇往下滑去,一路滑至她的颈间,来来回回地品尝着那份令人迷醉的柔嫩触感,掌指下的热意,似是远比她体内的还来得火热。修长的指尖在她颈间逗留了一会儿后,不带犹豫地继续往下,在来到了她的胸口时,她的身子不禁大大怔了一下。
以掌心感受着她心跳的封浩,永远也理不清,在她的心中,她到底是怎么看待他这青梅竹马的,而他,又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
她若是痛快一点,那就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他们仅是青梅竹马的关系,那么,他便会努力地将她这根心中刺自心头剔除,哪怕是要花上多少年。可她从不能,她就像个三心二意的钓鱼老翁,在他这尾鱼儿吞饵上钩后,既不把钓竿拉起,也从不轻易放生饶过他。
这都已是多少年了?如此来来回回将他揉捻在她的掌心中,她很以些为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