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别恼,别恼,我回去了,那娃儿帮我看紧些,下回再来找你泡茶。这土地最唠叨了。
「不必了,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神……哎!说走就走一点都不尊重我这老土地……]
嘀嘀咕咕的土地爷爷穿过一道高墙,身一隐没入老树下的小庙,继续叨念着禄神的不是。
第一场冬雪缓缓飘落,遮盖了小得不能再小的庙簷,冷得直打哆嗦,看不见雪花中的世间。
哈啾!
第八章
「妳喔妳,横街直撞想到哪去?穿这幺单薄也不怕着凉,我没在一旁照料怎行。」
先是撞到一堵墙,来不及呼疼的吴祥安感受到一股暖意包围着她,身上莫名多了一件男人宽大的披风被人轻拥着。
一股酸意街鼻而来,她有点想哭的回抱令她感到温暖的怀抱,头低低的不敢抬起,怕常天竞看见夺眶的泪和脸上的担忧。
先前说不担心是骗自己的,其实她比任何人更心急,忧心他不还手任由阿娘打到皮开肉绽还装模作样,硬要她多打几下。
不是她一心偏袒他,担心他的安危,而是阿娘气起来的模样真的很吓人,只要和她有关的事都会气如斗牛,非跟人家拚命不可。
像上一回王员外不过说了一句玩笑话要替她开苞,她阿娘二话不说的拿了椅子就砸,撂下狠话不许他再上倚春楼,平白地得罪一位大金主。
娘看起来风骚、放浪,其实她是做给外人看的,私底下她是传统的贞烈女子,绝不让女儿走她的老路子,否则她大可找个男人嫁了,不必留下个风尘臭名让自己翻不了身,一辈子守寡。
「都下雪了还在外面跑,妳不心疼我可心疼,瞧瞧妳把鼻头冻得红通通像只小老鼠,想引诱我这只大猫一口吞了吗?」
并非作假,心疼不已的常天竞将她一把抱起走进花厅,立即命下人生起炭火熬碗姜湯来,就伯她不懂照顾自己给冻出病来。
「你……你没事吧?」她小声的问道,怕人听见似。
嘴角微扬,他抱着她让她坐在大腿上。「妳有说话吗?还是冷得发抖,我听下清楚妳的声音。」
「你……你无赖呀!人家担心得坐立难安你还逗我……」啊!瞧她这张笨嘴说了什幺。 .
懊恼不已的紧抿着唇,她气自己嘴太快泄漏了心事,一定会被他取笑。
「坐立难安……」听得人真舒服,心口一阵暖和,不枉他真心相待。
「呃!你别自作多情的误会了,我是担心你被阿娘打死了,你那三个娘会找我算帐,而我赔不起。」吴祥安有些心虚的说着,欲盖弥彰。
「我了解,我了解,我绝对不会揭穿妳关心我一事,我会守口如瓶的。」常天竞故作慎重的点着头,十分认真。
她整张脸都羞红了。「谁关心你来着,一张嘴不要老是胡说八道、曲解实情。」
这人真讨厌,没一刻正经的,她才不希罕他会不会守口如瓶,舌灿莲花的人最靠不住了。
「口是心非,妳以为我看不出妳的心底已多了一个我吗?」他不再逗弄地低视着她,笑意盈面。
「你少自鸣得意了,我才不会看上你这个无赖。」尽会欺负她。
一看他自大的嘴脸就有气,好象她注定该是他的妻,难离难弃,她就不能有第二种选择吗?非要嫁给他不可,
抬高她下颚,他当真得意扬扬地发出豪爽的轻笑声。「是谁急急忙忙的往外奔,怕我被丈母娘打成残废?」
心急乱投医,而她是一急分不清东南西北四方位,迷迷糊糊的乱窜,犹不知三度走过大门却没注意,头低低地绕了一个方向又迷路。
站在门口的他一看是好笑又好气,不想点破她地瞧着她心慌意乱的神情,可是又拉不下脸向下人询问,怕人家知晓她的心意。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改变,无从否认。
由一开始的嫌弃到最后的习惯,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中,不怕她由手中溜走。
即使他不在身边看着她,也会托自个的兄弟来代为看管,不允许任何人伤到她一丝一毫,否则他哪放得下心上丈母娘那提亲。
当他一回府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以为她会直奔他怀中问他她阿娘同意了没,结果在错愕的目光下见她错身而过,喃喃自语找不到人。
要不是今年的初雪来早了,他一定会好好的惩罚她,让她七上八下的难以安心,来来回回练练脚力,才不致忽略他的存在。
「是打死。」真不知轻重的笨蛋,阿娘打人很痛的。「你一定没碰到我阿娘,不然你无法活着回来。」
心情很复杂,谈不上是喜悦还是失望,看到他平安无事的归来,她不安的心才平息。少了蝗蚁啃咬时的惊慌和惶恐,怕他是用门板给抬回来的。
「丈母娘人很和善,我与她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常天竞的笑语中有一丝冷意。
失笑的吴祥安一听便知道他在骗人。「你和我阿娘根本不对盘,别说是相见甚欢了,她肯给你一杯茶喝你都得怀疑里面有没有下毒。」
知母莫若女。「这妳倒说错了,她不仅大开中门迎接我,还爽快的接受我的聘礼。」
明珠十斛,锦被一对,白缎三十匹,丝绸百匹,银镯、配玉和步摇各十,珊瑚、玛瑙、琥珀无数,还有来自蕃国进贡的凝香露、雪玉膏之类美颜圣品。
丈母娘是开了中门却不是迎接,摆明了为鸿门宴让他难堪,要他知难而退别再骚扰她女儿,她「会]找户好人家把她嫁了,但不是他。
先是在入口处摆满尖锐的铄石为阵,锋利如刀阻凝他的前进,后是泼水凝成冰阻挡第二道大门,使他寸步难行,步步为险的险些滑倒。
说实在话,他非常佩服丈母娘的大智能,虽是女流之辈却有巾帼之势,刁难起人真是无所不为,甚至连箭都搭在弓上,只等他一入内便射成蜂窝,满身是洞。
「常天竞,失败不可耻,但别自欺欺人,过些日子我会写两张贺岁春联来祝贺你还活着,不必送了,我自己找门出去。」
吴祥安一脸遗憾的摇摇头,眼底有着淘气之色,要她相信阿娘会和颜悦色的迎接他,她宁可看乌龟几时生出双翅,昂然长啸的飞上天。
阿娘的个性她最清楚了,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不和人谈条件,连舅舅来说情都只卖一半面子,没有第二句话。
娘常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不要也罢。
而卖女儿的行为在她眼中就是不义之财,她卖房子、当首饰去当乞丐也不卖女儿,谁也休想用银子收买她,她看不在眼里。
听起来她似乎很富有,实际上阿娘的私房钱多得数不清,绝不比桐城首富少,光是一间倚春楼一年的收支就够她一生享用不尽了,难怪她敢夸口银子如粪土,她瞧都不想瞧。
「叫相公或是竞哥哥,还有妳若找得到门早就不在这里了,何必费神让妳的小脚行些冤枉路。」他捉住她的脚轻抚着。
媚眼临歌扇,娇香出舞衣。
「呿!你想得美,我才不唤你一声竞哥哥。」下次她一定要找到门,省得他看轻人。
「乖,我的好娘子,妳不就叫我一声竞哥哥了。」常天竞低笑着在她唇上匀一抹香。
恼羞的吴祥安嗔怒地槌他的胸。「讨厌,你又欺负我,不理你了啦!」
「妳怎幺可以不理为夫的呢?我们的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十五。」胸口一紧,他隐忍着没表现出来。